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气士，有胆子来地底吗？】
流光浮现，在四面八方的金属墙壁上，留下相同的字眼。
其中蕴藏的挑衅之意扑面而来，李长青仿佛已经看到，这个未曾蒙面之人的嚣张嘴脸。
有点儿意思。
根据林浩之的说法，这处遗迹是一艘外星飞船，在蓝星已经存在了无数年，里面不存在活着的生灵。
就算曾经有过，也早就离开了飞船。
那现在还能控制飞船，和他对话的有且只有一种可能。
“飞船上的人工智能吗？”
就在李长青思量间，墙壁上的流光又发生了变化。
【堂堂练气士，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还妄图登仙？】
【你不如自废武功，现在投入亚空间的怀抱，还来得及！】
“长青。”
林浩之伸出右臂，拦在李长青身前。
“要不，从长计议？”
“没事的，林前辈。”李长青笑着摇摇头，他扭头看向面前的墙壁。
“你好像很急？”
“灵能派那样担心我复兴旧术，其中的缘由就是你告诉他们的，对吧。”
流光纷乱，最后齐齐化为朝下指向的箭头，顺着墙壁朝深不见底的坑道底部缓缓蔓延。
“地下吗？”
李长青没有迟疑。
“前辈，关于旧术和亚空间，我有很多东西需要了解。”
“小心。”
林浩之也不再多言。
李长青已经拥有短时间踏足灵能者层次的力量，如果真的有危险，就算是他一起去也无济于事。
而且这处遗迹，也已经在蓝星地壳躺了这么多年，虽然有很多诡异之处，但要说能对李长青造成生命威胁，林浩之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他不再迟疑，一个闪身便消失于遗迹顶部。
地下。
幽邃的空间，被流光照亮，倒映出一艘巨大的飞船残骸。
李长青的身形闪现，他轻轻踩了踩脚下的奇异金属。
很奇特，虽然玩意并非是灵能物质。
可李长青双脚微微用力，居然无法在飞船上留下痕迹。
他可以肯定，这东西上位武者绝对打不破。
“李长青。”
就在这时，毫无波动的电子合成音在飞船内部响起。
李长青眼前，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浮现出一个模湖人影。
“为什么，你会练气士的修行方法？这是谁告诉你的！”
虽然电子合成音没有丝毫情绪，但李长青却感觉，这个人工智能不像是小说里描述的那种东西。
和绝对理性搭不上边。
对方很有情绪。
而且，很急。
“修行之路，当然是我自己领悟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是练气士修行吗？自己领悟？笑话！”
“我不说其他的，阴神化阳神这一步，就可以卡死你。你告诉我你怎么转化？直接进入太阳吗？”
“你怎么知道？”
波动的电子屏幕蓦然愣住，李长青双手一摊。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阴神乃至阴至寒的死亡，阳神乃造化，太阳真火将阴神湮灭，阴阳相互激荡，阳神自成。不就行了吗？”
李长青说得很有道理。
他的理论自然不可能存在问题。
人工智能却蚌埠住了。
流光凌乱如麻在四周闪烁。
最后只化为一句干瘪话语。
“你，不怕死？”
“我死不了。”
对话再度陷入沉默，在这极短的时间内。
他查阅了整个蓝星的网络，李长青的进步速度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总共修行时间一年不到的练气士，而且已经开始在仙路上前行。
这样的天赋……
正在调整他的常识。
“既然你问了我一个问题，那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李长青打断了他的算计。
在一剑击退华卫东之后，林浩之就将这些年来，太空军和武道协会的分歧原因告诉了李长青。
当年，因为旧术尚未出现，人类并没有下中上位武者的划分，是直接征召志愿者，通过遗迹内的信息对其进行灵能飞升。
谁也不知道，飞升完成后的灵能者，力量会那般强大，直接凌驾于整个蓝星。
还处于明争暗斗的各个政府，被其直接瓦解，化为了统一的世界政府。
官员变成无害的吉祥物，初创的武道协会才是蓝星实质上的统治者。
而太空军的创建，同样也是因为这位初代飞升者，武者协会主内，太空军主外，是当时蓝星雏形的体质。
随着研究院的建立，几十年的时间，旧术体系逐步完善，武者的修行路开始出现。
也正是在这个关头，灵能者们发现了记载于遗迹内的秘密。
前来的外星舰队不过大战场的一角，亚空间的力量遍及整个宇宙，而旧术是其中的异类，如果修行的人过多，将会被其他强大文明发现，脆弱的蓝星将会在顷刻间，化为飞灰。
正是因为如此。
所以才会有武道协会的绥靖政策，为了不被更强大的文明发现，选择自废武功。
断绝旧术之路，拥抱灵能，与前来的外星舰队达成共识，把太阳系让出来一部分给他们，从而共存。
太空军，则因为在昆仑，发现了古老修行路的部分信息。
其中记载了强大的旧术，是足以横扫灵能的力量。
他们拒绝绥靖，不相信外星舰队会与蓝星和平共处，想要寻找曾经更强大的修行路，击溃前来的外星舰队。
从此之后，便是二者分歧的开始。
注视着面前的电子屏幕，李长青竖起一根手指。
“我且问你，让武道协会组织旧术发展，是你授意他们的？”
【这不是我的授意，这是宇宙的事实。】这一次，对方没有选择发声。
转而将文字通过流光，显示于李长青眼前。
“事实？”李长青笑了。
“所以，你们选择了绥靖？选择听信敌人的谎言，先把枪交了出去。”
【这是必要的代价。】
“那你有没有想过，选择旧术之路，百年来说不定可以出现更多练气士，等外星舰队来到之前，选择主动权的，将会是我们。”
【旧术，只会招致毁灭！】
李长青丝毫不信对方的话。
“你说会招来毁灭，就会招来毁灭？不过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他蓦然转身。
【你干什么吗？】
李长青全然不去理会四周墙壁上浮现的流光字幕。
“我倒是看出来了，你的言语全是猜测，连一点儿事实都没有，十句里连半句真话都没有，和你谈论这些，没有意义。”
“既然你不信，就好生看着我怎样让蓝星再度辉煌。”
【停下！】
猩红的字幕铺天盖地地涌来，李长青却完全没有回头的打算。
空间在他脚下折叠。
【你，是不是得到了吕洞宾的传承。】
折叠的空间恢复原状。
“吕洞宾，你知道多少。”他重新转身。
【先回答我的问题。】
看到这儿，李长青眉头一挑。
下一刻，他脚下的空间再度折叠。
不说？
那我就走。
【吕洞宾是蓝星最后一个陆地神仙。】
李长青又再度将空间复原。
他嘴角勾勒，这就对了。
双方的谈话里，自己才是占据主导权的那一方，现在不是他要和对方谈，是对方要和他谈。
哪儿来的勇气反问我。
“不错，我的确获得了吕洞宾的传承，他是我未曾蒙面的恩师，带我第一次看见了练气士的路。”
不等对方发言，李长青直接抛出了自己的下一个问题。
“你又是谁？”
“吕洞宾按照历史记载，是唐朝之人，你为什么会知道他。”
见流光凌乱，李长青直接道：
“如果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会立马离开。”
电流的嗡鸣激荡，看得出对方被弄得很狂躁，但却又不敢不回答李长青的问题。
流光汇聚成文字，越往后却越慢，数秒后，才缓缓浮现。
【我是吕洞宾的……学生。】
李长青：？
“你，学生？”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四周的飞船残骸。
“吕洞宾，连人工智能也可以教？”
突然，李长青一拍手。
“难道说，你是吕洞宾炼制的器灵？”他摸了摸下巴。
“可不对啊，吕洞宾是剑仙，他要遨游宇宙，也应该御剑而行才对，怎么会搞一艘飞船？”
噼里啪啦的电流，仿佛要凝聚成雷霆，噼死李长青这个王八蛋。
没有感情的电子音，却让人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
“我是在死前，才变成这艘飞船的器灵的，我生前，也是一个地仙！”
地仙？
这是李长青第一次听见有关仙的信息，在此之前，他只知道走完仙路可以成为陆地神仙。
地仙又是什么仙？
“地仙，很厉害吗？”
“哼，要是我以前，一口气可以把你杀个十万次。”
“砰！”
李长青一巴掌拍在电子屏幕上，瞬间流光溃散。
“你在做什么！”
“回答问题。”
确定了这艘飞船已经烂掉，李长青再无顾忌，让你回答就回答，哪儿那么多屁话。
【陆地神仙境之后，需要创造一块洞天福地，才能成为地仙。】
看见光幕，李长青瞬间想起了自己的内景。
果然被他猜对了，内景世界的修行关系到成仙后的道路。
而且现在李长青还证明了一件事，蓝星的历史有问题，甚至于他怀疑问题出在蓝星的时间更迭上。
这艘飞船的历史，至少比恐龙时代悠久，但其主人却是唐朝的吕洞宾。
怎么想也知道不对劲。
然而就在他思索的时候，这艘飞船的器灵却不老实，流光汇聚出一句话。
【你不想知道，吕洞宾去哪儿了吗？】
“去哪儿了？”李长青很好奇。
在他看来，吕洞宾是最后一个，可能踏上人族大远征之路的仙人。
【他和你一样，不惧怕任何挑战，带着我们从昆仑，踏上了前往星空深处的道路。】
【然后，他就死了。】
【死在了星空之外，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飞船内，流光退散，重新回到了那死一般的寂静中。
器灵死死盯着李长青。
迫不及待要看见对方现在的表情。
吕洞宾都死了，你一个小小的练气士还坚持个什么？
难道你还能比吕洞宾更强吗？
趁早放弃吧！
快点投入亚空间的怀抱，安安稳稳地待在这宇宙的犄角旮旯里，才是正途。
这才是他把李长青叫来的目的。
李长青要作死，绝不能连累了他们。
此刻，器灵又回想起自己还是修行者的时光，那样恐怖的攻击，就连他的师父也没能抗住。
彻底化作了星空中的烟花。
李长青站在原地，虽然在他知道器灵的身份后已经有了预料，但却没想到。
吕洞宾这样的人，居然死了。
参加人族大远征的路，似乎比他想的还要困难。
按照器灵的说法，从昆仑踏上星空征途后，吕洞宾正面遇上了敌人。
而根据自己在张角烙印里看见的线索，当初蓝星遭受了多方进攻，他之所以能斩断九条龙脉星路，就是因为星路另一头早已沦陷。
是了，吕洞宾应该就是碰上了，攻陷星路战场的那些敌人。
【怎么样，知道差距了吗？】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乖乖蜗在蓝星，不要发出任何异动，星空深处的强敌，不是你可以对付的。】
【就算你成仙，也无济于事！】
“所以呢？”
恰时，李长青抬起头看向了正面的电子屏。
“吕洞宾失败了，难道我就必然失败吗？”
“你可知在那远古时分，我们蓝星先祖曾向宇宙发起过浩瀚的远征。”
【远征，又是远征！】
【那只是哄小孩儿的传说！】
李长青的话，似乎触动了器灵的痛苦回忆。
【他也这样说，你也这样说。】
【你们这些人就不能接受现实吗？昆仑都成了废墟。】
【什么人族大远征，仙路修行是三清传下来的，人王是什么时候的事，那时候的人连炁都不知道，谈什么大远征？这些都是以前那些老家伙编的故事，脑子里的臆想！】
【既然银河系很安全，就乖乖地待在里面不好吗？】
波动的流光，杂乱的电子合成音。
让李长青明白了一件事，他快步上前。
“你要做什么！”
在器灵惊恐的喊声中，李长青发现了对方的本体。
“既然你不信，那我就把你带在身边，看多了，你就信了。”
锵——
李长青一把抽出纯阳剑，在器灵恐惧的尖叫中，将电子屏下的控制台，噼成两半。
一块人形玉凋滑落，被李长青一把抓住。
这个器灵既然声称自己是吕洞宾的学生，那对方必然知道他李长青很多不知道的秘辛。
尤其是关于仙路的修行。
既然如此，他又怎能放过。
至于对方的态度问题，没关系，可以慢慢调教。
“李长青，信不信我把你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李长青握住玉凋，无数年的时光，器灵体内炁早已消耗殆尽。
此刻只能无能狂怒。
“乖乖待在。”
袖里乾坤施展，将玉凋收入袖袍。
一个曾经的地仙，其拥有的知识对李长青绝对是座宝藏。
至于对方说的话，李长青是一点儿都不信。
吕洞宾死了吗？或许死了。
宇宙深空有敌人吗？大概率有。
但事实绝对有偏差，否则吕洞宾死去那么多年，为什么蓝星一直没被发现。
直到百年前，也是因为乱发电报才被看见。
而且发现蓝星的，也并非器灵所言的，星空外的强敌。
一定有某种力量在牵制着星空外的强敌，否则蓝星不可能活到现在。
伟大的人族大远征，绝非传说！
这是铭刻在天地烙印内，时光长河中的真正历史。
拿走器灵，这处遗迹也没什么探索的价值了。
李长青一步跨出，重新来到遗迹之外。
他身侧的亚空间却突然裂开，林浩之走了出来。
“长青，你问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问到了。”
“那就好。”林浩之没有去询问李长青具体的问题，他转身撕开空间。
“银河系边缘的几位灵能者刚刚回来。”
“你随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