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是不怕,而是当初面对的事情和一切,都不是他不在乎的。
只要在乎的,他也会怕,也会无能无力。
毕竟,也是肉眼凡胎。
顾辰洲此时被几人禁锢,毫无反抗余地。
刚刚,方霁珩的决绝,还历历在目。
现在,童曦失魂落魄又怅然若失的模样,彷佛什么都看透了一般。
此时,他多么希望,能轻轻拥她入怀,给予她力量和依靠,告诉她别怕,无论怎样,他都在。
可现实呢?
却只能眼睁睁看她一个人,无力无声又无息地等着宣判生死。
天台上,石屋前,两个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各自挣扎,可他,却各个都无能无力。
方霁珩的报复,果然是奏效的。
来的也是如此之快。
锥心之痛,无能为力去选择,只能被动等待结果......
呵!
每一种,都被他算计到了。
顾辰洲扯了扯唇角,低声嗤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众人屏住呼吸之时,童曦这边率先取得进展。
身上炸弹被拆除之后,迅速被拆弹专家丢入海里,可预想到的爆破声并未如约而至。
顾辰洲此时再也顾不上什么,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接住了童曦激将软下去的身躯。
“没事了!没事!”
他紧紧将她拥入怀中,一旁的两名拆弹专家,不解地摇头,又无比感慨。
“上面还没结束吗?炸弹程序复杂,但里面连线都是短路的,应该用不了这么久!”
正说着,耳边对讲机内,求救声音袭来。
“天台请求支援,炸弹程序复杂,请求撤退相关闲杂人等。”
“收到!马上上去支援!”
两名拆弹专家,重新穿好衣服,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两个炸弹不一样?搞什么?走!上去看看!”
两人边说边指向几人,“赶紧走,这里很危险。”
也就在此时,几名警务人员,费力地架着担架,从暗礁处慢慢走来。
一袭白布,盖着那具高大的身躯,随着几人的步伐,有节奏地一颤又一颤......
“别看!童曦!忘掉这些,都过去了!”
顾辰洲将她头紧紧按在胸膛上,紧紧抱着她颤抖的身体,慢慢安慰。
“顾辰洲,他.....他是为救我.......”
“不是!不是!”
没等她说完,顾辰洲失声否认,“是他自己的选择!”
想到先前,方霁珩跌落下来那一幕,童曦只觉的胸口一阵发闷。
刚刚炸弹拆解过程,她亲身经历过,却费时不多被解救。
可天台山,许清如的炸弹却没那么简单。
所以,他真的有兑现她一直觉得可笑至极的诺言——他不会伤害她。
即使到最后一刻,都不曾放弃兑现承诺。
此时的童曦,埋在顾辰洲胸前,听着她鲜活有力的心跳,无比的卷恋满足。
所以,她现在还活着。
而那个先前,她很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人,却最终选择了这样一条诛心之路,给自己走,也给了每个人最为痛心疾首的唏嘘。
越想,童曦身体也就颤抖的厉害,连续几天的不眠不休和奔波恐吓,早已身心俱疲,胸中那股闷意愈加强烈,最终眼前一黑,再也没了知觉。
“童曦,童曦......”
怀里的人,身子忽然一沉,顾辰洲一把将她揽住,直接打横抱起,对着乔松和陈队大喊:“直升机,直升机在哪里?去医院!”
不多时,直升机再次起飞,离开地面慢慢升空之时,天台上,一声巨响震彻心扉。
紧接着,一股股黑色浓烟滚滚而来。
随着直升机渐行渐远,顾辰洲的心,也跟着撕成了两半。
他紧紧抱着童曦,眼角的泪水,沿着冷峻的下颌轻轻滴落。
尤还记得,上一次哭,还是在五岁那年。
他站在窗前,祈求许清如,不要将妹妹丢下楼。
这一次,却是他,丢下生母而去。
短短几分钟,所有的报复都来的这么恰逢及时。
就犹如方霁珩的诅咒,声声在耳。
他赢了!
杀人诛心,他果然是个窥探人性的高手。
随着他脑海里翻滚的思绪,直升机在就近一家大医院的顶楼停机坪降落。
医护人员大概也提前接到指令,早已等候在侧。
舱门打开的一瞬,几名医护人员直接从顾辰洲怀里接过童曦,简单急救过后,乘坐直梯下楼,很快到达急诊抢救区。
病房门一开一合,顾辰洲被阻拦在外。
刚刚喧嚣的走廊,瞬间安静,看着墙壁上的滴滴答答的时钟,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人,在生死面前,原来是那么的渺小。
这么多年,许清如一向是以坚硬,咄咄逼人的形象,活在他的心中。
自小,也从没享受过“妈妈”这个名词带给过他什么特殊的优待和温暖。
可今天,当面对抉择,他也曾犹豫,在听到那声爆炸声,会心碎自责。
原来,不管怎样,埋在心底的那点骨肉亲情,是不会因为她做过什么而磨灭。
他慢慢掏出手机,手指点开乔松的号码,却颤抖的厉害,久久不肯按下去。
一个在急诊室抢救,另一个生死未卜,而他,只能站在这里无能无力。
三十多年,从没有这样一个时刻,他觉得自己如此渺小又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