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所有秘党的记录都表明,冰窖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陈莫塞了一个猪肉粉条馅的饺子,笑眯眯的向对面的女孩提问。不得不说,酒店的厨子手艺高绝且样样精通,饺子这样传统的中餐菜式也十分拿手。
“就算你接任家主没有多长时间,应该也清楚,秘党长老会以及各个家族都有自己的资料库。”清楚自己的第一句话稍显冒犯,陈莫礼貌的低头,又继续说了下去:“冰窖储存的物品大多数是执行部行动的缴获,而机密资料大多出自各家族的联合研究和执行部的机密行动。”
“你想说什么?”尹丽莎白双手合拢,搭在了桌子上。
“卡塞尔地下的防御措施算的上完美无缺,而在地上,一般人也不容易潜入学院,不过这样的两层防护还是会漏掉一些东西,比如家贼。”
“你是说党内人员?但无权限的人也是不可能入侵冰窖的!”
“为什么默认入侵者没有权限呢?”
尹丽莎白沉吟了一下,抿了抿唇,顺着自己的猜测抛出了问题。
“你的手上拥有校董的权限?”
“不,我可没有那么高级的权限,单单用我的权限卡,只会被几十万伏特的电流杀死在去冰窖的路上。你看看,除了校董以外,还有谁拥有出入冰窖的权限?”
“你得到了昂热的授权?”尹丽莎白眼睛里满是惊讶,险些直接站了起来。
陈莫忍不住地按着额头,只能说守夜人泡在论坛,《花花公子》还有威士忌里的时间太久了,让人不经意就忽略了这个同样拥有黑卡的副校长。
尹丽莎白见此也反应了过来,有些不确定出声问道:“尼古拉斯·弗拉梅尔?”
“那是我的老师。”
“如果你进入约顿海姆是弗拉梅尔导师的授意,秘党不会对你做出严厉的惩罚。”
“你又猜错了一次,说到底冰窖之所以称得上安全,是因为大多数情况下,拥有权限的人不会入侵,而能打破老师设下的自动炼金矩阵的人,或者说龙王不会在意冰窖里的东西。我算是个例外。”
金发的女孩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你窃取了弗拉梅尔导师的黑卡,然后用炼金手段进入了资料库?不对,这种情况下你的行动不可能那么快被察觉,要知道现在执行部已经在满世界寻找你这个叛党人士的行踪了。”
“本该如此。”
“你看上去好像一点都不慌张?”女孩质问道。“如果不是阿尔弗雷德执意要求谈判,加上桃源酒店的维尔特先生担任中间人,现在来的就不是我,而是洛朗的‘行刑者’小队。”
“‘行刑者’?有所耳闻。据说萨迪·卡诺遇刺就是他们的战果之一。”陈莫不在意的摆摆手:“不过你现在要考虑的不是我的性命,而是你父亲的性命,我们都清楚龙族遗迹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鬼地方,多耽误一秒,你的父亲就多一分危险。”
大概是感觉到桌对面的目光越来越危险,秉着弗拉梅尔导师亲传的人(龙)生信条--“永远不要被女人记恨”,陈莫“好心”地开始转嫁矛盾。
“在我原本的设想里,我入侵冰窖的事情不会在短时间里被人发现,虽然有访问的记录,但老师是个随性而为的人,加上冰窖的防护也是老师的手笔,不会有什么人怀疑,我可以在毕业典礼之后找个理由失踪,算是逃离的秘党的控制,毕竟没人喜欢每天都被人监视。”
“你看穿了学院的伪装。”
“误打误撞罢了。”此乃谎言,女孩的心里闪过这句话,卡塞尔的伪装措施算的上严密,虽然近百年的校史里不是没有人尝试叛逃,但绝大多数都成了彰显党规森严的祭品,面前的男人能看穿厚厚帷幕,绝不是一句误打误撞可以解释的,更何况世界也会将话语的真假说给这个被卷爱的女孩。
“不管你原本的计划如何,现在事情已经脱离了你原本的计划。”
“是啊,我也没想到,那天晚上约顿海姆里还会有其他人,更没想到,他手里拿着一份价值连城的资料。”陈莫笑得一脸挑衅。
其他人?尹丽莎白对骤然得到得信息有些不知所措,名为“真言”的言灵明确无误的肯定了话语的真实性,如果那天的冰窖还有另一个入侵者,那么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原本隐秘的侵入会被发现,为什么应该对他父亲一无所知的人精准无比的找到了那份资料,为什么阿尔弗雷德执意要进行谈判。
“你想的没错。”看着女孩逐渐露出恍然的表情,陈莫打了个响指。
“这份关系到你父亲生死的资料本来应该在帕西·加图索的手上,但不巧的是那天晚上我恰好在约顿海姆里,那里又是我老师的地盘,要不然,乔治·洛朗先生恐怕会永远留在那座龙族遗迹里。”
洛朗小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且不提陈莫幸灾乐祸的语气,这又是一句真话,现下的情况已经很能说明问题的严重性了,对销毁家族内记录的内鬼姑且她算是有心理准备,加图索的加入把事情完全推向了另一个极端,这是对党规的挑衅!但加图索绝对不会承认一个叛党人士的指控,而陈莫的通缉令是由卡塞尔校方发出,这又是否说明昂热已经和加图索达成了某种交易?
虽然昂热既是乔治·洛朗的友人,也算是她的长辈,但她也必须考虑到最坏的情况。
女孩无意识的开始咬起了指甲,这是她养成的习惯,在皇家艺术学院时,女孩有时能盯着自己的画作发呆似的坐上一下午,等醒悟过来时已经是夕阳将近的傍晚,咬的坑坑洼洼的食指指甲和其他修剪圆润的指甲全然不同,被满是女人韵味的教母撞见,调侃作“小女孩的可爱”。
陈莫心安理得地继续享用起了他的早午餐。
当侍者收走盘子时,尹丽莎白才反应过来,从谈话开始,他就落入了对面这个男人的语言陷阱之中,谈话的节奏完全被掌握在他的手里,尽管自己得到了不少意料之外的信息,但这些消息压倒性地降低了自己在即将到来的谈判中的地位,自己一无所知的表现无疑暴露了洛朗如今的糟糕局面。
信息差是决定谈判结果的关键,她这个洛朗家主的“羸弱”既然已经暴露了,女孩不介意牺牲一下脸面继续拿取更多的信息。
“那份资料在你手里,我们需要它,你需要什么?”
“洛朗小姐,你还是要好好认清楚现在的问题,不是我需要什么,而是现在的洛朗家主能给得起什么?”陈莫语气平澹,但说出的话算不上柔和。
女孩感到很头疼,这算是她第一次接触权力搏杀的阴暗战场,她此前也不过是个无忧无虑的艺术生,更何况这里也不是家族从中挑选出来,供给后辈历练的地方,而作为秘党龙头的家族,也基本不会存在落于下风的时候,他们往往是拥有优势的一方,只需要安然端坐,直到对方提出合乎心意的报价。
洛朗现如今绝大部分的产业依旧在正常地运转,即便作为权力极为受限的代理家主,她可以调动的财力也在八位数之上,但对她们这样的人来说,能用金钱买到的东西都称得上廉价,假定面前的男人没有对自己言灵的效果做什么手脚,那么作为弗拉梅尔弟子的炼金术士大概率不会缺钱,毕竟那个被蛰伏在卡塞尔的老人,随手的作品都可以卖出千万的高价,还是有价无市。
女孩不清楚自己这个名不副实的洛朗家主,能给出怎样的价格,坐在对面的男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自己原本只打算刺探些信息为接下来的谈判做些铺垫,“真言”在判断真假上的威力可以给与对手极大的压迫感,可陈莫满口真话,她却被接连而来的消息逼到了墙角,难以平静。
事到如今,浮上她脑海里的不是阿尔弗雷德有关权力战场上的淳淳告戒,而是那位教母与她在闺房嬉闹时调侃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