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州江岸的楼台,一个老儒素袍跪地,捧手朝天,扔下了两枚白贝。
“吉——”
“禀报盟主,是吉相。梅月二十三,便是黄道吉日。”
楼台下,左师仁领着一众盟友,看着卦相,也露出了笑容。
“徐兄,要不了几日了。我天下大盟,已经整装待发。”
“左盟主雄才伟略,想来沧州妖后,得知我等会盟的消息,定然要吓得不轻。”徐牧还没开口,在旁的一个小势力头领,便开始捧臭脚。
“莫要轻敌。”左师仁皱了皱眉。这副模样,惊得那小头领,急忙怏怏收声。
“徐兄,你怎么看。”
“既然算了吉日,那便出征。”徐牧平静开口。大军齐聚江南,一直杵着不动,光粮草的耗费,都够左师仁心疼的。何况,长此以往,军心必然有变。
按着徐牧的估计,这场战事,应当是长久战。另外,战火可不仅仅是在江南。
“好。”左师仁攥紧拳头,“既如此,我明日便发讨贼檄文。昭告天下忠义之士,共讨妖后!”
“共讨妖后!”随着左师仁的声音,一时间,在楼台之下,诸多的盟友,也跟着怒吼起来。
徐牧并没有跟着喊。他抬着头,看着前方的江水,又陷入了沉思。
……
“沧州妖后,倒施逆行!诛杀忠良,逼死纪帝,此乃人神共愤!今,我等天下会盟,平苍生之愿,共讨妖后!以日月为鉴,以天地为心!不诛妖后,誓不退兵!”
“第一镇,东陵仁王,盟主左师仁,领七万人马!”
左师仁在楼台上,平静起身,抱拳面向四周,迎得一阵欢呼的掌声。
“某左师仁,愿以救天下苍生为己任,此番讨伐妖后,定当尽力而为,诛奸救民!”
江岸之中,亦有不少百姓,在小心翼翼地看着,只听到心潮澎湃之处,便跟着士卒们,一起拍手呼喊。
“第二镇,内城渝州王,遣大将常威,领两万步骑,前来参盟!”
常威有些不习惯地起身,看了看周围,又求救似将目光,转向了徐牧。徐牧笑了笑,露出鼓励的眼色。
“小子常威,此番带兵入盟,愿随诸位一道,攻破沧州,活捉妖后!”
约莫是意犹未尽,常威舔了舔嘴巴,又补了一句。
“弄他老娘的!惹急了我,我解了裤子,把整个沧州滋了!”
原本听得舒服的徐牧,只听到后面这一句,整个人嘴巴一抽。果不其然,常威这家伙,跟着自家少爷,终归学了不少丧尽天良的嘴皮子。
四周围间,一下子变得气氛古怪起来。
“好,好啊!”唯有司虎,听到自家老友说的兴起,很给面子的欢呼鼓掌。
“咳咳……”楼台上的老儒,清了两口老嗓,缓了劲儿继续开口。
“第三镇,西蜀王徐牧,领六万人马,共赴国难!”
老儒的声音刚落,没等那些盟友们赏脸鼓掌,原先围在岸边的百姓,反倒是先欢呼起来。
要知道,这些并非是西蜀百姓。而是这其中的许多人,都听说过蜀王的仁政,如今的西蜀六州,民有所食,衣有所暖,让不少的普通百姓,都向往无比。
乱世里的普通人,最期望的,无非是一碗热饭,一身暖衣。
连徐牧都料想不到,哪怕出了西蜀,他的大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传了出去。
“蜀王,我等入蜀可好!”虽然隔着远,但亦有一些百姓,发出了激动的询问。
“我徐牧,扫榻以迎。”徐牧抱拳开口。在心底,他已经是惊涛骇浪。这些百姓的表现,隐约间证明了一件事情。
走民道,而非倚仗世家。这条路子,并无任何问题。
“蜀王威武!”
……
楼台附近,诸多的盟友,包括左师仁在内,虽然都是微笑的神色。但徐牧明白,这些人的心里,应该是有了某种复杂的想法。
“第四镇,高唐州龙子云,领三千精锐枪士,前来助战!”
……
讨贼檄文与誓师,终归让将大战的盟军,多了几分战意与杀气。
“徐兄,这便是地图。”
左师仁脸色认真,将一份墨迹未干的地图,铺在了徐牧眼前。
“徐兄请看,这地图,比起先前的那份,更要细上几分。我花了好多心思,请了不少的山中老猎,才帮忙画了出来。”
“左盟主费心。”
徐牧凝着眼色,循着铺开的地图,也认真看了起来。左师仁在地图之上,早已经标明了几处陈兵的位置。
犹豫了下,徐牧开口。
“左盟主,大事未定,先留了陈兵的暗标,若是被敌人奸细发现,我军的布局,便要暴露了。”
“徐兄放心,这地图我日夜带着,又有高手护卫,哪怕是什么武奴过来争夺,一样要死在我面前。”
“小心为上。”
徐牧点点头,重新将目光,聚到了地图之上。关于攻伐沧州,必然会是围势。天下大盟的近二十万人马,将分成四大路,将沧州陷入围州之势。
“我担心青州那边,唐五元会来驰援。所以,这一处——”
左师仁抬手,指着地图上,恪州东面位置的山谷。
“留一支人马,只需三五千之数,倚仗地利,易守难攻,唐五元真来救主,也能拖上很长一段时间。”
“袁松若来驰援呢?”
“袁松?”左师仁笑了笑,“徐兄莫不是忘了,这老伪帝,可是巴不得鹬蚌相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最大的渔翁之利,是趁着两败俱伤,同时杀死鹬和蚌。”
听着,左师仁陷入沉思。
“若徐兄执意如此,那么也该再留一支人马。徐兄……不妨一次说完,妖后还有哪一路援军?”
“恪州江岸,明留两万人马,暗中再留三万,共五万人马,守住本营。”
左师仁皱了皱眉,“虽然不知,徐兄在担心什么。但五万人马,已经是很多了。”
徐牧摇头,“若失了在恪州的本营,江上的水师回不去,必会生变。也因此,沧州解了围势,长久以往,围攻的盟军,必然会慢慢陷入败局。”
“有些道理……”左师仁抬头,认真看着徐牧。
“我与你,打了很长的交道。我自然知晓,你是怎样的人。这一次,你我近乎投入了所有,来攻伐沧州,容不得半丝马虎。”
“我左师仁,信你徐牧又何妨。”
“恪州本营,留下五万兵力。而在前线,我会在围势中,让民夫披上袍甲,充作兵卒,如此一来,至少在妖后的眼睛之下,兵力便对等了。”
“当然,左师仁天下仁名,自然是不会让民夫枉死的。”
徐牧笑了笑。
哪怕他不提五万人马守本营,如民夫充数这种手段,左师仁一样会用。东陵的兵力,在上一次的攻伐中,已经有些岌岌可危了。
“徐兄,便看这一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