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目中无人,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张鲁等人算是亲眼见识了。
虽然心中畏刘备如虎,但张鲁听到这番豪横之言,心中亦不免升起怒火。
却又不敢发作……
“天使有话不妨直说。”张鲁暗自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说道。
张鲁麾下文武中,站在文官第一位杨松上前拉住见状,陪笑道:“天使快请留步。”
他既是在扮演着和事老的角色,又因为收了简雍的好处,正想方设法完成金主的任务。
同时也是因为如今刘备势大,想要与其麾下臣子交好关系,以便将来天下大势发生变化时,能有一个新的容身之所。
简雍转过身,姿态依旧豪横,俨然一副“是你们求我回来的”姿态。
其实他这么做并非意气用事,也并非仗势欺人,而是在通过了解张鲁这个人的性情后,事先想好的对策。
面对张鲁这种欺软怕硬的主,你得比他更横才能压住他。反之,若是好言相劝,对方反而会得寸进尺。
简雍直视张鲁及众人的目光,澹然道:“我本以为张使君是忠君爱国之臣,没成想你竟然意图勾结刘焉犯上作乱。既然如此,我们还有好谈的,刀兵相见即可。”
“当然了,你也可以现在就杀死我,雍自会在黄泉路上恭候大驾。”
张鲁原本还怒火中烧,闻言却反而消减了许多。简雍伸直了脖子让他杀,他反而不敢动手了。
他很清楚,杀死刘备的使者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张鲁笑道:“天使说笑了,且不说古人有云,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再说了,我对朝廷一片赤诚忠心,又怎会杀死朝廷派来的使者?”
“既然如此,使君可愿出兵攻打乱贼刘焉?”
“这……”
张鲁无言以对,他既不想得罪刘备,又不愿与刘焉为敌,只想守着汉中这一亩三分地,静观其变。
如果刘备没能拿下巴蜀,他则继续割据一方。若是刘焉败亡,他再顺势向刘备投诚。
只是简雍咄咄逼人,打乱了他的计划,只能求助的看向心腹杨松。却不知,这位所谓的心腹已经被收买。
表面上是在帮他劝人,实则是在协助简雍完成漫天起价,落地还钱的任务。
杨松觉察到张鲁求助的目光,一脸“为难”的说道:“我主虽有心报效朝廷,奈何汉中兵力不足,自保尚且勉强,又如何斗得过刘焉几十万大军?”
“哦?也就是说,张使君并无报效朝廷的诚意咯?”
“非也非也……”
杨松苦思冥想片刻,长了个折中之计。
“我知朝廷是为了平息蜀郡战事,不如让我主出兵仰攻葭萌关,牵制刘焉的部分兵马,使其不能全力攻打蜀郡,如何?”
说完还给了自家主公一个“属下已经尽力了”的眼神,张鲁浑然不知下属与他人暗通款曲,还在暗自赞许杨松的应变能力。
如果只是出兵仰攻,倒是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不行,如此行事万一被刘焉识破,岂非白跑一趟?”简雍的语气依旧豪横。
虽然已经完成了任务,但他却不能答应得太爽快,以免露出破绽。
演戏嘛!
自然要演全套,不能给盟友添麻烦。
杨松又道:“天使放心,我军会大张旗鼓,广造攻城器械,绝不会让刘焉看出端倪。”
“当真?”
“千真万确!”
“也罢,信你们一次,最好莫让我在丞相面前难以交代。”
简雍这才松口,张鲁也暗暗松了口气。
简雍离去后,张鲁赞道:“杨松,你今日表现不错,且先记你一大功。”
“主公言过了,为主分忧乃是在下分内之事,不敢言赏。”
杨松心道:有人已经替你赏了。
……
“今日宪和兄这场戏演得甚妙,小弟甘拜下风。”
“哪里哪里,贤弟的表现亦是入木三分,堪称出神入化。”
没有人知道,这两个刚才在集议上素不相识的男人,此刻却是兄友弟恭。
简雍一面笑意盎然,心中却是暗自腹诽:近日碰到的怎么都是些吃里爬外的二五仔。
二五仔……郭嘉对叛徒的统称。
杨松笑道:“宪和兄可莫忘了在丞相面前多多美言,弟感激不尽。”
他若是知道面前这位平易近人的“贤兄”心中对他极进鄙夷,又不知会作何感想。
他自认为目光独到,觉得将来益州必然是刘备的囊中之物,故而未雨绸缪。卖简雍一个面子,又能得到好处,何乐而不为?
然而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有哪个君主会喜欢卖主求荣的人,这么做等同于自毁前程。
刘备即使不杀他,也绝不会重用他,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个背叛的会不会是你。
……
“混账!”
“张鲁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自立汉中也就罢了,竟敢出兵攻我……咳咳!”
成都,州牧府内,刘焉正在大发雷霆,甚至因为大动肝火而伤病复发
自从收到长子的传信,得知刘备出兵蜀郡,己方前锋吃了败仗后,他便果断调兵遣将准备增援。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不能掌握完整的益州,实在很难与兵锋正盛的刘备抗衡。至于俯首称臣,刘焉却是想都没想过。
当初他便是因为不甘心为人臣,才会主动请求外放,哪怕不能坐拥天下,也要当一方土皇帝。如果向刘备投诚,岂非走回老路?
而若是继续放任贾龙等人,这些个乱臣贼子的实力会越来越强大,到时候就更难收复失地了。
“主公,张鲁已经出兵,刚刚召集的六万兵马只怕不能全部派往蜀郡了。”
贾龙等人背叛后,刘焉提拔了一些年轻人,黄权正是其中之一,这次召集兵马增援蜀郡也是由他负责。
刘焉怒道:“张鲁敢真的攻打葭萌关吗?”
他仍然记得,当初自己与其母亲好上的时候,这厮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黄权摇头道:“主公,此一时彼一时,各处兵马都调到了蜀郡,葭萌关几乎是一座空城。”
“我当初怎么就没一剑砍了这小子?”
刘焉有些后悔,有种接连被两个儿子背叛的痛苦。
其中一个是刘章,另一个,毫无疑问是张鲁。虽然两人并非亲父子,刘焉却也算得上张鲁的假父。
这个逆子,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当初怎么就被那妖艳的女人迷住了?
黄权默然,自家主公与张鲁母亲的爱情故事早已是人尽皆知,他亦颇有耳闻,只是这种事他不便介入。
“罢了,抽调四万兵马去镇守各处关隘,剩下的给吾儿送去,告诉他,量力而行。”
“我累了,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