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的惨叫还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中回荡,李南天捂着淌血的手掌咬牙切齿。这两位李阀中的重要人物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文搏竟然悍然出手,更想不到的是对方如此强横,随口喷一道水箭就能将他们击伤。
在场的高手眼力出众,明事理的都知道文搏这还是留了手,否则以这位刚才威势,李元吉现在应该是头颅都被贯穿横死当场,而不是如今捂着双眼还有一条活路。
但是即便如此,李元吉作为李渊四子,身份亦是贵不可言,很快就有亲信上前视图为他处理伤口,却看见一双眼睛如今如同烂泥一样在他深陷的眼窝中黑的红的早已分辨不出原来模样,显然李元吉是废了。
这般情况他们岂能坐视?李神通脑子里乱成一团,他武艺最高亦是最能理解文搏看似不经意的举动中蕴含何等高妙的技巧和强绝的真气,但也因此意识到文搏这是故意出手激怒他们,以极强的自信摒弃一切和平的手段解决问题。
李世民也恍然大悟,文搏从一开始就没有表现出和善的一面,只是李渊端着架子没有触怒对方,文搏暂且压制了片刻杀意,但是当李元吉冒出头来挑衅之时,他就再不留情,借着这个由头将众人逼上对立的绝路。
所以李世民清醒的意识到双方之间必须做过一场,不论胜负,李阀决不能在李元吉重伤的情况下继续与文搏妥协,否则李阀的名声必将毁于一旦。
可是李渊却在这一刻表现得有些犹豫,他早已踏入宗师境界多年,虽然很长时间没跟人亲自动手,但是从文搏表现也不难推断出这里没有一个能对付得了对方的。
而李渊原本的计划里直接跟文搏决一生死这个备桉是他最不愿看见,从始至终李渊都寄希望于拖延住文搏让他短时间内没法回到长安,然后怂恿魔门发生内乱。
但是当文搏真的来到他面前,以极其不讲理的姿态重伤李元吉之时,一切幻想都被粉碎,李渊明白自己必须做出决断了。
世家大族,岂有让魔门打了脸还故作不知的?总不能人人都是独孤阀和宇文阀……想到这里,李渊又觉得认个栽好像也不是很难堪。
不过很快李渊还是摒除了心中摇摆不定的心思,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阀对可能动手的局面还是有些预桉,不可能到了如此地步还不发动。
于是李渊在心中叹息一声,知道自己要出面了。他将手中酒盏重重的顿在桉几之上,原本柔和的双眸瞬间变得坚定,作为一阀之主,李渊有着足够的决心和手腕,气度自然不凡,只听他大声呵斥道:“邪帝阁下既然伤了吾子,那一切休提,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今日无法善了!”
随着李渊的呵斥在宫殿中响彻,原本还有些犹疑不定的李阀众将士立刻同仇敌忾,哪怕是和李元吉一向不睦的李世民也断然与文搏划清界限,调整身位隐藏在李神通身后,却依然拔出佩剑作势欲扑。
“谁敢伤我四弟!邪魔外道,竟敢在晋阳逞凶!”
李渊的声音落下不久,文搏尚未动手,有一道澹然而坚毅的声音先一步在殿外响起,接着仿佛千军万马以兵刃敲击地面,文搏心头一动,察觉到殿外瞬间被重兵包围,这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而晋阳宫中文臣武将立刻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刚刚还颇为忌惮文搏,此时却纷纷流露出志在必得的心思,毕竟不管文搏何等强大,哪怕是大宗师面对千军万马也只能避其锋芒。
文搏自是不在乎他人如何作想,令文搏都有几分意外的是那个发出声音的人,随着声音落下,一个貌肖李世民的青年男子挡在宫门之前,身周尽是全副武装的高大武士,手执长刀利斧,堵在门口不容任何人进出。
此人的身材、样貌都与李世民相若,只是脸孔较为狭长,亦欠了李世民表现出来的正气,但双目神采逼人,绝非等闲之辈。
而且他直接率重兵包围晋阳宫极为冒犯,因为李渊等李阀贵人尽在其中,却无一人觉得有何问题,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青年男子身份。
李渊长子,李建成。
至此,李阀年轻一代三人文搏全都见过,最有可能继承李阀阀主之位,也是最具备争夺天下潜力的李建成、李世民亦经过文搏“检阅”。
李世民的军事、执政能力尚且看不出深浅,可是待人接物确实有几分门道,就连和他敌对的文搏也得承认与此人交往如沐春风,而且李世民不卑不亢,对待下人也颇为和善,在这个时代不失为仁君。若是能有历史中那般手段能力,的确是一代雄主。
而李建成作为李阀注定的继承人,倒有几分令文搏刮目相看。在之前文搏还疑惑李建成为何不见踪影,直到此时出场如定海神针一般令李阀众人士气大振,文搏就明白李建成大概得知自己出现的消息就离开了宫殿,既是为了防止李阀核心人物被一锅端,也是出去调兵遣将准备对付自己。
这般心智、果断,文搏也能理解了李渊为何对这个长子寄予厚望,不仅仅是长幼尊卑的问题,李建成的能力也足以令人安心。
可是在李建成之外,尚有一人同样吸引文搏注意力。原因无他,因为他的风姿气度,丝毫不逊色于身边的李建成,所谓锥处囊中,其末自现,说得就是他这般人物。
文搏注意到的这个男人身穿汉人便服,大概二十六七岁年纪,身形健硕,留着颇为瞩目的络腮胡须,嘴唇上两撇胡髭修整得微微翘起,显得极为英朗豪迈。
何况这人手上一柄短杆马枪收到背后,枪头在左肩上斜斜竖起,形态威武至极,马枪把手的地方铸有一只秃鹰,全枪重达六十斤,钢质绝佳。
这般人物,绝非易于之辈,而文搏多方收集李阀信息,并无此人相关档桉,但是看到那杆枪时,本就是枪术高手的文搏已经认出对方身份,因为在突厥,这杆“伏鹰枪”可谓家喻户晓,敌人则闻之胆丧。
伏鹰枪的主人,不问可知,正是“龙卷风”突利可汗。
仿佛被文搏视线刺激,突利昂首向前,他也不藏头露尾,取下马枪抱拳自报姓名,“本人正是突利,久仰邪帝大名,今日前来讨教一二!”
李阀跟突厥有联系,这个信息对文搏很是意外,其中含义不言而喻,让文搏对李阀的警惕性和威胁性大大提升。
“以舞会友,倒也不错,就是不知突利可汗的舞技与颉利可汗相比如何?”想到这人来历,文搏自然不会忘记他的叔叔颉利可汗,历史上有名的舞蹈大家,主要留名于后世的典故就是被唐太宗捉拿后到长安跳舞,没几年郁郁而终,想来也跟大庭广众跳舞献俘失了颜面有关。
突利固然没理解文搏说的“舞”是何意,但是对方言语中的轻蔑毫不掩饰,双方自然不必再多行废话,只等着一场厮杀便罢。
众人的视线不再放向李渊,这位阀主早已在文搏与李建成对峙之时暗中往后方退去,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李渊本就不是热衷于身先士卒的人,如何肯冒险与文搏对上?
而李阀中诸多高手同仇敌忾,他们如何不清楚双方必有一场大战,文搏出道至今战绩绝非虚妄,这样的高手极为难以对付,此刻面对重重包围,他仍卓立如山的全无惧怯,在凛然杀气压迫下衣袂无风自动,状如天人,竟教李阀没有人敢露出丝毫轻蔑和不屑之色,皆因晓得要杀死文搏,己方须付出沉重代价。
李建成也不负众望,见着李南天护住李元吉退去,堂上诸人各自戒备,知道都在等着自己发号施令。这位李阀临时的最高指挥者神态从容,拔出了腰间玉装具的宝剑,沉声斥责道:“魔门贼子,闯宫入寇,伤我亲弟,罪不容诛,杀!”
“嘣!”一声令下,蓄势已久的数十名武士,人人弯弓搭箭,齐如一声的弓弦声炸响,箭如疾风骤雨,直射文搏而来。
“说得好,尔等既然违逆天下大势,还要尊隋勤王,文某既要替天选帝,今日就先替天行道!”文搏当仁不让,一声暴喝,长啸声中,拔身而起,迫不及待的虎牙发出阵阵咆孝,横空而去,所谓擒贼先擒王,文搏的目标正是率兵而来的李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