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后,庆太妃便让阿济取来纸笔,快速写了一封信。
站在旁边的陆宛君简单看了看信上的内容,见字里行间的语气很生硬,一点也不客气,又有些担心。
“李夫人,现在是我有求于人家,你用这样的语气和别人沟通,貌似有点……不礼貌。”
虽然她不知道这收信人是哪位,有什么能耐,但也猜到应该有点能耐。要不然,这位李夫人也不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而陆宛君想说的是,庆太妃说的话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但话到嘴边又不好说出来。
“没事,我家对他家有救命之恩,就算我让他去死,他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庆太妃漫不经心地说。
“哦,原来如此呀!”陆宛君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在古代,对于绝大部分有情有义的人来说,这救命之恩大过天。只要对方委托之事不违背道义,不违背良知,基本都不会拒绝。
“对呀,不管你有什么麻烦。只要开口了,我应该都能解决。”庆太妃又补充说道。
闻言,陆宛君知趣地拍起了她的马屁:“李夫人,你真是个大好人。你和我、和整个宁海县都没有关系,却如此康慨大方,大家一定会很感激你的。”
“我在京城见多了有钱有势的贵夫人,却从来没有见过谁像你一般善良无私。我想呀,我一定是上辈子做多了好事,才会遇见你,得到你的大力相助。”
虽然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真正帮上忙,但她怎么也得说上几句好话,才能彰显自己的谢意。
换作其他人说这些话,庆太妃只会觉得她是在阿谀奉承。但这些话从陆宛君口中说出来,却一点也不显得虚伪。
庆太妃突然抓住陆宛君的右手,左手伸向自己的右腕。轻轻一扒拉,她腕间戴着的玉镯子便褪下了,并转移到了陆宛君的手腕上。
“李夫人,这……”见对方把手镯戴到自己的手上,陆宛君有些不解。
庆太妃含笑看着她:“收着吧,我一见着你就喜欢,总觉得你特别合我的眼缘。这玉镯子是由万金难买的好玉打磨而成的,特别养人,你就这样戴着吧,别摘下来。”
“不行,这镯子太贵了,我不能收。”陆宛君说着,便准备把玉镯子给取下来。
如果这玉镯子是她捡的,那她绝对不会拾金不昧,肯定会占为己有,并卖了换钱。
可问题是她和李夫人非亲非故,而且人家已经帮了她们家的大忙,她又怎么好意思收这么贵的东西呢?
“没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是一个长辈对一个晚辈的喜欢,你就安心收着吧。”庆太妃见她要动手把镯子取下来,立刻出手制止。
“可是……这镯子太精贵了,我天天都要干活,万一磕坏了,那就糟糕了。”
陆宛君可以想象得到,若是她戴着这个镯子去干活,不出一日,便能把它给弄坏。
“那你就小心点。”这个玉镯子摘下来后,庆太妃便不准备收回去了。
几经推辞,陆宛君还是拗不过庆太妃的热情,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
……
时间一晃而过,几天就这么过去了。
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现在的甘之若饴,福嬷嬷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她也渐渐和庆太妃一样,适应了在宁海县的生活。
身份原本高高在上的庆太妃,现在越发放飞自我了。不仅仅是穿着打扮,甚至连说话的语音和语气,都越来越像本地人了。
若是不认识的人见了,还以为她是活脱脱的宁海县人。
除了外形和气质的改变,庆太妃现在干起活来,也越发得心应手了。
一开始,福嬷嬷和阿济天天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并时常叮嘱她谨慎点行事,别伤着磕着了。
慢慢的,他们两个知道说不动庆太妃。而在宁海县里也不会遇到什么大危险,于是也懒得吱声了。不管她要做什么,都不再进行干预。
原本那些对庆太妃三人还保持距离的渔民们,经过几日的相处,知道她们性格和善之后,也不像先前那么拘谨了,甚至还和她们开起了玩笑。
这日,庆太妃正和几个渔妇处理花蛤,把它们的肉取下来,不远处的福嬷嬷突然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福妈妈,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咳得这么厉害?”庆太妃抬头瞟了那边一眼,随口问了一句。
但福嬷嬷并没有回答她,反而继续咳嗽。她的眼睛不停地眨来眨去,似乎在暗示什么。
见福嬷嬷咳得特别夸张,脸都红了,庆太妃脖子微微往前一身,皱起了眉头。
下意识回头,在看到来人的脸之后,庆太妃当即吓了一大跳。
“曜……要死呀你,走路不发出声音,是想吓死人吗?”庆太妃拍了拍胸口,而后站了起来,直挺挺地看着来人。
来人正是她那个一点儿也不省心的孙子,瑞王世子李曜。
李曜没想到,他那本该在庵堂里诵经念佛的祖母,竟然会出现在宁海县。
而且,他祖母竟然坐在一群婆子中间,一边干活,一边闲聊,气氛十分融洽。
“祖……”
李曜刚开口喊出一个字,庆太妃便眼明手快地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煮什么煮?厨房在那边,我带你去吧。”担心李曜会把她的身份爆出来,庆太妃立刻拉着他离开了。
幸好陆家人都不在这里,也幸好其他人都在忙着干活,所以并没有人留意到这对祖孙。
来到无人的僻静之处,李耀立马问庆太妃。
“祖母,你不是去了尼姑庵里吃斋念佛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就你来得,我来不得?”庆太妃傲娇地冷哼一声。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谁带你来的?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李曜再问。
“我那天离开王府之后,便直接过来了这里。没有人带我过来,是我找来的,有意见吗?”庆太妃威风飒飒地反问。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李曜见庆太妃盯着自己,突然有点儿紧张了。
庆太妃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我的事你别管,你先告诉我,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镇定:“我来这里是因为陆修年要带动整个宁海县的经济,今天又恰好有空,所以才……”
“哦,那你忙吧。接下来你最好装作不认识我,别露出任何破绽。”说完,庆太妃便准备离开。
但李曜却挡住了她的去路,神色微微紧张:“祖母,你还没告诉你,你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
庆太妃镇定自若地答道:“哦,因为你在王府的时候,身边只有男人,连个侍女都没有。听说你和陆修年的女儿一起同桌吃过饭,所以才想过来瞧瞧。”
“我要看看,陆修年的这个女儿长相如何,才情是好是差,品行是好使坏,配不配得上你。”
这个回答,打了李曜一个措手不及。
他有些局促不安,紧张之中又夹杂着期待,很想知道庆太妃对陆宛君的评价。
下一刻,看穿了李曜心思的庆太妃故作失望地摇了摇头:“本以为能让你另眼相看的人,应该特别优秀。结果一看,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