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梵天的赐福
西嘉寺庭院。
两座篝火熊熊燃烧。
一边只不过是普通的凡火，凡火之中翠绿的经叶没有丝毫变化。
另外一边，十方僧侣们组成法坛，象征着一个圆满的世界，熊熊的信念之火借助功德和佛性烧穿虚空，与域外相连。
一只如同手掌的阴影落下，一时间耀眼的大日光辉都变得暗澹起来。
林默生已经悄无声息地手持着一柄关刀，当手掌阴影落下的瞬间，他手臂肌肉奋起，关刀在半空中化作一轮圆满的刀光。
刀光与冥冥之中的天地大势勾连。
“此世，绝地天通！”
根本界外，大日如来佛看向对面的毗湿奴，“此世，绝地天通。”
如来真言加持，那在根本界斩出的，圆满的刀光瞬间被扩张了无数倍，盈满了毗湿奴整个眼界。
根本界外，一个个古老的印记也闪耀着光辉。
有纯粹光明组成的十字架，有颠倒的金字塔，有倾倒的世界树……
这些印记毗湿奴当然认得，是她们当初借助凡人封锁根本界残留的力量。
而现在，根本界仍然处在封闭之中，这就是天下大势。
如果她现在强行和这股力量对抗，就相当于和几十位不亚于自己的大神直接对抗，绝对会被旁边虎视眈眈的大日如来佛抓住机会，直接重创。
毗湿奴收回伸向根本界的手掌，按住那轮圆满的刀光，细细体会，认真地将目光看向根本界中的林默生，“你们重新找到了一位有着封锁根本界之能的‘钥匙’！”
大日如来佛眉眼低垂，看向根本界，“当日因，今日果。”
西嘉寺庭院之中，随着林默生斩出那道圆满的刀光之后，突然出现的阴影消退，连带十方法坛之中的信仰之火也衰落了几分。
本因和尚神色震惊地看向林默生。
因为刚刚林默生斩出的刀光是对准了这片天地，所以他没有丝毫危机感，也来不及阻止。
他脑海中智慧之光绽放，似乎想要思考该如何破除此局。
林默生嗤笑一声，无论本因和尚想好没有，自己倒是想好了下一步。
他手掌一翻，出现一枚明黄色令玺，令玺之上卧着一只龙马，虽然慵懒，但是能镇压这片时空。
“天皇号令，此地绝地天通，此间万法皆禁！”
分布在整个西嘉寺内的阴神兵瞬间结成鸳鸯阵，他们腰间的五帝钱无风自动，一缕缕浩大的人道气运仿佛穿梭时空而来，化作五色光华，汇聚于林默生眉心。
一时间，他身后竟然出现了一道立于无法言喻的混沌中的身影，十三首，骧首麟身，身佩九翼。
虚空之中，再次响起一道加持之声，“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
五色光华率先在林默生眉心隐没，随后一股无言的幽暗混沌扩张，混沌扫过庭院中花草树木，花草树木依然，混沌扫过那神通燃起的火祭之火，火苗瞬间熄灭。
混沌扫过林默生搭建起的篝火架，篝火架凡火熊熊燃烧，混沌扫过凡火之中的吠陀经。
翠绿色的经叶不再有不朽不灭之能，而是回归本质，这就是一种树叶制成的经书。
既然是树叶制成，那么自然能够燃烧。
熊熊烈火之中，一篇篇经文迅速点燃，化作鸟鸟青烟。
“不！”
两声怒吼接连响起。
一声在虚空之中，毗湿奴闷哼一声，眼中智慧之光大减。
既然她承认了辩经的赌约，那么输掉这次赌约，就代表着她自身一项重要的权能消失，【智慧】。
一时间七情六欲充斥着毗湿奴的心头，让她忍不住想要强行突破根本界的屏障，击杀那个凡人。
三相神一体，在感知到毗湿奴的变化之后，四首梵天消无声息地出现在毗湿奴身旁，手中另外一本吠陀经帮助毗湿奴稳定自身变化。
庭院之中，本因和尚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高深莫测，火坑之中信仰之火熄灭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重新点燃凡火，至少也要烧了眼前的大日如来经。
但是他们这些高僧，平时卖弄神通惯了，身上自然没有生火的东西，甚至连柴火都没有准备，纷纷乱做一团。
“快去找柴火，快去找打火机！”
清虚道人在一旁扇风点火道，“本因，叫你不要卖弄神通吧，打火机可没有办法直接点燃柴火，你徒弟去做知客僧，不如你先去做烧火僧吧。”
一时间，本因和尚当然找不到柴火和打火机，而林默生这边，贝叶制作成的吠陀经根本不够烧，不一会儿就化作一团灰尽。
林默生看向本因和尚，似乎也不急，好整以暇地说道，“我这边可是烧光了，看来真假已经定了出来。”
他悠闲地走过去，将火祭坛中的大日如来经捡起来，暗道一声可惜。
其实对于他而言，两本都烧了才是大赚。
林默生捡起经书的时候，本因和尚颓然地坐在原地，似乎精气神一下子从身体之中被抽离。
十分钟之后，气势汹汹而来的南传僧团们近乎抱着失魂落魄的本因和尚离开。
等本因和尚离开之后，火凤好奇地看向林默生，“你居然这么好心，放他们离开？”
刚刚虽然万法封禁，但是林默生的关刀可不是吃素的，以火凤对林默生的了解，仅仅只是身体素质，林默生就可以将面前这群来势汹汹的和尚杀光。
“留着还有用。”
林默生开口说道。
他可记得还有大黑佛母的事情，留着本因这个精气神都被打击的‘内应’在，总好过他们重新选出一个精明的来。
火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林默生却一反之前的高深莫测，连忙命令手下们将还在燃烧的篝火搬开，露出里面一团雪白的灰尽。
雪白的灰尽乃是吠陀经燃烧之后的遗留，林默生收了禁法之力后，这团灰尽虽然相较于原本的吠陀经，神异百不存一，但是也是奇珍异宝，甚至就算只是一团灰尽，妙用也远胜绝大多数的纯阳之宝。
见林默生小心翼翼地将这团灰尽扒拉出来，用玉盒收好。
清虚道人连连点头，勤俭持家，果然不愧是我茅山的中兴之主啊。
然后他看见旁边的风老四，再次忍不住训斥起来，“多和你徒弟学着点！”
虚空之中，见根本界中的胜负已分。
大日如来佛看向面前的毗湿奴和梵天，第一次主动开口说道，“让凡人们决定他们的去向，这不是很好吗？”
说罢，大日光辉隐没，虚空之中独留毗湿奴和梵天。
梵天看向毗湿奴，“她的力量又变强了。”
刚刚的对峙，大日如来佛近乎牵制住她们两人，丝毫不落下风。
就像最开始毗湿奴感慨的一样，佛法东传，对于佛教而言，确实是最明智的一次选择。
借助根本界文明巅峰上千年的投影，如果婆罗门教和佛教再次发生旷世大战，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
毗湿奴冷笑一声，“他们虽然强大，但是他们内部的矛盾可一点都不比我们小！”
毗湿奴显然说的是佛道之间的争斗。
梵天无声叹息。
佛道之间有争斗，他们婆罗门教三相神又何尝不是呢？
当初婆罗门教诸多古老神明因为与佛教的战争陨落，留下他们三人联合起来，逐渐再次重塑婆罗门教，分享婆罗门的至高权柄，号称三相神一体。
但她们毕竟是三个独立的个体，分享权柄，也就造成谁也无法圆满，无法达到当初‘至高梵’创世主的境界。
所以三相神想要圆满，必须要选择出一个主次来。
这些年，反而是湿婆这位毁灭神的力量越发强大，甚至逼迫她这位创世者不得不和毗湿奴联合起来，才能够艰难地保证自己的信仰权柄。
想到这里，她心中也越发对毗湿奴不满起来。
当初重新开辟婆罗门世界的时候，如果不是自己被湿婆和毗湿奴联合起来阴了，自己这位有着创世职能的三相神怎么会排在三相神之末，甚至连湿婆的儿子小象神和战神的信仰都比不上？
原来当初佛教和婆罗门大战之后。
须弥山倒，乳海倾覆，原本的婆罗门教世界已经不再适合凡人居住。
所以梵天这位继承了至高梵创世职能的三相神准备以原本残破的世界开辟出新的婆罗门世界。
这个时候，毗湿奴出现，将残破的世界连同梵天吞入腹中。
她有着‘守护’，‘维持’的职能，这么做当然没有问题。
梵天和新的世界胚胎也在毗湿奴肚脐上的莲花之中诞生。
接下来本来就应该是梵天履行创世职能了。
但这样一来，岂不是证明毗湿奴更加伟大。
这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只是名号的争论，但是对于神祇而言，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权柄。
梵天当然不愿意，于是和毗湿奴争论起谁更加伟大来。
这个时候，一道冲天火柱突然在虚空中燃烧起来。
毗湿奴灵机一动，就和梵天打了一个赌。
谁能够找到火柱的顶端，谁就更加伟大。
梵天欣然接受赌约。
她们一人向上，一人向下，怎么也到不了头。
无奈回返之后，梵天撒了个谎，说自己已经找到了尽头。
但哪想到这段火柱竟然是湿婆这个老六变化的。
湿婆和毗湿奴立马抓住了机会，在新生的世界意志面前诅咒梵天，让梵天不受新生世界的崇拜。
所以婆罗门教中，几乎看不到单独对梵天的信仰。
这对于一位创世之神而言，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梵天也醒悟，自己被湿婆和毗湿奴一起算计了！
她这位创世之神原本应该得到‘至高梵’死后最大一部分力量，甚至因为创世的职能，以后重新聚集三相神之力的可能性最大。
所以湿婆和毗湿奴才早已经暗中款曲，目的就是先将自己打落神坛。
不过梵天也不是好惹的，既然湿婆和毗湿奴做了初一，那就别怪她做十五。
新生的婆罗门世界中，一切妖魔鬼怪，只要通过苦修，都可以轻易在梵天这里得到赐福，这些赐福的种类千奇百怪，又因为是来自于三相神之力，在世界之内无法被抹消。
因此塑造了一个个连湿婆和毗湿奴都头疼不已的强大阿修罗，经常能够倒攻天界，甚至将湿婆和毗湿奴赶出她们开辟的道场。
反正梵天就一个想法，既然我不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这也导致了婆罗门教错过了最佳的修养生息的机会，不断内耗，根本无力向外扩张，三相神也一直止步不前。
但这些年，原本哥俩好的毗湿奴和湿婆也逐渐分出了胜负，三相神确定了以湿婆这个毁灭神为主的祭祀，甚至凌驾在创世神和庇护神之上，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
不得已下，毗湿奴再次选择和梵天联合，制衡湿婆。
因为她们都知道，湿婆想要更进一步，重新化为至高梵，必然要从她们两人手中回收权柄，这是两人都无法接受的事情，因此，今天第一时间来救援毗湿奴的是梵天，而不是号称‘心里一半都住着毗湿奴’的湿婆。
梵天看向毗湿奴，“你的那份吠陀经消失了，湿婆的力量会更加强大。”
毗湿奴手中妙见神轮转动，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世间还有第四份吠陀经。”
她指的是三相神无法分配均匀，不得不向婆罗门世界传播的第四份吠陀经，这份吠陀经也是婆罗门世界绝大多数苦修之法的根源。
而现在毗湿奴就想要回收这份吠陀经。
梵天脸上带着笑意，这正是她想要的，“那我去准备了，不过这次我需要借用你的一部分权柄。”
毗湿奴犹豫了片刻之后点头。
下一刻，梵天消失在虚空，神念出现在婆罗门世界边缘，一处上古佛教和婆罗门教的战场上。
这处战场之中，亿万古老的尸体腐朽，化作汪洋血海，即使三相神也无法看清楚全部面貌，因此诞生了数不尽的阿修罗族。
这些阿修罗族秉持戾气而生，天生仇恨所有的神明，为战而战。
梵天出现在一尊石猴面前，她举起右掌，面露微笑，“我赐福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