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声音渐渐吵嚷起来,邢孟本不在乎,但他目光突然瞥见,那乞丐模样的和尚被壮汉推搡,脚下却是丝毫不乱,如一枝柳条晃动着。
门外汉看热闹,门内人看门道。
这个和尚不但有功夫在身,而且是个高手。
而且,比詹师傅高。
邢孟起身,走到隔街。一群人围着,还在吵闹个不停。
“你这枣子怎么卖?”邢孟拨开人群,到跟前道。
“十文钱一两,公子要多少?”壮汉见有生意,连忙道。
邢孟皱皱眉,这价钱有些贵,不过枣子却是不错,掏出一枚碎银,称了几斤,递给那丐僧,道:“你吃吧。”
说话时,邢孟也拿眼睛仔细观察着丐僧。
丐僧拿着枣儿,千恩万谢,却只取了一颗,邢孟问道:“你这么想吃枣子,怎么只取一颗呢?”
丐僧道:“我吃这枣子,只是为了里边的核儿。”
他吃的吧唧有声,三两下便吃的干净,转头向周围观客道:“我请大家吃枣子哩!”
有人疑惑不解,问:“既然你有枣子,为什么还要讨要这枣子呢?”
丐僧道:“之前是没有,现在却有了。哪位去给我端瓢开水来……”
有好事者立刻去旁边的茶馆要了一瓢开水,丐僧拿过,取下背上的一把小铁铲,在地上刨出一个坑来,将枣核儿放了进去,然后将滚烫的开水倒进去。
众人眼巴巴看着这丐僧做什么把戏,邢孟也皱眉观看,不知道这和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片刻之后,倒水的地方竟然长出一棵嫩芽来。
过了一会儿,嫩芽一下子便长成了一株繁盛的枣树。
众人都被惊得张大了嘴,好半天合不拢。
丐僧道:“这些就请大家吃啦。”
众人一哄而上,瞬间便将枣树上的枣子摘得干干净净!
待众人摘尽,丐僧又拿出铁铲,把枣树砍断,扛在肩上走了。
但是下一刻,后边的壮汉便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声音,道:“我的枣子呢?”
只见他眼前的两箩筐枣子已是空空如也,横在一旁的扁担也不见了,他刚才惊奇的看着丐僧的行为,伸长脖子瞪大眼,却忘记照看自己的枣儿!
这枣树上的枣子分明就是他的,那和尚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将扁担变作树干,长出了一株枣树来。
壮汉惊怒不已,却无可奈何,站在空箩筐边上连声叹气,愤恨的咒骂着和尚,直接问候到和尚祖上的十八辈以上了。
邢孟一惊,刚才丐僧的手段看似变戏法一般,但又让邢孟有股说不出的感觉,连忙追着那丐僧的方向而去。
那丐僧没去推开人群,却彷佛自动融入到人流中去,邢孟快速奔走,还是与其隔着一段距离。
要知道,他现在虽然气血衰败,但相比普通人而言,仍属于体力充沛,肌肉紧实的健将,比前世省级运动员都强,却还是追不上。
左拐右转,丐僧忽然拐进一个小巷子里。
邢孟急忙跟上,进去之后,却见眼前景象一变,周围尽是刺眼的白光,虚虚幻幻中好似有许多空中楼阁的影子,待细看时,却又看不清了。
他连忙凝聚精神,微微闭眼,免得被白光刺瞎了眼。
“小娃娃,你追我做什么?”突然,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一道身影,正是丐僧。
他枯干如木的身材此刻看去竟精力无限,哈哈的大笑声震荡在邢孟耳膜。
“前辈武功超凡,手段了得,小子心中崇拜,不由自主跟了过来。”邢孟强忍住脑中轰鸣,朗声说道。
“嗯?”丐僧神目如电,道:“倒有几分胆气。”
邢孟忙道:“刚才前辈瞬间种枣,定是仙家手段了,晚辈心中佩服的紧,因此没留神儿,还请见谅!”
“那你觉着我这手段对否?”丐僧问道。
“对,也不对。”邢孟见这丐僧并非恶人,便定住心神,开口道。
“这话何解?”丐僧疑惑,露出兴趣。
“对,是那卖枣之人没有怜悯之心,略施惩戒可行;不对,是因为纵然无怜悯之心,那枣子毕竟是人家的,只要没偷没抢,给不给别人,都属分内,不算过分。”邢孟答道。
丐僧哈哈笑着,说道:“那壮汉吝啬成性,平时卖枣也缺斤短两,以次充好,坑骗别人,洒家不过是对其小惩大戒,让他改改做生意铁公鸡和不实诚的毛病罢了,并不是有意为难那壮汉。
你若是担心那壮汉生计,其实不必,洒家施法在其袋中放了银两,如若他诚心悔过,银两也可弥补他的损失,如若不是,那就……呵!”
丐僧说罢,慈眉善目地朝他一笑。
“小娃娃,洒家看你面目凝煞,气血冲突,一看便是练武练岔噼了,不出几年你可就脏腑衰竭而死了……也罢,见之即为缘分,况且又吃了你的枣儿,这道符印你拿去罢……”
一道黄符射向邢孟。
随即,眼前白光霎时散尽,邢孟发觉自己正站在小巷的尽头,而那丐僧,已不知去向。
……
……
邢孟斟酌着丐僧所说的话,茫茫然的往回走去。
路过茶楼前,那壮汉正怒气冲冲地踩着地上的碎石大骂:“谁他娘的在我袋中放石头……”
邢孟暗叹一声,这人真是死性不改,看来这就是丐僧说的惩戒了,到手的银两变成了碎石,该怨谁呢?
好像谁都有理啊,世间之事,真是繁琐纠缠,剪不断,理还乱哪!
丐僧看不惯壮汉的吝啬,和卖枣时的缺斤短两,加以惩戒,但枣子本就是壮汉的,他想怎么处理也是人家的事,就算吝啬也不算大错……
想着这般,邢孟便举步回家。结果没走两步,那壮汉忽然一把扯住邢孟的袖子,大叫道:
“是你!你不要走,还我的枣子!”
他却认为邢孟给那和尚买枣,定是同伙了。
邢孟看着和气,脸色病恹恹地,肯定是好欺侮的,壮汉打定主意,便想从邢孟这儿讹诈一笔钱财,弥补自己的损失。
呃……
邢孟没想到,这壮汉将心思打在了自己身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方才邢孟还觉得此人只算吝啬些,却没想还如此的欺软怕硬,他见那丐僧手段了得,不敢欺侮,竟想从自己这儿撒泼耍横。
砰!
邢孟揪住壮汉的胳膊,使劲儿往地上一掼,壮汉哪想到这么个书生打扮的人居然身具神力,这一下砸的他连声叫唤,痛哼着不敢多言。
回到邢府。
邢孟望着手中的黄符,心中疑惑重重。
先是红杏楼头牌紫萱被老顾客韩伟永啃食而死,再结合县志记载,这个世界充满诡怪。
现在遇到奇怪的丐僧,其手段压根就不像是正常的武功范畴,更像是仙术一般,或者是高超的戏法技巧。
而且,他注意到丐僧说的话里,有个字眼是“施法”,如果是正常的武功,肯定不会说成是施法。
当然,也可能是由于丐僧实力极强,他的眼力跟不上,所以无论是种枣环节还是在小巷,他都没看出其破绽。
但这种程度,恐怕丐僧的实力,应是达到先天了。
就在这时,邢孟看见,名气面板上,功法一栏增加一项,长春归元功。
而手中黄符,也在同一时刻化为灰尽。
“这是……内功?”邢孟脸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