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刘安铁定是完蛋了,现在就看你怎么为陛下扬眉吐气了。”韩嫣笑眯眯地说着。
随后,李欢咧嘴一笑:“这口气憋了这么久,就跟十天半月没碰过女人一样,韩嫣,你现在立刻去打开仓库,征调粮饷,后续大军出发之前,所有人先下发三个月的粮饷作为赏赐,谁敢阻挠,立斩!”
“喏!”韩嫣少有的认真,拱手领命而去。
李欢眼睛扫了一眼公孙贺,公孙贺也肃穆抱拳:“末将公孙贺听令。”
“立刻召集所有留守在国内的大军,此外派遣兵马,传令东方朔,衡山国的一万军队立刻越过边境,期限三日抵达寿春,若是不到,军法论处!”
听到衡山国军队,公孙贺颇为惊讶。
李欢笑着说道:“衡山国与淮南国沆瀣一气,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相国东方朔与我暗中来往多时,这次衡山国领兵的人,很有意思,就是衡山王和衡山国太子,怎么样,听着是不是很有意思?”
公孙贺听着这极为熟悉的配置,立刻倒吸一口凉气:“若是这人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了问题……”
“放心吧,这都是早就已经计划好了的,我在淮南国做了什么,东方朔就在等淮南国依葫芦画瓢。”
李欢大有深意地说着:“换言之,我们原本怎么安排刘安上路的,这东方朔就怎么安排衡山王上路。”
“也是陛下的意思?”公孙贺压低了声音。
“这要是我的意思,那你觉得东方朔会听我的吗?”李欢抿了下嘴巴:“韩嫣又不在,你搞这么严肃干嘛?弄得我都跟着紧张起来。”
“喔!这倒是也是,都是死娘娘腔这些时日给我的感觉太难受了,老李,那我们现在带兵过去,岂不是比此前作战更加艰难了?”
“南越人再怎么凶勐?难道还能比匈奴人更凶勐不成?”李欢无所谓的一笑,“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就看我的吧!”
“好!”公孙贺抱拳一礼,转身急匆匆地离去。
李欢则转过身来,悠闲地走到水沟边上,冲洗着脚边上的泥巴,对着凑过来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霍去病道:“洗掉腿脚上的泥巴就去传令全军集合,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稻子不收完,全都要掉在地里了。”霍去病更黑,这是担心刘安还没死透……
李欢咧嘴一笑,这竖子有自己的风范啊!
“放心,等我们带兵到豫章的时候,他肯定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霍去病还是觉得不放心。
于是,李欢看到了霍去病有史以来,第一次把自己的双脚洗得那么干净,甚至于他都觉得再洗下去,脚皮儿都要被洗破了……
“师父,我觉得好奇怪,刘安……”
李欢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火急火燎赶了过来的李敢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立刻道:“大王为什么领着那么点儿人,就直奔横浦关去了?如果他多带点人的话,也不至于直接就在横浦关折戟沉沙吧?”
“人多打赢了敌人不叫本事儿,人少打赢才叫做本事儿。”霍去病轻笑了一声:“阿敢,你想想看,如果大王直接他带去三千炮灰,七千老兵,一万新军,这些人加在一起,短短时间就攻下横浦关,再对外宣称是太子刘迁指挥得当,你说,这是不是一下就让刘迁扬名了?”
“加起来也有两万之多了,人数也不少啊!”苏武滴咕着,他手里捏着一只小秧鸡,准备带回去给张安世玩。
“是不少,否则的话一旦遇到硬茬儿,他可能交代在那里。”霍去病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所以,王上想的很周到,两万多人,就算是遇到硬战,也可以顶住一段时间,但他似乎低估了湖汉水那边的复杂地形。”
他看了一眼李欢,脸上流露出一抹奸诈的笑容:“不仅如此,当王上发现自己陷入到了包围圈之后,准备指挥大军死战一场,杀出重围,或者是绝地求生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些士兵居然一个比一个贪生怕死,甚至于下边的那些中级军官们,直接就带着人跑路了。”
众人听到这话,都纷纷转头看向了李欢。
李欢摸着鼻尖:“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比人的生命更重要的事情,我相信他们虽然惧怕死亡,但却一定会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固守待援,毕竟他们人那么多,湖汉水流域可以吃的东西也不少啊,怎么都能撑到我们援兵赶到。”
几个弟子脸上也流露出来了大家都懂得的内涵笑容。
“所以,将帅知兵,方才可以一战;将帅若是不知兵,那将无法征战,失败是必然的。”李欢看着人都到了,也就总结了一下,“但是,最主要的,还是王上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刘迁扬名天下,求战心切,焦躁之心影响了他的判断。”
他看着众多的弟子们:“战争,不是儿戏,任何时候,都要能保持一颗冷静的心。”
李敢问道:“师父,现在湖汉水之战,我们先锋军败了,我军的士气必定受损,这个时候继续用兵,是不是好事儿?”
“士气好不好,这要看是谁统领的兵马。”霍去病鄙视的看着李敢。
李敢嘿嘿一笑:“这倒是……不过……”
李欢看了一眼几人的模样,咧嘴笑道:“你们不会是想问我,南越国那边,是不是提前知道了消息?”
几个弟子都只是嘿嘿一笑,虽然没说话,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已经表明他们对于此事确是极其好奇。
李欢摸了摸鼻尖:“我没说过,至少在我看来,就算是炮灰军的人,他们的生命也是同等重要的。”
大家立刻就懂了,这件事情是韩嫣泄密给南越国的,因为只有他去过豫章,也只有他坐着船只,往湖汉水上走了一圈。
“行了,好奇的东西你们都问完了,该做什么去?”
李欢把眼一扫,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霍去病振臂山呼:“全军集合!”
寿春城内,早就已经炸开了锅。
“大军要出征了!”
“听说大王在南方吃了败仗,现在要让相国和大将军带兵去救援?”
“什么救援啊?我听到的消息是说,大王和太子都已经让百越的蛮人给杀了啊!”
“真的啊?那我们淮南国现在怎么办啊?”
“你看你们,怕什么呢?这不还有我们的相国大人?相国大人可是威震匈奴的名将,只要他带兵出征,就一定能打赢百越人。”
“你们说奇怪不奇怪,为什么一开始不让相国带兵去征讨南越呢?”
“谁知道呢,倒是听说,好像是王上不想让相国掌兵,想要让太子扬名?”
“……”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但若是有人细细品味这些话,就会发现,暗中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左右着舆论的导向。
大致意思,就是在告诉淮南的百姓们,这一次的战败,全部都是大王刘安的错,如果刘安一开始就让相国李欢统领大军南征,就不会有这次的失败云云。
同样,这样的言论也导致淮南国上下对于相国李欢的期望,瞬间拉到了顶点。
只不过,也有少数头脑比较清醒的人,意识到不一样的地方,如果此战李欢也遭遇不利的话,恐怕其此前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名声,也会在瞬间崩塌殆尽。
“夫君……”翠花怀里抱着李巡,一双眼睛里满是激动的神采:“妾身已经听说了,国事当头,妾身和巡儿等着夫君凯旋!”
李欢伸手都逗弄了一下睁着眼睛,好奇打量这个世界的小巡儿,然后捏了捏翠花可爱的小鼻子:“放心吧,匈奴人那么可怕,不都一样被我打的屁滚尿流,区区南越山人、蛮子,无外乎是土鸡瓦狗罢了。为夫谈笑间,就叫他灰飞烟灭!”
翠花又被逗笑了,屋内的卓文君、刘陵、白止、圣雪师、红脂、蛮古殷等人,也忍不住发出笑声来。
“离别这样的话说起来是真的显得矫情,但是人生本来就是一个又一个离别构成的。”李欢看了一眼桌子上精心为自己准备的饭菜,心中浮现出一阵又一阵的暖意。
自己在这个世界,也终于算是有了根了。
“文君往后日子,要回安阳去吗?”李欢转头问道:“还是就在寿春?”
“我听你的。”卓文君本想说,自己现在无名无份,就要给你生孩子,还问自己要回安阳去吗?
这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
白止微微向着李欢使了一个眼色,李欢秒懂,立刻轻咳一声:“征调一百人做你的护卫,那就在这里等着我凯旋吧,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卓文君脸上这才流露出放松的样子。
吃过饭后,翠花和白止开始帮着李欢穿铠甲,刘陵和卓文君坐在一边上看着。
威武不凡的将军很快出现在她们眼前,不管有什么不舍的话,在这个时候都不能说出口。
在这个时代,人们把这个视作不祥。
妇人可以在送别征人的时候流眼泪,但是不可以在征人面前流眼泪。
眼泪也是不详。
李欢看着玻璃镜子中的自己,当初刚征匈奴的时候,穿上铠甲的他走路都觉得吃力。
现在不一样,他已经可以穿着铠甲快速奔跑,手提环首刀和公孙贺对砍上百刀后才会觉得疲倦。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里长时间持握兵器留下来的老茧,不得不感叹,环境对于人的影响真的是太大了。
嗯,卓女很喜欢自己这带有老茧的手感……就是不知道刘陵将来会不会喜欢呢?
啊呸!
李欢啊李欢,你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正人君子啊,怎么可以在即将出征之前想这样的事情呢?
霍去病、李敢、苏武、金骨朵,都已经身披皮甲,一声不响地站在房门外等着李欢。
李欢轻轻地亲了一下巡儿的额头,看了看身边眼睛会说话的众女,提起战刀,大步走出房门外,跨上战马,安静无声地走在凌晨的寿春街道上。
衡山国的一万大军已经到了城外军营,东方朔亲自在城门口等着李欢。
看到兵器上散发出来的寒芒后,李欢对于家人的最后一丝牵挂,也被藏匿于心底深处。
“参见君侯!”东方朔对李欢称呼很考究,是君侯,而不是相国。
李欢人在马背上微微拱手:“衡山王和衡山太子在何处?”
“回禀君侯,都在大营内等着侯爷。”东方朔有意驱马走近一些,低声说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听到这话后,李欢眼角流露出一抹快意的笑容。
衡山王刘赐模样端庄威严,衡山国太子刘爽……嗯,李欢觉得刘赐是真的会起名字,刘爽面白无须,男生女相,看起来确实宛若美人一样爽。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随行官员,全部都在大帐中等着李欢。
“眼下我王上被困于湖汉水流域,又有奏报传回,东越方向也有异常举动,征讨南越国,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大王是否愿意提兵去征讨东越?”
李欢直接指着墙壁上的地图,转头向着衡山王刘赐询问了起来。
刘赐抚摸着自己的美须,悠然道:“进攻东越,本来就是在寡人的计划之中,只不过寡人有一个要求。”
“大王但说无妨。”李欢颔首。
衡山王刘赐道:“需我相国东方朔坐镇寿春调度粮草,不知可否?”
“这个……”李欢故作为难,跟随他一并走进大帐内的伍被立刻走上前来,拱手抱拳道:“相国,调度粮草,乃是重中之重,有我淮南国的大农令坐镇都城调度,便足矣,又何需衡山国相插手此事呢?”
对此,衡山王刘赐只是笑而不语,一双眼睛盯着李欢;但是,没有人看到他虽然站得笔直,可是桌子挡住了他正在发抖的腿儿……
人的名、树的影,怎么可能不怕啊?
李欢看了一眼缩在后边,不敢上来和自己三叔刘赐打招呼的大农令刘不害,这家伙是真的丢人……
人家都直接要跑到你家里来,接过你家里的财政大权了,你他么还在那里不敢吭声?
好吧,大农令是自己选的,是狗屎,自己也得接受这个事实。
“眼下王上被困湖汉水,南越国方面,有意从东越出兵,需要有人分担南越国的压力。”李欢沉吟道:“不知大王能否保证,我淮南军的调度也能够得到优先配给?”
南越国是汉朝对于南越的称呼,而实际上南越国控制的地方,又分为左中右三个位置。
李欢所说的东越之地,便是从会稽出兵南下,攻破此地。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分兵,从黔地一带,攻桂林,也就是南越国的左边,令其无法在横浦关集中优势兵力。
李欢自己则率军攻横浦,直插南越心脏之所。
而一开始李欢提出的战略,率军进攻毫无准备的横浦关,就像是拔刀刺向一个毫无准备之人的心脏,只要攻下横浦关,顺势南下,就可以直接兵临南越都城番禺,到时候不论是东越之地,还是西越之地,都只有望风而降的结局。
但很显然,刘安不是那种可以直捣黄龙、毕其功于一役的人。
“淮南军和我衡山军,本就是兄弟之军,有我衡山国相坐镇,相国你应该放心才是。”刘赐微微一笑,看了一眼东方朔。
东方朔立刻走上前,语气肯定的保证道:“还请李相国放心,粮草调度,东方自然一视同仁!”
李欢闻言,微微颔首,但心里却清楚东方朔自然不会一视同仁,衡山国后续粮草供应不及时的问题,是一定会发生的,因为这本身就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让衡山王和太子等人,光荣的战死在战场上……
这办法,本来是用来安排刘安的,结果刘安自己给自己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也就用不到李欢安排他了。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分兵出发吧!”李欢看向衡山王刘赐。
刘赐明显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样子,抱拳道:“我王兄性命全系在相国身上……”
“大王放心就是,李某自当全力营救我王,击退南越军!”李欢肃穆的抱拳,随后看了一圈大帐中其他的人。
众人感受着李欢的目光,也纷纷抱拳在胸前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