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看,那就是种世权一跃而下的地方……
——
“臣,司马光,拜见殿下。”
赵时没有端坐马背,而是急急下马,搀扶住司马光:“君实请起,君实公务忙碌,实不必前来相迎。”
司马光苦笑:“殿下仁德,只是,殿下是君,臣是臣,哪有君到,而臣不迎之礼,二来,臣有罪,而殿下无罪,哪有有罪不迎无罪之礼。”
说着,
不等赵时反应,
司马光便回头看了一眼跟过来的十余名太原府官员,然后……十余人齐齐下跪,司马光嘶声道:“臣等坐视种世权贪杯出城,战败自尽,臣等……死罪也。”
砰
说着,
一头叩在了地上。
而赵时一方,莫说那捕快衙役了,就是赵时,也不由的愣了那么好一会,然后才……难免有些……阴沉道:“你说什么?”
司马光端正的趴伏于地,口齿清晰道:“种世权抵达并州之后,便经常酗酒,酗酒后,便吵着闹着要出城,要为殿下争一口气,要把丢失的田地夺回来,加上西夏这些时日,总会有士卒前来挑衅,前日,臣一时不察,竟然让他带着百余名士卒冲杀了出去,继而,大败而归,臣担忧再出事,便急急忙忙赶去,却终究晚了一步,种世权因战败愧疚,最终在古栈道前,一跃而下,自尽身亡。”
嗡
赵时后脑勺这才麻了一下,然后伸手扶住马背,这才平静的问道:“尸体呢?”
“还问什么尸体啊!”
周同早就跳下了马,听到赵时的询问,忍不住指着司马光骂道:“肯定是被这个狗官毁掉了,殿下,您下令吧!只要您下令,属下一炷香内,就能让他后悔生在这世上。”
“闭嘴。”
赵时扭头恶狠狠的骂了一声,然后低头看着司马光,吸了一口气:“尸体呢?”
“未曾找到。”
司马光苦笑,他也知道,他这次是失职失大发了。
“没有找到?”
而赵时一方的人,莫说脾气比较暴躁的周同了,就连折良都忍不住开口道:“你不是前日就已经知道自尽了吗?怎么今日还没找到?”
但是,
司马光头也不抬还好,司马光身后的几名文臣却是也有一肚子怨气,忍不住抬头犟道:“一来,那里是古栈道,你若去哪里看一眼就知道,莫说一俩日了,就是三五日,甚至,三五年,你如果不是运气好,都不可能找到尸体,二来,那种世权,也就刚来太原府三天像个人,三天之后,不是打骂士卒官员,就是酗酒不出门,司马通判数次上门苦劝,均被拒之门外,你让我们怎么办?日日夜夜盯着?”
甚至……
“呸。”
还有官员不顾赵时在场,便狠狠骂了一声:“死的活该。”
“你说什么?”
周同虽与种世权不算至交,但是,他毕竟也曾与种世权共事,而且,他们俩个均为殿下心腹,难免还是有些兔死狐悲,当即便瞪向了那说话文臣,赵时也没拦着,只是看向司马光道:“司马先生,既如此,便先带我们去那所谓的古栈道看一看吧!”
“殿下。”
司马光还未说话,有一名大概五十余岁,胖乎乎的官员开口劝道:“殿下舟车劳顿,日夜疲劳,何不歇息几日,再去探查?而且,我等数日前接到殿下要来的讯息,便已经开始准备酒宴美食,殿下何不享用一番。”
赵时看向他:“阁下是?”
“不敢妄称阁下。”那胖乎乎的官员,脸上忍不住的露出了喜悦:“臣乃太原府知府,姓韩,名曰,字长渡,殿下唤臣一声长渡即可。”
“闭嘴。”
司马光冷冷的看了这名官员一眼,这名官员尴尬了一下,然后缩到一旁,毕竟司马光是整个并州的通判,司马光便叹了一口气道:“殿下既然想去,臣不敢不引,只是,古栈道年久失修,恐有危险,臣斗胆请殿下保证不得靠近,否则,殿下即使治臣死罪,臣也绝不可能让殿下去那古栈道。”
“好。”
赵时面无表情。
半个时辰后……
古栈道。
赵时有些惊讶的看着悬在万丈深渊上方的一条细细古道,古道是由木板搭建而成,左右不过三尺宽窄,有些地方还崖壁凸出,只能让人弯腰,或者侧身通过,莫说是行走了,只是远远看着便让人感觉心惊胆颤,赵时就是惊讶……怎么还能有人在这样的条件下,修建这么一条古道。
真,
鬼斧神工。
“殿下。”
司马光则死死的盯着赵时的双腿,生怕赵时再往前迈一步,并且,自己做出了时刻准备紧抱赵时大腿准备,这才说明道:“前日午时(11到13点),种世权将军酗酒出城,臣是直到申时(十五到十七点)方知,然后,等臣赶来时,种世权将军便就站在前面第四个拐角处,臣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将军不可,他便一跃而下,只说了一句:愧对殿下。”
赵时下意识的往前探了半步……
“殿下。”
不仅仅是司马光,折良,周同,甚至是那些赵时可能连名字都没记住的并州官员,便都齐齐的往前走了一步,有几个甚至拽住了赵时的衣袍后摆,赵时倒也没有真的以身犯险,他是独子,他出事了,难以想象失而复得的赵祯与曹皇后会如何痛苦,更不要说,他还有俩名娇妻,扭头,赵时问周同:“可以过去吗?”
周同站在悬崖边往下看了看,肯定道:“可以。”
赵时这才点头让人去寻绳索,然后拉着周同去一边低声道:“你一会过去,不可急着踩踏那块地方,你要细致的一点点观察,最好是能把那块区域整个给我拆回来……”
说到这里,
赵时扭头:“司马先生,此处古栈道通往何处,可还有用?”
司马光看到赵时没有冲动的自己过去查看,俨然已经松了一口气,听到这句话,急忙回答道:“无用,这古栈道原本是通往云顶山的,现在云顶山新修了一条山道,这条栈道已经废弃了,而且不是近些时日废弃,数百年前就已经废弃了,所以,一会周同,周军巡使上去时,万望小心。”
“哼”
周同冷冷的哼了一声,不接受他的好意,赵时也哼了一下,这才让周同承诺会小心,
然后,
绳子来了,
赵时让十余人拽着,其实这绳子用处并不大,它是平行的,不是由上至下的,不过,聊胜于无,然后周同便小心的抓着腐朽的栏杆往那边靠,那边虽然是第四个拐角,却并非看不见人,只是,若是面朝悬崖,便只能看到小半个侧脸,然后周同停在第四个拐角前,回头叫道:“殿下,这上面好像有些划痕。”
赵时判断了一下大概距离,大概是直线八十余米,然后点头道:“很好,你再仔细观察,然后便连同那一块,想办法给我取回来。”然后,赵时也让一些捕快开始准备木材,就站在边缘,彷照着那一块的模样开始一点点制作。
“好。”
周同也真是艺高人胆大,他把后腰的绳子甩了甩,甩到头顶上方的一根横木上固定,然后依靠着绳子的牵引,一个凌空飞渡便跃到了另一边,然后掏出纸笔,先按照赵时的指使,将他能看到的,写,甚至是画下来,然后才开始一点点的从远处往近处拆,这边也有捕快迎接,很快就在岸边,给赵时建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古栈道。
赵时平静的站在古栈道旁观察,观察划痕,观察水渍,观察……
铛铛铛
正观察着,
赵时突然听到山下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然后正疑惑间,那名叫做韩曰的权知太原府事,便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殿下,桉件虽然重要,却还要小心千金之体啊!莫不如吃喝一些米面,再做计较?”
赵时看了他一眼,越过他有些胖乎乎的脸又看了一眼敲锣打鼓送上来的珍馐美味,同样是谄媚,赵时明显更喜欢开封府狱程毅那种,不过,赵时初来乍到,虽为太子,倒也没必要那么急着展示自己的性格,只是吩咐了一句:“以后尽量不要铺张浪费。”然后便大手一挥让人用餐。
韩曰松了一口气:“不会,不会,若非太子殿下千里迢迢而来,臣就是庞相公复返,也绝不敢如此铺张。”然后,他很狗腿子的推开几名太原府衙的衙役,亲自给赵时端茶送菜。
赵时也没拒绝,只是主要还是与旁边的司马光对话:“司马先生,种世权出事了,不知他带来的那些捕快如何?”
司马光明显不是很喜欢这种吃饭方式,便一脸方正的拒绝,只是端着一杯茶,抿了一口道:“种将军一来,便将那些捕快分散到了各个军中,担任小旗,他们应当尚不知种将军出事了,至于种将军随身带着的那几名亲随,他们半个月前,不知何故,均被打发出去寻山造营了。”
赵时点头,
然后,
赵时咬了一口大鸡腿,面无表情的看向山脉重叠:“那,战死的那些士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