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龙听得边不负的惊呼声心中暗骂,这时候压根没法给你找祝玉妍救场。你还以为是布置好了陷阱一声高喊就会出现四个布料很少的阴癸派元老组成大阵替你解决对手吗?
可是坐视边不负被人打死也绝对不行,且不说边不负高呼出“门主”的时候曼清院里就有人脸色不对,早有传闻他上官龙是阴癸派在洛阳的长老,如果再这样下去暴露身份,上官龙多年经营必然毁于一旦,洛阳帮的产业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若是因此损失,祝玉妍绝对不会放过他。
因此上官龙岂敢怠慢?抓住放在一旁的龙头钢杖就要出手,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属下赶紧疏散曼清院中客人,以免人多眼杂让人觑出端倪。
可上官龙犹豫的片刻功夫,边不负已经到了及及可危的地步,本就身上伤势未复的情况下面对之前打伤他的对手,边不负心灵破绽大到他完全无法匹敌文搏。
何况文搏如今相较于上次交锋时远不可同日而语,他双掌双腿随心所欲而出,好似胡乱出招间却隐隐一派宗师气度,打得边不负左支右挡好不狼狈。
“贼子休得张狂!”听得一声疾呼,看似光明正大,可声音从厢房中传出,上官龙却不知何时绕到文搏背后视线死角处纵身而来——原来早有属下替他声东击西,阴险的上官龙趁机转移方位出手偷袭。
上官龙为了掩盖魔功修炼出来的“迎风杖法”一百零二式势不可挡的砸向文搏,却又悄然无声没有惊起一丝波澜,试图趁着文搏和边不负交手之际突施辣手,一举擒杀文搏。
他却不知文搏之前出手的瞬间就感受到相较以往截然不同的景况,并非他境界突破,而是因为和氏璧拓宽经脉后文搏能够输出的真气暴增,让他气机流转间足以掌控全局,以“入微”之境统领真气,整个环境一丝不漏的让他了然于胸。
因此上官龙的偷袭看似处于视线死角,却完全瞒不过文搏感官,整个战场如同棋盘,何人落子在他心中纤毫毕现。
若是仅仅如此到也不算出奇,师妃暄之前全力出手时就给过文搏这种压力,对方好像早已料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因此文搏初次面对师妃暄时只觉难以力敌。
如今当文搏进入这个层次,却更为神异,哪怕他真气总量上还是不如积年宗师,但是瞬间能动用的真气却绝非边不负和上官龙能够理解。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下棋时寻常宗师一次一子,对手应对也是出招如落子,双方你来我往直到谁露出破绽或是杀力不足节节败退。可文搏与他们“下棋”就是对方落子两次的功夫他能落子三次,因此面对两人围攻他并无丝毫慌张,呼出一口长气,左臂好似脱去骨骼的桎梏化作一条巨蟒,瞬间咬住边不负的手臂时真气如长江大河奔流而去。
顿时让猝不及防的边不负感到一条狂龙在他经脉之中游走,磅礴的真气让他惊恐无比间只觉得对方是石之轩、祝玉妍那般强者当面,吓得边不负哪敢硬抗,连手中兵刃都不敢顾及就要后撤试图挣脱。
上官龙本想着边不负缠住对手他来完成致命偷袭,哪想边不负莫名退却,一个不算破绽的空间就由此而生。
若是寻常敌手根本来不及在这个时刻做出什么反应,可文搏的感官与内力让他超乎寻常人的理解下出手了。
只见文搏双掌互相绞缠,像一对相戏的蝴蝶般迎向上官龙的龙头钢杖,这正是他结合自身蟒形拳与达摩手使出的一式拳法,将招数的变化之道尽数藏于其中。
上官龙哪见过这招,只觉得一双肉掌想对抗他的钢杖简直痴心妄想,气劲裹挟龙头钢杖,化作无边虚影,将文搏所有招数后路尽数算尽,不论对手如何变招都不可能胜过他七尺钢杖的笼罩范围,狠狠砸下。
“轰!”
文搏的拳掌合上官龙的钢杖接触,却发出金铁交击之声,沉郁幽闷的响声振的周围来不及退却的客人只觉烦闷欲吐。
沛莫能御的真气如长江大河奔流而去,灌入龙头钢杖内,再沿上官龙双臂的经脉强攻进去。
上官龙哪敢怠慢,这下再不敢隐藏功法,压住翻腾的气血张口喷出一蓬紫黑的血雨,从衣袖露出来高举着龙头杖的双臂立时变得紫紫黑黑的,无比渗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路数。
谁叫上官龙之前预计尽数落空,文搏面对他看似变化无穷的招数压根不理会上官龙有什么后招,直取其避无可避之处,正合文搏晋入“入微”之境时的感悟,若是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于是在上官龙的感官中,文搏就像亘古不变的潮水,在该来的时候来,该去的时候去,顺着他的龙头钢杖连绵不绝而来,上官龙的所有变化完全无用,只见他一张老脸由紫变黑,可怖之极,试图抽身后退却压根没有机会。
这时候边不负一声怪叫,上官龙顿时喜上心头知道不用独力对抗眼前这恐怖至极的对手,准备让边不负接过文搏攻势休息一二。
哪想边不负怪叫完了之后以手中圆环再次挥洒出“魔心连环”,却是虚晃一招然后拔地而起就往曼清院外逃窜。
这般变故完全不在上官龙的计划之内,心神俱震之下本就落入下风的他更没法抵抗文搏,于是文搏飞起一脚狠狠踢在上官龙檀中穴上。
“锵”!
蓦地再一声鸣响,不像是身体间的碰撞,而像是钢刃击中盾牌,人影倏分,上官龙倒飞而出,脸上紫黑之气完全退去,可是口中喷出的血液却一片乌青,显然是一招不敌身受重创。
这时候边不负满心欢喜,真气催发间让他一跃三丈就要从曼清院中跳出,就在他看着院墙即将落在脚下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形成了遮天蔽月的壁障,将边不负完全笼罩,让他都没看见对手就缚手缚脚,有力难施。
“天魔气场!”边不负如何不知这是什么情况,眼前将他拦住的竟是阴癸派无上秘典《天魔策》中的绝学,可是祝玉妍为何会在这时候拦他?
由不得边不负多想,强烈的求生欲让他身形晃动间就要再次施展魔心连环的武艺凭空横移三尺逃脱束缚,不想这天魔气场极为庞大不说,还能忽然化成十多股劲气,像无形有实的天魔飘带般四面八方朝他缠过来。
如此魔功,骇人至极。边不负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就在他要揭开那个谜底时,一对长约尺二的幽幽短刃忽然在月色中凭空出现,一左一右好似乳燕归巢刺入了边不负腰后两肾。
“啊!”边不负双眼通红滴血,尖叫着止不住的跌落身形坠入尘土。
“婠婠!”上官龙和边不负几乎同时尖叫出声。
黄衣的少女亭亭立于墙垣之上,像在施演天魔妙舞,配合其无懈可击的花容体态,探指迈步,无不充盈舞蹈的动人感觉。
她每个动作均妙至毫巅,内中暗藏杀招,把至美和至恶融合为一。
“你,你天魔功大成了!”边不负眼光独到,瞬间看出端倪,在他眼中婠婠就像根本不存在这世间的精灵,闭上眼之后感知中完全没有此人,可睁开眼婠婠明明就在原地。
这是天魔功大成的表现,天魔气场将婠婠隔绝内外自成体系,如此骇人魔功竟在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身上出现,简直匪夷所思。
“边师叔好毒的眼睛哩,还是挖掉吧。”婠婠声音温柔如皎洁清辉,可是内容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那天魔双斩倏忽而至,边不负明明看在眼中觉得极慢极缓,却无从遁逃,他像是被蛛丝缠住飞虫,天魔气场早已将他彻底笼罩。
文搏就负手立于一旁,微微感慨,如今婠婠战力已经横压阴癸派元老,结果就是毫不犹豫的一场清洗,只能说魔门不愧其名。
就在这时候,婠婠忽然将那一对“天魔双斩”收入袖中,身形似乎从未移动再次出现于墙垣之上。
“祝师……”婠婠樱口轻启,目光投往边不负身前。
只见明月斜照下,一位衣饰素澹雅丽、脸庞深藏在重纱之内的女子,正迎风而立,抬头看向婠婠,眼神中的艳羡与忧伤一闪而过。
她的身形婀娜修长,头结高髻,纵使看不到她的花容,也感到她迫人而来的高雅风姿。
只是她站立的姿态,便有种令人观赏不尽的感觉,又充盈着极度含蓄的诱惑意味。
文搏心知,这正是阴癸派的掌门人,“阴后”祝玉妍了。
“天境,天魔功十八重。”祝玉妍却并不理会在身后瑟瑟发抖的边不负和吐血不止的上官龙,只是双目微微发亮看向婠婠。
婠婠轻轻颔首,“若非祝师教导有方,婠儿也不会有今日境界。”
“机缘、天赋、努力,缺一不可,阴癸派弟子何其多也,至今也只有你一人晋入此等境界。”祝玉妍柔声说道,她的声音像是端庄的贵妇人,让人不禁升起孺慕与卷恋,她透过面纱看了文搏一眼,“今日你是为了情郎来清洗门派吗?”
“祝师未免小觑婠儿了。”婠婠似乎垂泪欲泣,“只是想与文哥哥一同拜访师尊与诸位前辈。”
“我看过了,很满意。”祝玉妍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就像和婠婠说着家常的长辈,可是两人的天魔气场从未有一刻放松,针锋相对得快要让边不负窒息。
“那么,你接下来要怎么做。”说到这里,祝玉妍的气势忽然一凝,她通过师父的身份先天压了婠婠一头,哪怕天魔功的造诣不如婠婠,但是数十年功力并非虚妄,更何况文搏还知道祝玉妍有一招能和大宗师玉石俱焚的招数,决不可小觑。
婠婠气势一阻,她并没有想过对付祝玉妍,只是希望接手阴癸派让祝玉妍退居幕后,不想竟发展到如此地步。
双方的天魔气场像是两座磨盘,哪怕并未被刻意针对,身处其中的上官龙和边不负只觉得无处容身。
却有一人好似浑然无觉,文搏一步踏前,两人争锋相对的气机顿时扭转,全部压在了文搏身上。
文搏宛若一支利箭,当他身形走动就是逐渐拉满的弓弦,下一步,谁都知道他即将离弦而去,直射祝玉妍所在。
避不开,躲不了!
祝玉妍心下讶然,她从未想到文搏居然还有一式能威胁到自己的招数。祝玉妍的天魔大法却到了随心所欲,无所不能,出神入化的境界,感到危机的刹那她的天魔气场在身前布置出重重阻碍,像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要以此硬接下文搏“一箭”。
可婠婠的天魔气场恰到好处的推波助澜,让文搏蓄满力的弓弦再次拉伸,恐怖的气劲竟然诡异而圆满的融合,这正是他们共同吸收和氏璧带来的默契,双方真气好似浑然一体,文搏气势再涨,祝玉妍心中警铃大作,竟然生出必死无疑的直觉。
这时候文搏却缓缓开口,“还请阴后退位,将掌门之位交由婠婠。想来在婠婠手中,圣门统一,荡涤寰宇,重现辉煌指日可待。”
祝玉妍思忖良久,情知如果不答应就得面对文搏和婠婠合力的惊天动地一击,这时候她并没有理由阻止天魔功大成的婠婠登临阴癸派掌门之位,何况婠婠的纲领已经通过文搏诉诸于口,正和祝玉妍心意。
“师姐,他们要杀我啊!”边不负察觉到两人之间语气似乎就要达成和解,这哪还有他活路,惊恐下边不负连忙求救。
洁白的柔荑按在边不负头顶,边不负顿觉不妙,却听见“卡察”一声脆响,不可一世的魔隐边不负湖里湖涂的双腿一软,滚落在地。
“好,我还有一个要求。”祝玉妍轻叹一口气,以杀死边不负作为投名状。
婠婠眼中异彩连连,没想到祝玉妍竟然这么好说话。
可文搏却猜出祝玉妍为何要这么做,因为婠婠和文搏刚刚对她造成威胁意味着他们联手足以抗衡大宗师,而这与祝玉妍一桩心愿有莫大干系。
“可以。”文搏都不用听完祝玉妍的话就知道对方所求,于是点头答应。
这次轮到祝玉妍怔住了,她都未说出口,对方就答应未免太过敷衍,不想文搏一句话让她心神震动,最后飘然而去,再无一丝留恋。
“我们会擒下石之轩任你处置,若是不愿相见,文某也可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