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后,那头的童柏钏音色深沉地叹了口气。
“囡囡,达叔马上去接你,何爷爷怕是不行了......”
听到最后几个字,童曦的胸口,似是堵了一团棉花,不上不下。
尤还记得,小时候,她们都在大院里住,何老爷子算是所有爷爷辈里,最最和蔼可亲的一个。
就连自己小时候的毛笔字,还是他老人家一笔一画地教的。
只是后来,各家各有发展,又各自搬离了原来的住处,除了逢年过节,见面次数越来越少。
时过境迁,童曦却没想到,半年前的那次见面,会是最后一次。
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凌霏忙问:“怎么了?”
“何爷爷恐怕要走了,我去送送他!”
童曦边说,抓上外套出了门。
恍恍忽忽中,车子抵达医院停车场。
一群蹲守已久的财经、娱乐记者,在认出是童家车牌后,立马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童小姐,请问,您深夜来医院,是来探望何老爷子的吗?外面盛传,何老爷子忽然抱病卧床昏迷,关于财产分割至今成谜,您是更看好何家哪一房接任呢?”
”童小姐,您刚归国不久,童先生就有联姻的意向,请问今天热搜都是真的吗?”
“童小姐作为云城名媛之首,请问您对自己婚姻有过期许吗?还是会遵从家父的安排,用婚姻来稳固利益呢?”
“童小姐,云城深水湾项目,童氏是否没有把握,所以才选择这时候联姻呢?”
.......
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白闪闪的镜头,晃的童曦眼花缭乱。
她走下车,不得不将墨镜扣在脸上。
“童小姐,请发表一下您的看法吧,您对自己的婚姻,就是这样听之任之吗?那以往潇洒恣睢又桀骜的小公主人设,是否又是您自导自演的杰作吗?”
......
听到这里,童曦这才慢慢回头。
“你是哪个报社的?”
声音不大,却震慑力十足。
“请你们有些职业道德,也留点口德,不然,等着收律师函!还有,我自己的婚姻,永远掌握在我手里,只有我愿意,没有委曲求全,请大家不要再恶意揣测,不然,还是那句话,童氏的律师团队,不是吃素的!”
童曦说完,在周翀的护送下,一路快步到达楼门口,和童柏钏一起上了楼。
VIP病房楼道内,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各个笔挺周正又肃穆。
见两人进门,何润平早已迎了上来,“钏哥,囡囡你们可来了。”
直至这时,童曦才发现,整个病房里,除了跪在地上小声啼哭的何家老小,还有几名律师,就连傅家的掌权人,傅琰东也位列其中。
这么大阵仗,怕是和家产分割有关。
何润平作为长子,站在床前,轻轻在何老爷子耳边说:“爸,钏哥他们都来了。”
直至这时,何老爷子才微微睁开眼,慢慢挪动着眼球,环顾着四周。
微弱的气息,似是随时可能熄灭。
他抬起干瘦的手,慢慢扯下氧气罩,强打着精神,慢慢开口。
“都......都来.....送我的吗?”
“爷爷~”
何韵珊泪流满面趴在床头,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
何老爷子看看她,没再继续耽搁,就着一口气,示意律师开始宣读遗嘱。
屋内众人屏住呼吸,认真又仔细地听着每一条遗言和遗嘱。
几分钟后,遗言宣读完毕,何老爷子的神情也略显舒缓。
“润平,宅心仁厚,但能力不足,琰东虽然是三人里年纪最长,可是脾气暴躁,城府不够,这一点,你们都要向柏钏学习,云城商会那里,我举荐了柏钏,至此,我也算对的起先走一步的两位兄弟了,咳咳咳....."
“爸......”
“爷爷......”
众人惊呼出声,何老爷子,却是笑笑,抬手挥了挥。
“大去之期不远矣,可我很开心,你们齐齐整整都能来送我一程,柏钏和傅琰,你们今天也来做个见证,以后,就靠你们几个守望相助了,我走以后,丧事一切从简。”
昏黄的眼珠,扫视四周,最后却聚焦在童曦的脸上,伸出手,“囡......囡囡”
童曦两步上前,趴在病床前和何老爷子平视,眼眶有些泛红。
“何爷爷~”
“囡囡是几个人里最小的,却是最坚强聪明机灵的孩子,怎么今天还哭了呢?”
童曦忍不住握紧了他微凉干枯的大手,刚想说什么,一旁的何韵珊却抽泣着挤了过来。
凭什么?
她才是自己爷爷的亲孙女,为什么爷爷这么偏心。
“爷爷.......你不要丢下珊珊.......呜呜呜”
两人自小争锋相对,看来到他老死这一刻,这丫头还是如此争强好胜。
“阿珊.......以后要用功读书,知识是自己的,不是拿来和别人攀比斗气的,你们虽然都生活在豪门,却远不及囡囡目光长远有想法,爷爷希望你......”
“爷爷,我知道.......我不要您死!”
何韵珊的眼,红肿不堪,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憔悴,想来也是伤心到了极致。
“老了总有这么一天的!”
何老爷子笑笑,又问童曦:“你奶奶怎么没来送我?”
“奶奶最近血压不稳定,所以......”童曦抽噎着,“何爷爷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把奶奶接来看你!”
“不来也好,人死灯灭,生者伤心,好好照顾你奶奶,我们这一代,就剩她一个孤老婆子喽!”
何老爷子盯着天花板,“柏钏,琰东,润东,广平,你们要好好教育下一代,如果能亲上加亲更好,不能,也不能厚此薄彼,三个家族的初心,永远都要守望相助。”
一直闷不吭声的傅琰东,眼眶也有些湿润,“何叔放心,您老一定要等等,阿琛被我派去非洲.......”
“算了,那小子从小就惹我生气,眼不见心不烦,你自己的崽儿,自己管吧!”
何老爷子一直絮絮叨叨,直至最后一刻,脸上安详,走的极其满足又平静。
屋内哭声一片,住院楼外的各路记者,通宵达旦守在门口。
毕竟何家家底丰厚,两个儿子,对于财产如何分配,下一任何氏的掌舵人是谁,媒体都想弄到第一手消息。
只是第二天一早,何老爷子去世的讣告还在准备措辞中尚未发布,何氏集团的股票短短几小时内,下跌三个百分点。
紧随其后,童氏的股票也由红变绿,紧接着,昨晚压下去的热搜又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