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大夫下人们忙个不停，有人端着热水，有人拿着纱布，有人侍候大夫为初笙包扎伤口，初笙躺在榻上，一脸倦怠，全身的伤，流了不少血，脸色微微发白，嘴唇的颜色也变得几乎透明了起来，怀中抱着被子，转头看了看挺着肚子，一脸担忧状的绿萝，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微弱的声音说道，“你身子重，坐下吧！”
绿萝轻扯面皮，维持着俊俏的笑容，说道，“我没事儿的，师兄好生歇养着，身上有伤，别挂念这么多琐事了。”
初笙略略皱着眉头，倒也不做声，心中一事未解一般的发闷。玉儿识趣，连忙走到我眼前，双手扶着绿萝坐下，细声说道，“夫人，这椅子凉，奴才给您加个垫子，坐起来就舒服了。”绿萝一手扶着腰一手轻轻摁住肚子，忍不住斜眼细细打量了玉儿一般，扭头对我说道，“蠢人身旁居然会有如此机敏的丫头，实在是可惜了。”
绿萝伸手搭在玉儿的手背上，慢慢在椅子前坐下，瞧着初笙说道，“师兄，这大夫可说了，这伤口是动不得的，这些日子，你还是好好在榻上躺着歇息吧，其他的事，就别管了。”
大夫在一旁频频点头，笑道，“夫人说的是，将军还是小心些的好，身上有伤，是要忌口的。不宜忧心操劳，切莫乱动，撕裂了伤口，或是伤口沾了水，将军身体底子好，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好的差不多了。”
初笙点了点头，“有劳大夫了！”这伤包扎的差不多，眼见绿萝与初笙二人有话要说，我便随着大夫出了屋子，跟他去抓药。岂止刚出院子，就被玉儿拉出，她一把握住我的手腕，面上平静，压低了声音地说道，“小姐这是要做甚，抓药之事，自有下人会做，小姐还是快些回去看将军，切莫叫夫人一人霸占了将军，她是正室，如今又已经有孩子了，抢了先机，母凭子贵，小姐若是不争取，只怕往后的日子会难捱。”
“争宠？”我顿了顿，“不会的，眼下什么都没有将军的身子要紧。往后不准你说这样的话，更不许对夫人有敌对之心，绿萝有恩于我，我是万万不会与她争抢什么的，何况本来就没有争宠之事，不许胡说！”
我越说越是激动，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的严肃起来，玉儿从未见我这般严厉过，一下子愣住了，长大了嘴巴，茫然地看着我，连忙垂头认错，“奴才知错了，小姐切莫动怒，气坏了身子。”
我不知道玉儿为何会这样说，觉得心中一惊，争宠之事，自从我得知岑朗之事以后就不曾想过了，玉儿不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这事不怪她。说到底，争宠还是为了我好。这几个月下来，只怕她定是动了不少帮我争宠的心思，视绿萝为仇敌，想象便觉得可怕，不知道那些煮给绿萝的饭菜中，玉儿是否动过手脚呢？
若是因此害了绿萝的胎，罪过就大了。
我抓了药材，送走大夫，亲自看火煎好汤药之时，已经入夜了。秋日霜露重，我端着火热的汤药，疾步给初笙送去，他已经睡下了。这些日子累积的疲惫，一字不漏地写在他的脸上。静谧的夜晚，我站在他窗前不说话的看着他，见他这般沉沉睡去，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愁苦。究竟是何让他如此愁眉不展呢，不知道他的梦中是否会有我呢？我不忍心叫醒他，我可以等他睡醒，可药不能他，必须趁热喝才行，我凑近几分，小声在他耳边叫道，“初笙，醒醒，吃药了！”
空气中满满的弥散着他身上的味道，若有似无地撩拨着我的心弦，我细声召唤着他之时，他无意识抓了一把，紧紧握住我的手，眯着眼睛看着我，清醒几分，张开了眼，才说道，“嘶，夜深了，你也忙活了一天，早些回去休息吧，煎药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了。”
是我害他受伤的，可从头到尾，却未曾埋怨过我半句，即便是在绿萝面前，也是袒护着我，越是这般想着，心中越觉得不好受，好生愧疚。曾经的伤痛，让我害怕了付出自己的感情。经历过几次失败的恋情之后，我渐渐自私了，爱自己，多过爱爱情了。好不好流的付出，实在也不可能做的傻事了。这些年来，对于这份感情，这段婚姻，我都不曾付出过什么，倒是初笙，他丝毫不在意我的自私，我的逃避，一步一步走近我，用他自己的身躯，为我建了一座城堡，将我包围住，生怕我受了半点伤害。可我呢，我为他有做过什么？这不对等的关系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可他却从未抱怨过什么。
有些事，我不是未曾想过，只是我害怕，一直都不敢去做。
湿热的眼泪挣脱了眼眶的束缚，一滴一滴，从脸颊上滑落下去，狂流不止。我是在哭吗，为了他而哭，还是为了自己的愧疚而哭呢？我不知道，只觉得心中有好多埋藏已久的情绪想要宣泄出来，眼泪，是唯一的出路。
初笙紧紧地皱着眉头，又惊又喜地看着我，直着身子坐了起来，伸手摸摸我的额头，轻声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害怕了，我这个样子吓坏你了吧！”
我泣不成声，说不话来，只能用力摇了摇头。
他接过我手中温热的药碗，一面垂目看着冒着热气的褐色汤药，一面说道，“别哭了，我这就把药喝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着，咕嘟咕嘟，几口便把整碗汤药喝下，拭了拭嘴角，小心地说道“好了，我喝光了，答应你的我做到了，时候不早了，看你憔悴的样子，快些回去吧！”
悬在空中的那只碗，晶莹剔透，晃动着，烛火下，绕上了曾光圈，发出淡淡的金光，耀眼极了。初笙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愣在那里，疲倦的面容上带着劝慰的微笑，他总是这般贴心的，我心中一抽动一抽动的，莫名的一种力量推着我，鼓足了勇气，往前探了探身子，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合上双眼，朝那呼吸可闻的脸上，吻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