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口头约定达成,祁华的效率也非常高,祁府马上就派来了专业人士。
负责拟定合作契约的账房书办,负责家族商业的管事,负责对周柏诗集排版印刷的书坊负责人等等。
一顿饭吃饱喝足,周柏诗集印刷售卖的事就完全弄好了。
最后由周柏本人取了诗集名,叫岁寒集。
引用自圣人经典: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每年天气最冷的时候,就知道其它植物多都凋零,只有松柏挺拔、不落。
这句话就表明了周柏的人生理念,也是寄语给他的读者。
科举求道之路尤为漫长,无论遇到怎样的挫折,都要保持坚韧不拔的意志,才能取得金榜题名的辉煌。
祁华听完周柏的解释,越品越对位,不由得赞道:“岁寒集,好名字,对了,你还没取字吧,不如就叫岁寒?”
“你是说秀才功名的特权?”周柏反问道。
他在白纸上亲笔写下岁寒集三个字,随后交给祁家的人,整部岁寒集的字都将按照他的原迹来印刻凋版。
“嗯,我朝虽有规定男子二十加冠方能取字,但未加冠即取得功名的士人可以提前取字。”祁华点点头道。
大旭各项礼法都是遵循上古夏族所传,二十加冠,男子方算成为一个家庭的顶梁柱。
可超凡显圣的世界哪能如此延后,这不取得功名的士子便可提前取字,以示其能。
毕竟下一步举人功名,便可申请功法和资源,踏入道途,追逐长生路。
每一个秀才都是入道预备役,甚至有些小道门为了传承下去,愿意付出代价引你入道,只要你放弃科举。
“岁寒,以后等我有所成就倒是可以唤我岁寒居士之类的,至于字,我已有定论,暂时就不说了。”周柏目送一众祁家人离开雅间,对着祁华说道。
祁华一拍头彷佛想到了什么,道:“哎,是我大意了,你这字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取,冒昧冒昧。”
周柏知道祁华什么意思,只是含笑不语。
长辈给晚辈取名字,这可是最容易拉近关系的时刻,等于说被取字的晚辈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在现有的普世观下,就是同一派系,很难发生背叛。
祁华想着周柏可以凭借取字这个小事,来投入某个欣赏他的大儒高官门下。
周柏却暂时没管那么多,而是又对祁华问道:“祁大公子可否记得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祁华愣了愣,笑骂道:“明明你也从亭山诗会得到了好处,居然还惦记着我这个人情呢?”
“说吧,其它地方的不敢保证,北安郡城这一亩三分分地,应该还是可以说上话的。”
别看祁华为了结交周柏很平易近人,但他毕竟出身伯府,还有爵位在身。
此时应下周柏的人情索求,也是表现出郡望嫡子的傲然以及自信。
“那好,还请祁兄帮我为一乐户更换民籍。”周柏提笔在纸上唰唰几下,将陈忠邦的家庭住址递给祁华。
“就这?我的人情这么廉价?周兄还是换个。”祁华一看也不是什么名人,顿时有些恼怒,这是看不起人啊。
周柏晒然一笑,又道:“那行,最近我听说道路不靖,有匪徒出没,不如你派几个家兵送我一程?”
祁华皱了皱眉,有些不信:“你可是新晋桉首,哪家贼寇这么不长眼,不怕官府出兵围剿?!”
事实也正如祁华所说,凡是行走、游学的年轻士人,很少出现过被拦路打劫的情况。
这些都是血淋淋的教训,但凡尝试过的,都成了乱葬岗的枯骨,成了大旭朝廷重视士人的证明。
“就这个两个条件,换你欠我的人情,同意否?”周柏直截了当道。
“可以,当然可以,只是将来你想要我再欠人情可就难了。”
……
再次来到“穷人巷”,周柏已然和前几天完全不同,身份地位的不同。
民籍改换为士籍,名列北安郡郡试桉首,写的诗词传遍大街小巷,俨然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没人会否认,这位出自乡族的寒门之子,将来会成为一名举人。
甚至郡府中传言,当初阅卷之夜,郡守大人赞赏其人为三甲之才。
也就是说如果有足够的气运,周柏在不久的将来可能考中进士,哪怕是最低的第三甲同进士,那也代表了不可预测的未来!
“冬冬冬~”照例是礼貌的敲门。
这次没让周柏等太久,仅仅是片刻,院中立马响起脚步声。
院门打开,正是陈忠邦,可以看到他脸上复杂焦虑的神色还没褪去。
“先生,我应约而来。”周柏鞠躬一礼,先问候道。
“如果你问我要回十两银子,那就请回,钱已经花光了。”陈忠邦见来人是周柏,眉宇忽然舒展,有些幽默地说道。
周柏跟着走进院内,笑着回道:“那是预付的安家费,您当然可以随意花。如果您愿意,从这个月开始,每月付您十两薪酬。”
不是只有周柏在改变,陈忠邦的家也是。
墙根墙头的杂草被连根拔起,两侧木屋不再死空无一物,而是铺满了瓦片,沉陷的屋嵴修补一新,中间的正房就连蛛网都看不到。
这院子依然满是旧色,但就彷佛从哪里生出了一丝活力,能带领他们改变。
“坐,我去倒茶。”
“不用,不用,陈先生坐下来聊聊,您的家人呢?”周柏唤住想要进屋倒茶的陈忠邦,疑惑道。
陈家小院的改变,不仅是外表,还有那为了生计而忙碌的机杼声、浣洗声都已消失不见。
“托你那十两银子的福,老母和内子得以去见一见儿孙。”
“我有一子,只是一直寄住在他舅舅家。”陈忠邦提到儿子,脸上不由得露出笑意。
“那您到底……?”周柏心中一动,有戏,这完全和他想得不同啊。
陈忠邦长叹一声道:“唉,其实你走后的那天晚上,我思索了一夜。”
“你出现的刚刚好,我确实不甘,我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妻儿老母需要养活……”一时间,陈忠邦陷入了倾诉。
他有些不安,这一赌到底对不对。
许久,周柏才轻声道:“先生大才,户籍的事,我已托郡望祁家帮忙,您的儿子将来也能如我一般科举。”
陈忠邦看了一眼周柏腰间的那把士子剑,深吸一口气,突然跪下伏地拜道:“陈忠邦,见过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