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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中 虚惊一场工人苏醒 萍踪浪迹兴邦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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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人群中有人在拍照,乔经理伸直胳膊和食指,朝人群平直地扫了半圈,呵道:“都别拍了!你几个去,把举手机的那几人拍的照片全删了!事故结果还没定,哪个公司要是爆出来了,以后永远也别想进深圳·会展中心!你几个,把这儿围起来!”

话音一落,四名威武的保安去要手机、删照片,另外四名保安面相众人等距离绕现场围成半圈。众人见保安个个带着棍棒和叉子等器械,顿时蔫了,无不配合。

“大家散了吧,个忙个的!后天开展,安全第一哈!”马桂英用手将众人扫走,彼时看客散去。

“工人呢?伤得严重不严重?”长条黑脸的乔经理转头问马桂英。

“现在还不知道,刚被一二零拉走!”

“要伤——还好,商量赔偿就成了,要……哎,你们赶紧想办法吧,拖得越久越严重!”乔经理小声对马、伍俩人说。

“真要惊动住建局他们吗?现在医院还没结果呢!”马经理小声问。

“咱得按流程办事!这种事儿,侥幸不得!”乔经理大声说明立场,然后去现场查看,马桂英和伍明兰跟在后面。

看完现场,乔经理通知住建局的人。知李玉冰李总马上赶到展会,马桂英和伍明兰商量着先去看工人,毕竟工人的安危是一切问题变大或化小的根源。

六点半到医院跟叶宏展碰头后,几人聚集在重症监护室外休息区南头的走廊窗口,嘀嘀咕咕一口气谈了半个钟头,最后将问题锁定在了工人安危、应对鉴定事故、锁定责任、约定赔偿等五件事上。

“这个是老郑师傅,小郑师傅——那个受伤的年轻人他同乡!老郑,这两位是展会主办方的人,你当时在场,讲讲小郑怎么受伤、怎么栽倒的。”叶宏展和福莱特的产品经理将老郑拉来,说明当时的情况。伍明兰有心,先一步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几人还没聊完,乔经理那边打电话来说住建局、劳动局的人回复今晚要来,让现场目击人和企业这边的负责人赶紧过去。叶宏展和老郑两人打车走了,留下马桂英、伍明兰和福莱特的产品经理王总在重症监护室外等候。

晚上八点刚过,住建局代表、劳务局干事以及福莱特、安科展、会展中心、施工队、其他目击者全聚集在了福莱特的展位上。一群人问询的问询、取证的取证、拍照的拍照、登记的登记、签字的签字……忙到十点多才散场。李玉冰离开会展中心赶去医院的时候,老钱总和小钱总从广州也急火火地赶来。

“大前年的时候,石家庄国际会展中心发生一起坍塌,七死六伤,别说那届的房展黄了,整个的石家庄国际会展中心空了半年!咱做展会的,最怕最怕的就是安全事故!别说会场上装修材料清一水是轻薄的,那吊车撞死人的、会场台子坍塌的可不少!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安全问题永远是重中之重。”老钱总在豪车里激动地跟儿子Joden说。

“知道知道!这不每年展会开幕前一天,咱都带着工人去现场转一晚上到处测一测嘛!”

“得你自己去!下面人办事要疏忽了,谁负责?咱安科展这牌子可不是盖的,实打实一步一步做出来的!任何细节得挨个把关!”

“是是是!”Joden点点头,然后望向了车窗外的路灯。话说,安科展出事故跟他有什么关系呀,他巴不得事故越大越好,大到那头办不了了他全盘端过来。

“一八年的时候,广州最大的博览中心开展,第一天!十来万人去看展,那届好像是玩具、婴童用品、儿童教育的主题展,好家伙!人太多了,一家企业三十米的一堵墙直接倒了下来,两三米高的木结构单墙,带着十来个灯砸下来了!你说吓人不吓人?幸好没死亡,只是二十多人受伤了。你知怎么处理的?展会停办!开展第一天!领导还没走呢,开幕式的活动还没搞完呢,上头直接叫停!你说主办方损失大不大!越是大型展会,越得把安全放在脑门上!甭管哪家企业,只要在咱安科展的地盘上出事故,那都得提着弦!”老钱总说完,擦了擦满脸的汗珠子。

抿了抿嘴,老钱总继续说道:“明天你去!叫上协会的张总,主动联系住建局和劳动局的人,手里多带点儿(礼)、约着吃个饭!我不管医院这边是什么结果,赶紧把这事儿给我了了!展台出事的太多了,年年开会讲安全,临到跟前了还是给我出乱子!这家福莱特公司太不像话了,明明账上有投资人的好几个亿,还不整点硬实货,真他妈的没脑子!这福莱特的当家人就是太年轻了,仗着国企出身的背景、拉到几个互联网大牛的投资,竟端出姿态来!不赶紧飞到现场处理还打电话托我!哎呀,小孩子呀,不懂事!”

“别说人家小孩子!人家福莱特公司三四百人,比咱南安传媒还多不少呢!”Joden提醒父亲。

“哦!你还知道福莱特发展不错呀!那你知道办福莱特的那小子多少岁数?我告诉你,人家比你还小一岁呢!年纪轻轻创办高科技公司,三年就盈利了,你呢?两部门到现在还整不明白……”

老钱总话题一转,扯到了Joden身上,秘书小彭瞟了眼后视镜,见Joden挺着脸岿然不动,下巴微扬毫不在乎,又见老钱总在后座上一直激动地喷唾沫,毫不顾及作为总裁Joden的面子,毕竟车里还有司机乔老哥和秘书彭凯悦。见手机上的地图定位显示车子马上到医院了,坐在副驾驶的秘书小彭小声打断:“钱总,我们到医院了。”

“好好好!”

老钱总收了嘴咽了气,擦了擦汗,出了车。此时李玉冰和马桂英已经在门口接着了。几人穿过医院急诊室的大楼,到了小郑所在的重症区。刹那间一群人绕着老钱总围成一圈,一通七嘴八舌之后,将最后的焦点放在了小郑的安危上。奈何主治医生在里面抢救,外面的护士一窍不通,站着聊一会儿还被护士以吵嚷为名频频打断,干等着又等不下去了。

临近十二点,老钱总硬拽着李玉冰走了,Joden和小彭坐另一辆车回去了,伍明兰明天有很多工作,凌晨一点也走了,医院里只剩个后来赶到的叶宏展、产品经理王总、工人师傅老郑以及马桂英。

“马经理,你要不回去吧,这边有动静了我通知你!”叶宏展问马桂英。

“不用了,你对这边不熟,我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陪在这儿守着。”

马桂英留下的理由有很多,除了强烈的责任感、主办方安科展的代表身份、福莱特是她的客户,还有,老郑一开口跟老村长似的,一股子浓浓的陕西味儿早把马桂英的心整软了。马桂英却不好意思开口向老乡表明身份,更不好意思问问老郑哪个市的、来深圳多久了,关键她还刻意把自己只余三分的乡音隐藏起来。公事公办,不夹杂私人感情终归好些,马桂英如是想。

凌晨,大厅的椅子上等待的人渐渐少了,工人老郑蜷在椅子上睡着了,福莱特的王总因明天要照顾现场也回宾馆休息了,等待小郑的只剩下马桂英和叶宏展两个人了。两人从彼此的企业聊到了行业,从行业又跨越到私人领域。

十一月的南方,夜里微凉,两人窸窸窣窣的聊天为这重症监护室外的凉夜添了不少温暖。

南京人叶宏展博士毕业,刚过三十年纪轻轻竟有一身的管理才能和专业技能,解决管理问题和产品问题他游刃有余,面对血粼粼的安全事故他是头一回,难免胆颤。好在有马经理的陪伴、帮助以及安科展的经验支持,这场事故于叶宏展而言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凌晨三点,医生出来了,指着十来张检查报告讲了一大堆,马桂英将那堆专业名词浓缩理解为:重度脑震荡、右眼球破裂、腰部一处轻微骨折、四肢肩颈多处外伤。医生走后,被专业名词吓到叶宏展面色惨白地又一次跑来跑去地交费,马桂英无事也不困,前前后后陪着他。毕竟,马桂英对这家她曾做一胎产检的医院还是非常熟悉的。

捱到凌晨五点,工人老郑睡醒了,得知小郑一串的病吓得偷偷抹泪。迟迟等不来小郑苏醒的叶宏展心中异常焦躁。见叶宏展走来走去,马桂英脱口出去买早餐想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刚出医院大门,桂英接到叶总的电话——小郑醒了!松了口气的马桂英马上给李玉冰打电话。那头一夜无眠的老钱总练书法也练到了此时,见人没事,虚惊一场,浩气长舒,上床睡觉去了。

如释重负的马桂英在医院外不远处买了好多早餐,连小郑师傅的那一份也买了。三人吃了早餐有了精气神,小郑虽醒了,还在重症室里面输液,一时半会动不了也出不来。三人从寂静压抑的重症室休息区转移到了骨科的休息区,轻快地聊了不少关于小郑的生活。

小郑,名为郑小山,陕西延安人,今年二十八岁。出身农村的郑小山高中毕业后跟随同乡到处打工,后在省会游离多年,赚了些快钱,得以娶妻生子。今年儿子三岁了,为了积攒儿子以后上学用的开销,小山跟着同村远亲老郑来到深圳做装修,一月六七千的高工资还没拿到多少,先出了这样的大事故。

听了郑小山的很多故事,桂英心下感伤。这些年自己在深圳鲜少回屯里,小郑的经历让桂英想起了她的那些堂兄弟们,他们的人生比小郑好不了多少,唯有一点值得庆幸的是马家屯有很多地,屯里人勤勤恳恳靠地完全可以活下去,这也是她二哥(马兴盛)四十来岁不必外出远劳给人打工的原因。可若二哥已婚有子,恐怕境况和小山差不太多,在外面出个大小事故,九成九也是吃闷亏的命。想到这里,马桂英很庆幸自己能全程见证或经手郑小山的这次事故处理。打心眼里,她不希望受重伤、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的这位小乡党再额外受委屈。

今天是十一月九号,星期六,农历十月十三,己亥猪年乙亥月庚戌日。今日宜装修、开业、结婚、领证、开工、安床、订婚、安葬;忌搬家、入宅、动土、出行、旅游、纳畜、开光、移徙。

“今天这日子……很好,也很不好!”老马念叨完新日子,将昨日的旧黄历撕掉扔进了垃圾篓。

周六不用送孩子上学,老马浑身从容。搓搓烟末、洗洗汗巾、扫了扫地、煮了壶茶……捱到八点时,家里还是没动静。老马昨夜里不知几点听到桂英回家了,这会儿没动静,应该回来很晚——估摸夜里三四点了吧。想到这个,不免长叹。不想打搅娘三个睡觉,老马收拾收拾,带着布袋子出去给他们三个买早餐去了。

回来时仔仔醒了,在沙发上瘫着醒神,爷孙俩吃早餐的功夫,漾漾也蓬头垢面地起来了,自个蹭到餐桌前摸了个包子吃。

“爷爷,我今天任务好重呀!”仔仔打着哈欠撒娇。

“啥任务?”

“我待会去眼科医院做治疗,回来还要去补课中心上课,哎……中午饭你们自己吃吧,吃好点儿!千万别惦记着可怜的我。”

老马一笑,道:“我说嘛!今天你咋这么早醒来!寻常你不睡到十一点动也不动一下!”

“真——累!刚才要不是我爸打电话,我早忘了眼科医院的事儿!”

提起眼科医院,老马一叹,又抬眼打听:“你爸陪你不?”

“他说他不去。要我妈陪我就好了,还不用走路、换地铁。”

“你妈累成啥样了还让你妈陪——你好意思开口!你十六啦都,去不了个医院!脚坏了还是腿断了?”老马瞬间拉下脸,动了三分气。说到底,还是心疼自家姑娘。

“我随口说说嘛!我东西早收拾好了,地铁卡早放进兜里啦。”仔仔掏出地铁卡给爷爷看。

老马给了大白眼,无言。

“我妈妈去哪里了?”忽来神的漾漾插嘴。

“你妈上班去了!别打搅!”老马说完朝仔仔挤了挤眼,不想让漾漾打搅她妈睡觉。

仔仔八点走后,老马去阳台边小声听戏,漾漾在自己屋里看动画片。亲眼见证自家女子这两月的生活,老马揪心不已。前段儿天天喝酒谈生意,搞得胃出血一场;后来出远差、加班,忙得整天不见人;老马以为那是她最辛苦的状态了;没想到最近十天,压根没有一天是十一点之前到家的,好几个晚上凌晨两三点回来,昨晚又不知是几点到家的。女婿致远搬出去住了,撂下两孩子怂不管,桂英多累多苦他也不问,老马怨气上来了想叨叨几句发泄发泄,又怕给他英英添事儿、找不痛快。现如今他只有照顾好两孩子,能多帮英英分担些便多分担些。

原先在屯里,提起桂英有房有车、有儿有女、能赚大钱、能送大礼,老头一直贼自豪,觉得女儿的好日子多半是因为自己的遗传和教育。现在清醒了,英英的今天完全是因为她的那股拼劲和个人努力,跟他这个老村长、老父亲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姑娘有现在这般不短钱的生活,老马应该替她高兴,可这位老父亲一时间陷入了对女儿的心疼,无法自拔。因心疼女儿联想起远方不知所踪的儿子,胸口堵得慌的老头,无意间摸起电话拨通了老大兴邦的号码。

“喂?”老马在这头喊人。

“喂,大!咋咧?”错愕的兴邦掏出电话,一看是父亲,心里咯噔一下。

“你现在咋样啊?”

“就这样,好着呢,你不用担心我。你身体咋样?脚好了没?”

“好了好了,老早好了,上回中秋时就好了!”

“哦哦,我忘了。咋了?在英英家住得怎么样?”

“哎!还成吧。你妹子一天天……忙得很呀!我以前不晓得她做啥,现在才知她辛苦得很!前晚上三点才回来,昨晚几点回来谁知道呢,星期六星期天也不停工,一直忙,也不知她公司是干啥的……”老马眼见女儿的辛苦,一开口形容没完没了。说完桂英辛苦接着说仔仔的眼睛和考试,说完仔仔的问题继续讲漾漾晚上闹觉的事儿,讲完漾漾最后聊到了女婿致远身上。

“大,你到时候有时间的话,去会展中心看看,亲眼瞧瞧英英她公司办的展会是啥样子,你现场一瞧不就知道她一天天忙啥嘛!致远要出去住,你尊重人家的选择,以后少发脾气,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俩娃娃有啥问题,你直接给致远打电话嘛,他是搬出去住了,又不是不管了!英英她女婿这人,心地善、性子好,咱家里没几个人有他那好脾气的,你好好说,没啥大问题的……”

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擅长倚老卖老的老头,如今认真听儿子的这番话,觉句句在理、条条正确,一边听一边点头认可、心里打勾。

马兴邦极尽耐心,一个一个地为老父亲解决困扰,解决不了的也尽量提醒他保持宽容、留有余地。见父亲那头顺气了,话锋一转问他工作的事儿,马兴邦三言两句回绝了,挂了电话。关了手机,兴邦先拍死脚边的两只德国小蟑,然后用五指将蟑螂的尸体扫向远处。所以,此刻的马兴邦在哪里呢?

月初,他只身一人前往重庆市铜梁区,原来客户的朋友介绍给他一家旧厂子,厂房有、设备有、宿舍有……几乎可以说是一应俱全,而且转让的价格很便宜,员工在边上的村子里随时可以低价招来,搁往常他早动心了,恐怕看完厂子就签合同了。如今,他已经在厂子里住了八天了,毫不动心,没有动力。

也许是因为同样的游戏玩了十几遍、十几年,注定会在某一天突然感觉乏味无聊,从而丧失再次开始的激情和欲望,甚至永不沾手。

马兴邦去过太多的地方、见过太多的城市了,时至今日,他最后悔的正是去过的地方太多了。

在这远离经济中心、鸟不拉屎的偏僻之地,马兴邦似乎喜欢上了这里的落后和荒凉,这落后和荒凉让他想起了家乡。没错,他无比地怀念家乡,连做梦都想着回去的地方。可是,家乡人的风言风语、愚蠢期待、畸形攀比、奇葩沟通、看客心理……一次次地掐断了他回乡的念头。也许在家住个两三年以后会好些,人们会渐渐地接受另一个失败却安详的他。可这两三年的过渡期会令人们彻底遗忘或否定他这一生的见识及成长、奔波和追求。

对于安逸和乡野,他有多向往,就有多恐惧。

马兴邦无法忍受自己一边吃着自家农家鸡蛋的鲜美,一边闻着鸡窝鸡屎的奇臭。他想要一个纯粹的地方承载自己的后段人生,哪怕这地方远离经济中心、鸟不拉屎。这家厂子原来的老板老杨是个贵州人,和自己同龄的老杨早看不惯自己了。马兴邦迟迟不给个价钱、老远过来不谈合同细节、一时半会又不着急走,跟个流浪汉似的住在这家不姓马的破厂子里,老杨彻底迷惑了。可善良的他并没有驱赶兴邦的意思,因为马兴邦浑身浓烈的寡言、沉重、沧桑、晦暗打动了他。

没错,从东莞的厂子关闭至今,短短时日,马兴邦变得越来越迟钝、越来越寡言,他不想再动弹,甚至不想吃饭。天气阴时他感觉低落,天气好时他也觉无力。他没有力气和意愿考虑要不要开办自己人生的第七家厂子,他恐惧自己承受不起第七次的失败。

明天的自己,在西南重庆、西北老家还是东北或东南,马兴邦不清楚。

他是一个失去领地的国王,无论他走到哪来,都是流放。兴邦认为自己是一个被神明放弃的人。

早上九点,三名主任医生将叶宏展、马桂英和老郑叫到了一间小办公室里,针对接下来对郑小山的治疗、费用特别是右眼的处理制定了三套治疗方案,让他们选。三人措手不及,作为小郑的远堂亲老郑将决策权交给了叶总,叶总犹疑不决。本该叫家人来,但家人远在老家,且来了也不一定能拿出决断。马桂英提议将决策权交给医生,两人同意后,三名医生重回会议室里开会,最后定下来一套。

三人放下紧张,重回休息区安心等待。这时候马桂英才提出回趟家,叶宏展为表感激直将桂英送至医院外,然后去外面找了家花店买了一小束花作为对郑小山苏醒的祝贺及祝福。

和儿子打完电话,老马心里宽松了。他以最低音量听了一折子戏,软件自动跳往推荐曲目,老马不爱听新播放的,老远举着智能手机挑戏的时候,余光瞥见桂英的房门开了。没听见桂英的声音和其它动静,老马担心漾漾偷偷溜进去打搅她妈休息,于是起身去拉漾漾出来。走到门口轻轻推开,见漾漾在她妈床上滚来滚去地玩,却没见英英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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