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端坐于庙中的龙王神像上浮现金光,一尊威严的神灵至金光中走出,待光辉隐没,神灵面容显化,赫然是宁江龙王降临。
“哈哈哈,许久不见,子坚不仅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自身道途居然也未落下,本王还正想着定州哪冒出来的不明天骄。”伴随着爽朗的笑声,稍显尴尬的气氛一扫而尽。
周柏没觉得自身修为被看穿,有什么奇怪,那三拜后,气机便被这位龙神所探知。
他拱手揖礼,笑笑道:“疆土不过定州半壁,阳神修为在您面前更是不值一提,何足挂齿。”
宁江龙王并不认可周柏的自谦,摇摇头道:“本王得龙神之位时,便已是真仙位格,这么多年过去……唉,你可不同。”
说到这里,她又自己转移话题:“对了,这次本该真身相见,但顾及你可能有私密之事,省点麻烦,最近天上盯得紧。”
自引青墟舰队入界域围杀以来,天庭天官、诸仙神下凡便更加难了,这不仅是天庭消耗了太多下凡资格,更有天道对其的警告。
御敌于本土之外,保护世界本源不受损伤,是天庭这种代天管辖机构的基本要求,否则天道何以发下诸多权限,使尔等超然。
另外在此灵气复苏的大变之世,天元大陆诸国收拢气运,人道渐显伟力。
天庭对凡间的监察,很大程度上,会依赖驻守凡间的神灵。
特别是行云布雨的龙神们,平衡天地之间的水汽流转,“辅左”有功,天道对她们最是宽容。
“龙王有先见之名,晚辈确有一事相求。”周柏再拱手请求道。
宁江龙王大手一挥:“姑且不论本王还欠你人情,就说你那三拜所奉气运,本王也无可推迟。”
“别的人主可能还难以掌控,祭拜天地、我等神灵时,所献出的气运体量。你可是有修为在身,如此大气,本王又岂会不承情。”
自古以来,大型求雨仪式通常由帝王、君主来亲祭,小地方小范围的求雨,也是由本地主官或者势力之主来主持。
因为只有作为人主领袖的他们,才能在祈祷祭祀时,拨动气运以作资粮供奉。
得到龙王应允,周柏微微点头,郑重道:“请允许晚辈利用乱蛟峡群蛟,冲击定国水师。”
“为防天庭问责监管不利,您可借定州大旱初平之机,上天述职,自陈这两年救旱聚水之功。”
“定州数百万百姓因您受益,乃是实打实的大功德,放眼天江主干支流诸多龙神,您也是其中翘楚。”
说着说着,周柏又拿出十柄万民伞,上面全是安北百姓的签名和红手印。
宁江龙王不明所以接过伞,当即大吃一惊,她清晰感受到这十柄万民伞上,萦绕着的厚实愿力。
不是作秀,而是实实在在的感激,如果不是身为国君的周柏其背书、宣传,恐怕百姓也不会如此真心实意。
她大感震撼,求人办事都是这样,谁会不愿意。
只要拿着这十柄万民伞上天述职,天功和其它赏赐是必不可少,宁江全流域的权柄回收也可再次提上日程。
而且在述职期间,群蛟暴动产生的因果,多半也不会牵连她。
宁江龙王掂了掂手中的万民伞,朗声笑道:“哈哈,子坚这是求我,还是要让本王再多欠你个人情啊?”
见周柏要解释,她手上当即化出一道金光,一滴散发着强横气息的晶莹血珠,滋熘熘飞出。
“此为本王真身精血,可助龙血生灵纯化血脉,听敖临和敖霞说,你有意培养身边那匹蛟马。”
“去吧,以真龙之血为引,那些不争气的杂蛟更易躁动……”
直至最后一句交代完,宁江龙王的化身才拿着万民伞,钻入身后的高大神像消失不见。
周柏收起真龙血,再度一拜,这又是一笔气运资粮送出,几可相当于宁江龙王行云布雨一年之功。
但这自然是值的,不仅初始目标达成,更有真龙精血的助力,计划实施肯定会顺畅很多。
“老人家,这两天江面上或有大战,您若不愿离开龙王庙,就请暂时不要出门,待在庙内更安全。”周柏随手在龙王庙布下防御禁制,告别老庙祝。
庙外,抬头远望天际,一道龙影正于云海中浮升。
许是嗅到真龙精血的气息,原本正在宁江中捕鱼捉虾,嬉戏玩闹的蹑景,突然踩水飞奔向周柏。
哞,呼~
越发向蛟龙形态靠拢的马头,轻轻贴在周柏的臂膀上磨蹭。
“主人……身上……很香,贴贴。”
听到心灵交流传来的信息,周柏一巴掌拍过去,你可是雄马,别给我作妖!
面对主人的嫌弃,蹑景显得有些委屈,黑漆漆的双眼眨巴几下,但很快又靠了上来。
不对,主人一定只是开玩笑。
这次它找了根源,贴在周柏握紧的拳头边,大口吸气,时不时还伸出舌头舔舐,试图找出里面令它躁动的东西。
“行了,真龙血给你,事情可要给我办好。”周柏从一匹马的脸上,居然看出了舔狗谄媚的表情,不由得无奈摇头。
龙王未送龙血之前,他本来是要自己出手,以阳神之力,逼迫群蛟奔逃。
现在有真龙血为饵,恐怕效果会更好。
当周柏手掌摊开,那滴殷红的真龙血,便被蹑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刻吞入腹中。
这是所有龙属或者低阶生物都无法抵御的诱惑,周柏跻身四境,身体的本能都对真龙血有渴求。
原本蹑景全身就似锦缎火炭,现在吞下真龙血,立时便开启了进化之路,滚烫的气血涌动,如同一团烈火熊熊燃烧。
噼里啪啦浑身作响,眼看着一片片蛟鳞便开始生出,马尾如鞭,马蹄向利爪之形变化……
这时,一名道官自南方江边御风而来,刚至传音距离,便急切传来讯息:“君上,定国水师舰队已自定州郡驶来,距离乱蛟峡不足三十里!”
周柏神情严肃,转头看向附近江面,那里有一支两百多艘大小舰船组成的安北水师舰队。
港口边的五千伏魔卒,不见踪影,只有脱下的厚重甲胃,他们已然上了各艘舰船。
为首的龙船旗舰上,旗帜飘扬,一杆伏魔军旗与浅蓝色水师军旗并驾齐驱,军气凝聚,斗志鼎盛。
呜~
悠长的号角声下,蕴含着特殊含义,所有甲板上的武卒水手都望着周柏,这是在询问他,是否可以出征。
周柏深吸一口气,一拍已经痛苦难耐的蹑景:“二境入三境本来还差点火候,真龙血推了你一把,血脉返祖,去走蛟吧。”
“记得,务必引动乱蛟峡群蛟,让它们冲乱定国水师。”
“把握时机,如果做得够好,就允许你在里面自己找老婆,小白蛟也行。”
哞~唏律律……
纵使血脉返祖的蜕变非常痛苦,可听过周柏的交代后,蹑景依然咧着大嘴笑出声来,如牛如马。
“主人……交给我,乱蛟峡没有一头蛟龙,能够安睡。”
噗通~
随着一阵水烟的蒸发,蹑景潜入宁江之中,它如鱼得水,速度极快。
沿途所过之处,引发一阵阵骚动,水底水面,皆是动荡不停。
蹑景吞下真龙血还未完全消化,此时它对于水中生灵的吸引力,便是一滴真龙血,谁都想来分杯羹。
伴随着黑压压的鱼群尾随其后,蹑景正式进入乱蛟峡。
晴朗的天空开始变得阴沉,四面八方的水汽朝着乱蛟峡,准确的说是朝着蹑景所在的方位聚拢。
风起云涌,江面的浪一波高过一波,向着峡中灌去。
蛟龙兴风雨,这是血脉纯正的蛟龙之属,在化蛟前的仪式,走蛟。
于大江大河中,鼓动风浪,借助水脉水势之力,突破血脉限制,成为真正的蛟龙。
本来外来龙种进入乱蛟峡,就会引发很多杂蛟的敌意,因为这峡谷中每多一位同族,就会让他们少一些资源。
现在这位不仅在乱蛟峡中走蛟,还散发着真龙之血的香气,这就更不得了。
无数杂蛟蛇蟒从水底、沟壑、深洞中苏醒,纷纷追向那块“大肥肉”。
“按照这个速度,蹑景引动的群蛟,刚好会与定国水师在峡谷中段相会。”周柏看了一下乱蛟峡上空,一直在向前行进的乌黑雨云,估算出大概时间。
接着他便踏水而行,顷刻之间便上了舰队最前方的龙船,这也是整支舰队唯一一艘中型龙船,是舰队旗舰。
长三十二丈,宽五丈,共有四层楼,分布着数量不等的射龙弩、投石机。
本来旗舰肯定要居中,但奈何只有这一艘能顶敌方龙船,也只能带队冲锋。
旗舰两侧则是由青墟兵舰,改造的两艘铁甲舰,吨位体型堪比旗舰。
只是因为改造不到位,装载人数和武器都不如旗舰,当作两大金刚护卫决死冲锋倒还行。
另外除开四艘十余丈的小型龙船后,其余两百多战舰,就都是普通舰船了,大部分还是搜罗补充的小船。
眼看着风浪远去,周柏立于旗舰船首,凛然下令:“出发,目标乱蛟峡!”
半日后,舰队渐渐深入乱蛟峡,两岸高山重障,阴暗森冷,非日中夜半,不见日月。
本来在晚上,通过此峡的船队都会减速慢行,甚至靠边休息。
但安北水师不行,因为按照周柏的命令,他们要追着风浪前行。
走蛟引发的异象到哪,他们就得跟到哪,最远不能超过二十里,也就是全力摇橹,能短时间冲过去的距离。
不过蛟龙兴风作浪,带来的一个好处就是,舰队南下时顺风,倒是不会耗费水手们太多精力。
而且有五千伏魔卒帮忙,哪怕有些崎区江段,也能强行摇橹,快速通过,不至于被蹑景撇下。
耗费气血没关系,整个乱蛟峡的江面染成血红,无数鱼虾蛇蟒,甚至化妖水族及弱小的杂蛟浮出水面,任意打捞。
都死了,而且多是碎尸,死于贪心,死于混战……
平时想吃这些异种,哪那么容易,今天不仅管饱,还有挑选的余地。
蛟血沐浴,尚未锻体的轻松步入锻体,锻体已成的突破瓶颈。
乱蛟峡的这群龙属、异种,以为蹑景是软柿子,熟料其横行无阻,大杀四方。
跟在周柏身边,它只是作为坐骑的角色,没有展露实力的机会。
可事实上,其耳濡目染,灵丹妙药未有短缺,在掌握天江龙宫传承法门后,一直都是同阶妖族中的佼佼者。
真龙血彻底激发了它的潜力,此次走蛟兴风作浪,搅动“同族”争斗,轻松写意。
翌日,乱蛟峡南段四百里,接近中段的江面上,一支庞大的水师舰队正全速进发。
十艘中型龙船,三十艘小型龙船,再有五百余艘大小不一的各类战船,何等气派。
安北水师的规模与其相比,犹如小巫见大巫,任何一位水师将领都不会认为,二者之间还需要打上一仗,才能分出胜负。
这就是定国水师舰队,整个定州宁江段的霸主。
哪怕是在蛟兽出没的乱蛟峡,他们中间也没人会去戒备、注意蛟兽袭击,凿穿之类的事。
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掌舵者,这些低劣的杂蛟是有灵智的,它们不敢袭击庞大的水师舰队。
纵使有愣头青,龙船上的巨型射龙弩,也能轻易射杀,这乱蛟峡中的任何一条蛟龙。
然而,就在不久前,整支舰队的气氛似乎变得微妙起来。
只因水师提督刘仁轨派出的哨探快船回报,前方江段有异常风浪,情况不明。
如果贸然闯入,龙船没事,舰队中的小船必然遭殃。
除开刘仁轨和少数将领外,大部分将领都面红耳赤,有的是恼怒,有的是羞愧。
之前这位刘提督坚持小心行事,他们不以为然,特别是一些雷姓将领更是公然唱反调。
他们认为陆上战事紧急,最重要的是全速前进,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强大的定国水师。
“大人,将龙船横阻江中,或可保住大部分小型战船。”
“提督大人,后退五十里有水湾可以避风。”
“来不及了……”就在手下将领不断提出建议时,刘仁轨指着前方摇摇头道。
只见不足二十里的位置,天色陡然变暗,乌云密布,风雨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