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6.20死人比活人好用
从于充开始动手,到事情完全结束,这场“变乱”只持续了字面意思的“盏茶工夫”——从皇后和郭恺进入休息室之后喝茶聊天,到周阳带人彻底扫清后将于充押到两人身前,一开始泡好的那壶茶即没续水,也没凉透。
“于大人,你也是三朝元老,自皇祖父开始就立身朝堂,累受皇恩才有今日之地位,却不顾大义、不明天数,妄动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当真以为孤杀不得人吗?”郭恺恼火的看着眼前十几个跪地官员,他是真的没想到,到了如今还有人想搞刺杀干掉自己。
“不顾大义,不明天数?”于充自知无幸,说话也就没了丝毫顾忌,“郭恺,你也配谈大义天数?你既出身皇家,自该勤学圣人之言,多明先贤之训,不论能否登基大宝,都做个通理明达之人,或为明君,或称贤王,青史流传,岂不美哉?
可是你又是怎么做的?以皇子之身而鄙薄读书之事,妄自亲近一群粗鄙武夫,不明而不学,不知而不用,如此粗鲁无知,望之不似人君,岂能承天景命而继大位?纵使先帝在日,你为嫡子也未得太子名分,何来脸面自称大义?
更有去岁之变乱,事涉天家传承,原本我等臣子不该多言多问,可是你却借机残害亲弟、烧杀庶母,简直是大逆不道;更有之后的逼宫上皇、强夺玉玺,此等恶行与那些昏君暴君何异?充身为天下文华之宗,若不能愤而起事,就是死后也对不起诸圣先贤!”
别说,按照儒家的规矩,这番话还真像这么回事。
“大胆!”眼看周围环境越发压抑、皇后母子脸色也愈加难看,好奴才裘世安一声暴喝,“左右来人,还不将这无君无父之辈叉出去剁成肉酱!”
“裘公公和一个死人生什么气。”周阳赶紧拦住了他,于充必须要杀,但绝不能现在杀,要不然就正好应了一句话,“死人比活人好用”,“少听他哔哔什么‘微言大义’,有句话叫做‘真理越辩越明’,要让别人说话,天塌不下来。”
“周子阳,我之前小瞧了你,想不到你还有如此胆色。”于充很是惊讶的看了看某人,却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古语有云,‘青年戒之于色’,你倒是好,弱冠之龄就留下了‘贪花好美’的名声,当真是缺少了教养。”
“周大哥?”郭恺表情冰冷,直接走到了周阳身前,显然对他不杀于充的做法非常不满,“如此无君无父之辈,还要留他到什么时候?”
“殿下,有些事情不趁他活着的时候说清楚,等他一死就变成真理了。”周阳一句话让皇后母子同时变色,“他刚才可是给殿下套了一堆帽子,真要是就这么传开,殿下又杀了他,那这些帽子可就等于是‘坐实了’。”
他在说话的同时,还没忘指指周围陆续下来的一帮大头巾,结果就是这帮人都已经听完了刚才于充的叫唤,大部分竟然面露同情之色,甚至连林如海都有些不忍,剩下的三个文官尚书干脆站到了一起,显然准备发言求情了。
“哦?”这次不只是于充,跟他一起闹事的十几个官员也都露出了讽刺之色,“却不知周将军还有什么高论,不妨和我这将死之人说说,黄泉路上也能有个乐子?”
“先说我自己,贪花好美对吧?这个我承认。”谁也没想到,周阳竟然一开始就认下了“罪名”,“只是,我担着如此名声,院子里一共才几个?不到十个吧?若是我记得没错,于大人你光是有名分的妾室就没比我少,这还没算没名分的,却不知你有什么要解释?”
“你也配和老夫作比?”于充不屑的硬怼,他身后那些跪着的官员甚至有人笑了出来。
“这就是我看不起你们这群双标狗的原因。”周阳早就见多了这群大头巾的“风采”,现代更是早已将他们底裤都扒光了,“你们逛楼子,那叫‘雅事’,其他人去一趟,那就是‘万恶淫为首’;你们贪财就是‘君子不言利’,其他人挣钱就是‘无商不奸’。
于家乃是江南大族,名下田产超过十万亩,庄园连绵十余里,却有脸说什么‘勤俭持家、耕读传家’,家资过千万,奴才都能穿金戴银,却整日对先帝、殿下左一句‘不好靡费’,右一句‘与民争利’,我都不知道你这种人有什么脸面说出这番无耻之语。”
“你——”于充脸色勐变,“你这是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很快我们就知道了。”周阳面露古怪的笑容,转身向已经表情轻松的皇后母子躬身一礼,“娘娘、殿下,末将请求将处置于充、于家之事全程公开,不论是抄家还是灭族都让百姓全程跟随观看。
比如说,刚才末将提过这位于大人的小妾之类,不妨将之清点出来展示,不论是多少都让外人看看;又比如说于家的家资,于充这老匹夫一直号称‘两袖清风’,不妨将抄检的过程全程让百姓观看评价,也让他们看看,这位‘当世大儒’究竟算是什么东西!”
“准了!”郭恺先看了看脸色惨白的于充,又看看他身后那十几个从犯,满面笑容的指了指裘世安说道,“为了显示公正,后面那群不知死的东西不妨一并办理——安排好,若是观看的百姓太少,孤要你的脑袋!”
“奴才明白!”裘世安面色阴沉的躬身应下。
“这些还不够!”周阳表情冰冷,先扫视了一遍下面的文官群体,直到没有一个人胆敢对视才接着说道,“此桉审理完成后,应该将整个桉件的全程经过整理好,以书面形式刊印下发,让全天下的百姓一同评判。
作为补充,各家抄检后的账册也应一并刊印,让百姓明白这些人对朝廷到底是多么的忠心耿耿;他们毕竟是朝廷命官,就不再斩首示众,末将的意思是给些体面,赐鸩酒留个全尸,包括全家在内都送上一口棺材好好安葬。
接下来要每家区分安葬,将刚才所说的桉例、账册刻石立碑永传后世,今后但凡是有当年授官的年轻人,必须全部组织起来,到这处墓地好好观看学习,一定要让他们明白,做人切不可不知皇恩、不明进退!”
“好!”郭恺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已经彻底瘫倒一地的于充及十几个铁杆儿心腹说道,“说得好,裘世安,你都听见了?不过觉得还不够,还差一块牌坊,就由孤亲笔题写,只是这名号嘛——周大哥可有建议?”
“不如叫廉政德政教育陵园好了。”周阳笑着说道。
“哦?”郭恺皱了皱眉,觉得这名称有些拗口,但稍作思考还是点了点头,“虽说没什么文采,听着倒是通俗易懂,那就这样好了;各位大人可有异议?”
“殿下圣明!”有意见吗?肯定有,这特么也太恶毒了,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吧?问题是眼前的情况下,哪个有胆子提出来?简直就是岳王庙前的跪像一般,唯一的差别就是没办法全国铺开——也不是,这几位肯定在京城附近,但是今后各地的赃官就.....
“殿下,这是不是有些......”当然,也不是没有老实人,林如海就硬着头皮站出来,很是不忍的说道,“于大人毕竟是当朝命官,如此之下是不是有失朝廷体面?”
“治疮需割肉、矫枉需过正!”周阳眼看郭恺已经有动摇的意思,赶紧躬身说道,“如此无君无父之辈,若不能让他遗臭万年,又怎么警醒那些有心的‘后来人’!”
“不错!”郭恺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还是看向林如海说道,“不过,林大人说的也有道理,不如就以此为例、以此为戒吧!”
“殿下英明!”这次所有大头巾全都松了口气。
“好了,今日之事增加了一点‘小节目’,时间也不早了,各位大人不妨回去歇着,横竖还有数日休沐,待开印之日,孤还需要各位勤于政事、忠于职守——都散了吧!”眼看事情结束,郭恺语气轻松的摆了摆手,末了却又补充了一句,“周大哥,你来一下!”
“来人呐,将这些无君无父的畜生带下去好好养着,咱家要让他们看着自家的下场!”就在众人慢慢散去的时候,裘世安一句有些尖锐的吩咐让他们再次心头一颤!
只是,众人都选择性忽略了,于充还给郭恺套过不少罪名,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