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怎么可能。
但是,
只要策略得当,却,并非不可能,赵时就好像……永远跟众人有些格格不入,当众人都激动不已的时候,他冷静,他是想到了这可能是个阳谋,想到了围城之后的种种困难,但是,当有人开始注意到这种种困难,且,开始怀疑这是一个阳谋的时候,赵时却又……平静的说:“未必不能,将对方的假败逃,变成真败逃。”
“毕竟……”
赵时平静的看向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文彦博,富弼:“撤退就是撤退,契丹二十万人或许都知道这是有条不紊的撤退,但是,耶律洪基即使再是阳谋,他也不可能开门见山的跟这二十万人都说明白,而且,他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咱们不可能不知晓,所以,或许,核心,甚至是他身旁的几万兵知晓,但是,剩下那些呢?”
富弼一愣,
赵时,
遥遥看着虽是败逃追击,但是,毕竟是二十万与十万,且不谈赵时这十万人,就是早一步撤退的耶律洪基的那二十万人,此时,前头部队或许已经走很远了,但是,最后面的小尾巴,却是可能刚转过最前面的那座山……
赵时,
目光幽深,幽幽道:“撤退就是撤退,说的再好听,十万人认可是十万人认可,那,剩下的十万人呢?耶律洪基围困雁门关十余日,寸功未建,这是事实,你甭管是什么原因,他大辽就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的仗,这是事实,所以,他要是一直围着,或许还没事,但是,一旦撤退,甚至,不要说那不知道的十万人了,就是知道的十万人,他们,会不会想……会不会,其实是,真的出大事了,所以,我们才会这么急匆匆的撤离?毕竟,大辽打大宋这么多年了,我们从来没有这样主动撤退过……”
或许,
换做一般人,反应不过来,或者说,反应不了这么快,但是,赵时身侧,除了苏轼,其他人哪一个不是当朝人精,尤其是范纯仁,范纯仁还远未成为完全体,但是,论诗才,他十万个不如苏轼,但是,论具体事物敏感度,他却是,十倍于苏轼,啪,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然后,想了一下,又,跳起来,啪,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激动道:“陛下,真,天人也。”
这不是尬吹,
有一说一,
当赵时缓缓道出这些话的时候,不聪明的还罢,那些聪明的,文彦博,富弼,却是,恨不能,把头发都,揪下来半缕来,尤其是……刘沆,刘沆莫说以前,就是现在,他都几乎是相公团体里最透明的那一个,但是,赵时这次看的清楚,他绝对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难以置信的愣了一下,想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呼出一口浊气,带着几分真正的敬服的感叹道:“陛下,天资聪颖,思维敏捷,实乃老臣,生平仅见。”
抓到你了。
赵时平静的摇摇头,当然,现在这个时候,并不是赵时逼着某一个老臣必须努力工作的时候,所以,赵时虽然印证了心头的某些论断,却并没有深入,只是平静的,继续往外冒……骇人之语:“所以,你们说,若是,朕让左军,友军,均做契丹人,如何?”
这句话,
赵时也没有说的那么白,需要,稍微的想一下,不过,这一点对于在场这些人来说,并不算难,最起码,文彦博都不用想,听完,便明白了,但是,明白归明白,当皇帝真正说出来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的,重重的,如同范纯仁那般,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道:“妙计啊!”
“吾等只看到了耶律洪基撤退时的井然有序,却不曾想,契丹士卒撤退时,也会惶惶不安,若是在这个时候,假装耶律重元真的反叛,一来,能够再次彻底坐实耶律重元反叛的事实,毕竟,咱们是宋人,挑拨他们关系是情理之中,二来,必然让他们从假逃,变成真逃……”
“到时候……”
与此同时……
嘎吱吱
嘎吱吱
契丹人的军中,不前不后,耶律洪基犹然的斜倚在坐位上,多久了,十余日?不,从自己知道,萧观音为了与他亲近,竟然置自己的尊严于不顾的时候,自己就隐隐中,总觉得弱了那大宋皇帝一头,而现在……
当然,
“虽然大宋军,倾囊而出,但是,却井然有序,并未,贸然追击。”
唉!
有些惋惜,
耶律乙辛叹了一口气:“若是他们急着追击,咱们杀一个回马枪,或许,有可能不必退守云州城,便攻破雁门关了。”耶律洪基却是摇摇头,显得,很是平和:“那,赵时也不是傻子……”但是,我更聪明,耶律洪基虽然没好意思的明说,但是,他的表情却显然流露出来了这一点,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但是,此乃阳谋,他纵然瞧出来咱们不是真心想逃,又如何?他还不是要乖乖的,攻守异位?”
至于,
这算不算契丹人让给了宋人一大片土地,这不重要……甚至,不仅仅是耶律洪基,就连耶律乙辛,甚至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契丹士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对他们而言,他们对于燕云,一直是一种涸泽而渔,焚林而猎的心态,他们就从没觉得,这是什么不可分割的土地,他们只是拼命的从这上面榨取营养,能榨取就榨取,榨取不了,舍了也就舍了。
所以,
还真没有人,有什么,不甘心的念头,当然,如果这时候是在上京临潢府外,那么,哪怕知道这是为了以退为进,也绝对有一大堆人,死命拦着耶律洪基,不让他有,一丝一毫舍弃土地的行为,耶律洪基轻轻的敲着大腿,他已经开始思考,等到攻守异形,自己也要趁着那赵时立足未稳的时候,好好的,天天的,派人去袭营,让你,睡不得一个好觉。
否则,
你就滚,爷爷从,其他地方攻你之必救,真以为……区区一个萧观音,能拿捏老子……几次?
“陛下……”
蓦然,
身后,
又有斥候来报,显然,耶律洪基也不是不重视情报工作,只是,耶律洪基不太觉得赵时能翻起什么浪花,平和的看过去,甚至,他好像还拍着大腿唱了几句戏曲:“何事?”
当然,
斥候也确实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尽职尽责道:“陛下,大宋军分为了三路,一路衔尾追击,俩路往俩侧山林插去,现在,应该已经绕到咱们前面了。”
“怎么?”
耶律洪基显得有些不慌不忙,甚至,调笑道:“他十万人,还想围歼朕二十万人不成?”
“哈哈哈”
耶律乙辛也笑,然后,认真道:“陛下,那大宋皇帝,恐怕是真的发现咱们是羊退,所以,这才选择了让俩路军先行,一来,看一看能不能吃咱们些肉,二来,也是为了确保耶律重元,有没有真的反叛。”其实,耶律洪基也想过要不要做一场戏,说不得,就能引得赵时中计,但是,后来,他们又仔仔细细的琢磨了好几日,还是选择了放弃,
一来,
固然,耶律洪基有趁着这个机会,敲打,甚至,就是逼得耶律重元反叛的想法,但是,毕竟是与大宋开战之时,而且,耶律乙辛用全家性命担保,耶律重元固然有些小心思,但是,绝不会在这时候反叛。
二来,
效果不佳。
是的!
虽然只是论断,但是,经过推演,三五人演戏可以,三五百人也凑合,但是,二十万人,甚至,还要加上耶律重元的几万人,想要演一出能够欺瞒的过大宋的戏……太难了,甚至,调动这么多人,且不说能不能瞒得过赵时,就是自身乱不乱,都在危险边缘……
二十万人啊!
上京临潢府,也不过就,这么多人了,甚至,这其中,就这段时间,就已经衍生出了好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邪教,这也是,为何韩信会被尊称为兵仙的原因,除了韩信,历朝历代,还有哪个能让十万人以上的队伍,如臂使指,还说出……多多益善?
十万人,
都是一个小社会了。
真以为很好控制啊?甚至,绝大多数人单单只是把这么一个队伍,安稳的带到某个地方,就已经是少有的帅才了,所以,耶律洪基真的是琢磨了好几日,实在是,不敢冒险,所以,这才索性,连耶律重元的几万兵,也不用配合了,只是通过赵时的细作,留下了几份证据,摆烂了,你爱信不信,反正,朕就是耶律重元反叛了,不得不退守云州,
有本事,
你就不要跟来。
至于路上,不是耶律洪基小看赵时,实在是,他这二十万人,就在折继祖,杨德政的频繁袭营中,损失了几千人,连一成都没有,实在谈不上担忧,甚至,不仅仅不担忧,耶律洪基还琢磨着:或许以后可以多用这种骑脸的阳谋,反正,自己是实力更强的那一方,真想看看,赵时那种,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却无能为力的……表情啊!
直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