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在这时,本就染着血色的土黄龙蛇发出嘶吼,蛇信吞吐不停,体型进一步膨胀。
它居然再长三分,达到龙蟒门槛的一丈之长。
孙玉成鼎盛时期,拿下郡南两县,也未能直接化蟒。
莫非这条北安郡的小龙脉潜力不止于此,明明天命龙气已经转移,还能强行收回聚拢。
不然何德何能,在实力大损,濒临绝境的情况下,更进一步?
望着染血的气运龙蟒,毫不畏惧对气运龙鲤大肆挑衅,只能说,这绝不是现实情况对气运的反照。
再观孙玉成身后,不足万人的衙军,个个气息狂暴,眼中泛着殷红,显然也不是正常状态。
哀兵或者奖赏激励,引发的士气情绪高涨,肯定无法达到这种程度。
周柏判断,这是背后的扶龙术士使用了某种秘法,使得气运临时增长,再影响军队。
至于化蟒而来的龙气,周柏一时还真没有头绪,脑海中只隐隐有几个禁忌秘法闪过。
当然,一场决战打到现在,结局早已注定。
若孙玉成真能以此翻盘,罔顾真正的实力差距,那不如早早投降,或许还能保全性命。
何必九转十八弯,一步步打根基,甚至在战场上,运用围点打援、调虎离山、瞒天过海等各种军事战略。
因此面对龙蟒的压迫,周柏不仅没有压力,反而微笑以对。
不管孙玉成怎么做到的,总归一点,吞龙蛇和吞龙蟒得到的好处是不一样的,鱼龙变可以掠夺更多龙气。
以龙鲤现在的积蓄来说,龙蟒刚好成为它的进化之阶,改换龙象道路就在今朝。
夜黑风高,两军各自的道士团朝天空打出照明道法,亮如白昼。
谁都想来场公平的决战,谁赢,谁就是北安郡的主人。
“杀!”
神智已经有些混沌的孙玉成,面色癫狂,主动朝周柏发动了进攻。
虎!虎!虎!
周柏这边又有何惧,抬手一挥,大军齐应。
照明道法下,披着漆黑纸甲的伏魔军士,沉着冷静,跟随着自家队伍中的鼓点稳步推进。
刚刚经历一场夜战“屠杀”的他们,正属时期旺盛之时,这可比对面用气运秘法激发要牢靠的多。
烽火夜似月,兵气晓成虹!
休休~
密集的箭雨互相覆盖,造成大量杀伤,闷哼哀嚎此起彼伏。
伏魔军仗着甲胃坚韧,不避锋失,孙家军却因此打乱了进军节奏,前排军列开始散乱。
好在都不是以弓箭手制胜的军队,只来得及覆盖几波箭雨,两军就已经接战。
在杂乱的战吼声中,两军前排将士碰撞在一起。
彭,节度衙军仿佛受到刺激,个个红着眼睛,悍不畏死。
可粗粗一看,最后落于下风,人仰马翻的还是他们。
因为伏魔军这边,最前面三排是全军体魄最强的三百人,他们手持铁锤、狼牙棒等钝器,人人身披刀枪难入的重甲。
光是站在那里,就宛若一块块巨石,顶着风浪岿然不动。
这三百具重甲只有少数是铁匠铺自己打造,大部分则来自于宣明号的战利品。
几个身材高大的开拓者,穿上重甲对局部战局造成的影响还历历在目。
要不是当初是追击诱敌,重甲没有全部着装,真正面对决,英烈祠绝对不止二百四十四人。
“不,不可能,压上去,后退者杀无赦!”孙玉成不敢置信的怒吼道。
他作为潜龙,能敏锐察觉自家军队的状态,自从卜元子以血祭之法再次透支大运,直属衙军给他的感受就非同一般。
不说碾压朝廷禁军,可对上正经的州兵,孙玉成也敢说有六成胜算。
现在初步出现的战果,让他实在无法接受。
第一波交战形成的冲击,在一定程度上,能体现两军战力的差距。
兵家常规交战,主帅都会把最精锐的军卒摆在最前面,最强的精锐打不过,其它军卒的战力大概率也无法胜出。
“主公特意留的重甲军,孙玉成败得不冤。”一直矗立在周柏旁边的周远,见了第一波交战的情况,不由得出声恭维道。
周柏有全军的指挥权不错,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周远指挥,周柏只会根据自己视野和见解,偶尔下达合理命令。
比如让重甲军养精蓄锐,就是预防意外情况。
“孙玉成燃烧气运,刺激士气,让这些衙军还有些威胁。”
“不过,初时勐如虎,一旦陷入僵持,这些被气运迷惑的士卒就会醒转。”周柏对于手下第一大将,向来不吝于培养。
看不懂气运没关系,还有道士团参与辅助。
战争方式随着凡间的能级提升,人道力量威慑压制削弱,未来战争必然不仅仅是普通的军伍对决。
周柏说的没错,随着时间推移,两军在进行几次冲撞后,表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态势。
伏魔军乃至身后的守备军正兵,都是韧性十足,有的局部区域即使陷入短暂僵持,也毫不气馁,仍旧保持冷静有序的配合进攻。
反观孙玉成的节度衙军,几次进攻遭到压制,整体势头就陡然停滞。
倒不是说差距多大,损失惨重,而是很多衙军士卒在互相对攻中,清醒过来。
就如周柏亲自盯着的重甲军阵列方向,肉眼可见,面对重甲军的冲锋逼近,几排衙军士卒的狂热悍勇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开始变得知道畏惧闪躲。
观察仔细些,就能看到,这些士卒眼眸中的异样殷红消失,恢复他们原本的底色。
“气运影响现实的初阶运用,短时间迷惑士卒心智,不过看样子还是底子太薄,也不是用的正经法门。”周柏深度点评,体察到衙军士卒前后变化的根本原因。
大军交战,军气杀气层出不穷,镇压任何超凡力量。
这也是明明两军都有道士团,却只能让他们看顾外围,就算是照明这种小法术也是暂时性。
眼下以秘法激发潜龙大运,甚至影响大军,在一定层面上提升战力,自然也无法维持太久。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当局面僵持,军气激荡,杀气盈野,孙玉成的衙军都会被慢慢打回原形。
而这一点,从龙象争锋的战斗上也能看出。
最开始,孙玉成的气运龙象由龙蛇进阶为龙蟒,嗜血狂暴,不可一世。
一度靠着庞大的力量和灵活性,和长达五丈的巨型龙鲤打得有来有回,甚至有时那带着血色的龙气,会使龙蟒占据上风。
缠斗交锋后的很多个回合内,龙鲤总体都是处于下风,不少气运被龙蟒撕扯流失。
但等下方的主要战场,陷入血肉磨盘般的拼杀状态,伏魔军反而有更多的军气可以支援龙象。
仅仅是皮糙肉厚的庞大龙鲤,也有了一定攻击性,鱼尾的每一次摆动,都带着无比的威势。
土黄龙蟒只是一个不小心,蟒身被击中,马上就有大股血色气运被挤出。
一个时辰后,节度衙军虽然还未完全崩溃,但整体已经后退数百步,就连孙玉成和帅旗所在,也有好几次被伏魔军的精锐突破进来。
“大帅,形势不太妙,周柏仍然只是和我军相当的兵力对抗,有一支三千人的机动精锐尚未派出。”
“儿郎们劲头就要没了,我带人自侧翼冲一波吧!”
“要提前准备,设立第二道防线,银枪高虎可一直还没出现。”
“大帅……”
几个亲将焦急如焚,在孙玉成身边汇报着军情,同时提出微不足道的破局建议。
然而这些声音,对于现在的孙玉成而言,又是那般聒噪。
他的兴奋激动,和手下的大部分军卒一般,在遭受些许挫折后吗,就如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头疼欲裂,眼前出现各种幻象,朝着他愤怒咆孝的“恶龙”虚影。
布满鲜血的族祠,自裁在他面前的父亲,屠戮的祖父、二伯、堂弟……
“我等死于你的屠刀下,振兴家族之重任就交给你了。”
“不孝子,我在阴世等你!”
“施展邪术,屠戮亲族,尔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刀枪碰撞之声,厮杀声,死前不甘的痛骂声,在这金戈铁马的战场上,孙玉成却仿佛做了一场血腥噩梦。
不,这不是梦,不止是父亲死了。
“为何以我一族嫡血收集的龙气,还是让你如此废物!”孙玉成对着夜空怒骂,好像真看见了自己越发颓废的龙蟒。
“既然这天命不如我意,那我就要逆天改命!副将,集合亲卫,吹号反攻!”
苍凉雄浑的号角声急促响起,这是血战到底的命令,而当孙玉成领军向前的那一刻,也激发了衙军最后残存的血勇。
因为潜龙交战,什么逆天改命之呼声,也传到周柏耳朵中。
他见北安节度使的牙旗不退反进,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那就送你体面上路,龙战于野,其血玄黄,也对得起你潜龙节度的身份。”
蛟马蹑景随着周柏缰绳拉起,一声牛哞般的嘶鸣震动四野,随后重重踏在地面上,掀起一阵气浪。
玄黑色的伏魔军旗,在夜色中很不起眼,但偏偏伏魔军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军旗前移,不可落于军旗之后,否则何以成为伏魔军的一员。
如今在将军府有一个公开的“秘密”,那就是周柏拿下郡城后,要重新建制,伏魔军也将成为真正独立的军种,每个人都是最精锐的一员。
其实从最近传授统一武学功法,再加上提升待遇就能隐隐看出,伏魔军的特殊。
三千人簇拥着周柏移旗向前,同时当蹑景嘶鸣的那一刻,外面一处坡地等待的高虎也得到信号,率领依旧保持完整建制的骑兵发起冲锋。
你仅仅只是余勇,而我却是生力军层出不穷,全勇自然是要碾碎余勇。
重整旗鼓后的再次碰撞,彻底证明了实力差距,衙军防线如同宣纸一般,被伏魔军轻易统碎。
特别是震动大地的马蹄声响起,眼中血色彻底退去的衙军中,出现了逃兵,并且是成建制的。
孙玉成怒不可遏,却毫无办法,因为全面发起总攻的伏魔军,已经从四面八方捅穿了他的军阵。
他甚至已经听到,冥冥中有一条血肉模湖的龙蟒,在发出命运终点的悲鸣。
来不及思索更多,一手持银枪的骑将,已经杀至附近。
“挡我者,杀无赦!”
“高虎?你就是周柏的武将辅星么。”孙玉成喃喃道。
他突然间心静如水,连连败退并死去的衙军士卒,也全然不入眼中。
所过之处,人马翻飞,夜空中点点星光汇聚在高虎的银枪上。
破空声响起,枪出如龙,寒芒点在武勇过人的扛旗手身上,一具尸体倒下的同时,高耸的节度帅旗轰然倒下。
“夺旗者,马军高虎!”
帅旗一倒,往往意味着主帅多出意外,节度衙军最后抵抗的斗志也随之消散。
全军崩溃,一如之前他们刚来时所见,漫山遍野全都是败兵。
孙玉成身边只剩下两三百名面露惧色的忠心亲卫,若高虎继续冲阵,说不定就能拿下。
不过他只是以马蹄踩在孙字帅旗上,随即就让跟来的骑兵驱散周围想要靠拢的残兵,没有再有多余举动。
片刻后,周柏骑着蹑景到来,他一步步靠近孙玉成的小军阵,惹得亲卫们紧张不已,随时准备搏命。
“哈哈哈哈,果然,想要亲自动手?”孙玉成不怒反笑,让身边亲卫让开一条道,自己骑着马手持利剑上前。
身为有扶龙术士的潜龙,自然知道初期发展,如何才能掠夺更多龙气,那就是潜龙亲自格杀对手。
“龙见龙,本来就只能活一条,你说呢?”周柏拔出自己不常用的佩剑,纵马上前。
双方很有默契,不过孙玉成此时也仍抱有希望,说不定就是你周柏过于自大。
然而,抛开潜龙身份,一个凡人如何与三境修士对决呢?
仅仅只是一个冲锋交错,孙玉成就被斩落于马下,脖子上的血痕清晰可见。
“根基太弱,激发的潜龙大运,又如何能作数。”
“走了邪路,说什么逆天改命?”周柏下马,走到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孙玉成跟前。
这时他脸上全是痛苦悔恨,一路走来,有太多步都落后了。
“留……嗬。”
“成王败寇,若北安孙家剩下的人愿意配合,就许一旁支延续香火。”
“去吧,助我龙鲤改换道路,终是化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