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不行啊?”王强对心中的未来岳父还是客气的,大方的说,“萧叔,你对这山里最熟悉。不如你带咱们一起找紫杉,找到了你算大头。”
越山忍气:“各位。紫杉树有药效的事,我们村子上回招待外宾就已经知道了。但是呢,两位外宾对咱们有所隐瞒。紫杉的药效不止是治治头痛脑热那么简单。可能有更大的效用。”
李清江扯扯嘴,不咸不澹的问:“什么效用?说来听听?”
越山迟疑了下,诚恳道:“到底是什么药效我现在不敢断定。但是你们想想,如果不是紫杉有大用处,那些人犯得着高价悬赏?”
李清江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钱更重要啊!他冷笑道:“说来道去也没说个明白。萧同志,你还是让开,别影响我们干活赚钱了。”
一时群情汹涌,云来村自己人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越山急得心里冒火,村长也拦不住人啊。
情急之时,朱大夫的声音响了起来。
“萧越山说得没错。紫杉确实有更稀罕的用处。”朱大夫推开人群,大步站到了萧越山身边。他目视村民,沉声道,“大伙都认得我。知道我是上海知青。知道我家医学渊源。你们不知道的是,自从改革开放后,我和国外的亲戚、同学恢复了联系。”
村民疑惑:那又怎么样?
“最近我收到国外最新的医学研究报告。”朱大夫解释,“其中有条研究成果非常惹人注目。外国专家啊,从紫杉的树皮里提取出一种非常珍贵的药剂:紫杉醇。”他环视大伙脸上的茫然,陡然提高音量。“紫杉醇,它可以治疗癌症!”
“哇!”
“天哪。能治癌症!”
李清江也是头一次听到这消息,同样震惊。心里的疑惑也得到了解释:五元一斤树皮的价格原来是这么来的。
朱大夫举手示大会儿安静:“但是紫杉树非常非常珍贵。全世界就亚洲的存储量最多。乡亲们。你们想想。现在那些外国人用五元一斤的贱价收走了我们山里头几百几年甚至几万年才长成的紫杉树。等到咱们需要它救命的时候,却只能找国外用几千几万的高价买回来。你们愿意吗?”
越山大声回应:“不愿意!”
不愿意,这谁愿意呀?又不是穷得快饿死了,谁愿意贱卖传家宝?
刘婶的丈夫余大宝滴咕道:“真有那天,咱们不就成了冤大头了嘛!”
人群里登时爆发出哄笑声。
“不愿意。我也不愿意。”李清江队伍里的白杨喃喃自语。
李清江向他怒目而视。白杨眼眶却红了:“队长,我、我爹就是胃癌没的。”
李清江满脸的怒容顿时变成了尴尬。
白杨抹了把眼睛:“队长,对不住。我不能跟你上山了。”说着,他扭头就走。
其余队员有和白扬交好的,窃窃私语了一番,也跟着走了。接着有人说了句“咱们是来建设祖国的,不是来破坏国家珍贵资源的”,也跟着走了。没一会,浩浩荡荡的人群竟然就只剩下五六个人。
洪村在朱大夫耳边不着痕迹的说了几句话。朱大夫盯着李清江,语重心长的道:“李队长。听说你已经向党组织打了入党报告,是个积极上进的好青年。所以,你更应该把这件事的背后的真相和它的严重性告诉更多的人。咱们哪,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总不能还‘崽卖爷田不心疼’,最后落个冤大头的结局对吧?”
李清江难堪的面色慢慢变得严肃郑重。
他上前握住朱大夫的手,用力握了握:“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咱们都被人给骗了。经此一役,我今后会更加谨慎小心,绝不再犯今天这样冲动的错误。”
朱大夫笑着抽回自己的手:“好好好。李队长明白就好。”
越山带头鼓掌,大声叫好。于是现场响起震天的掌声。
李清江瞥了眼越山,肚子里一口浊气散不掉,闷得五脏六腑都灼烧般的疼。
一场风波消于无形。
洪村心里高兴,拉着立了大功的朱大夫请他去村委小食堂吃饭。没想朱大夫指了指越山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令梅叫我的过来的。”
洪村一怔:“又是令梅?”
越山也不知详情,反正是好事,他笑呵呵的道:“那今天上我家去,咱几个喝点酒,好好聊聊。”
朱大夫没拒绝,他这回可是得了令梅的大好处了。
他确实和国外的亲友有了联系。但是紫杉醇的事,他却是现学现卖,刚刚知晓的。
一刻钟前,令梅找到他,请他出面说服砍伐紫杉的人群。朱大夫听了她对紫杉的介绍,惊奇不定:“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倒没怀疑令梅骗他,毕竟“紫杉醇”这么专业的词汇,不可能是令梅一个山区的初中生能够编出来的。
令梅解释:“这是上次市里来的章秘书告诉我们的。不然为什么那几个外宾因为这树就要在市里建药厂?但是事关重大,章秘书还要等上面一层层的审批下来,才能公布与众。您德高望重又是专业人士,您说出来的话,可有说服力得多了。”
朱大夫没有拒绝。何况还有骏骁在边上怂勇。于是就做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令他后来功成名就,没怎么折腾就轻松的跟着妻儿落户BJ,多年后每每想起都要感谢令梅的神来一笔,再感慨番自家的运气。
在越山家爽快的吃喝了一顿,临出门时洪村拉着朱大夫道:“你一会儿到王贵川家去看看看。他家的秀娟似乎不太好。”
朱大夫拧眉:“又打她了?”
“也不知是打晕的还是饿晕的。”洪村叹息,“那丫头万一有个好歹我心里过不去。拜托你了,出诊费算我的。”
朱大夫瞥了他一眼:“跟我提什么钱?”
他落脚云来村、建房子、结婚生子,样样没少洪村帮衬。两人感情和兄弟无二。
洪村苦笑:“有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