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吱吱!!
胡子林深处,雨水冲刷土壤,一双双泛着绿色幽光的眸子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亮起。
幽光四处闪动,所到之处,密密麻麻,圆形的腐鼠拖着长长的尾巴在胡子林中爬动。
潮湿的土壤被一双双利爪拨碎。
这些腐鼠爬上粗壮树木,爬上藤条,抬起头颅,露出一张缩成尖刃的狰狞口器,随即插入植物表皮,躁动扭曲。
随着第一只腐鼠贪婪吸食深林腐气,身后无数只绿色光点闪动,爬过鼠身,相互推挤,发出刺耳的尖细声。
嗖!
一道黑影应声而来,两只眼睛穿过荆棘,仿若灼亮灯火,黑影迅速扑入密集鼠群,展开扑咬。
肢体横飞,鼠群一片骚动。
伛偻的身形咬着油斑豹密集毛发,爬上身体,四肢如刀,割着皮毛,踩着同类身体,不断向上攀爬、聚拢。
很快,半大的油斑豹全身被腐鼠爬满,它痛苦地哀嚎,甩动身体。
一团团如虱子般的腐鼠甩飞,下一刻,更多的腐鼠爬了上来,绿光覆盖油斑豹,尖细声此起彼伏。
油斑豹鼓动挣扎的身体,在鼠群的淹没下一点点变矮,直至平坦下去,化作一团腐水。
若是游鱼在此刻,一定会震惊的发现,油斑豹与腐鼠竟是‘共生’关系!
深林里,更多的鼠群从地表钻出,好似移动的地毯,吱叫乱鸣。
大快大块的鼠群,覆盖树干,覆盖草藤,覆盖山石,不断有黑影扑来,与腐鼠展开厮杀。
互食在林间每一处地方爆发。
毡帐处,五人听着雨声逐渐变小,脸上都浮现一抹凝重。
深林中肆虐的尖细声已经隐隐约约传来。
这片临时驻点,处在黑胡子林东西两处中间,背靠岩体,退也不是守也不是。
游鱼目光扫过四人,叹了一口气,
“这种生物食腐而生,惧怕光线灯火,一场雨把地都淋湿了,想要逼它们不靠近,唯有焚烧毡帐。
你们看呢?”
四人交换目光,游九积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要不,再等一等…鼠群生活在这片林子里这么多年了,难道之前来过的弟子没有遭遇过吗,我觉得他们不一定攻击我们。”
其它三人听完游和宜所说,皆是低下头,沉默不语。
这是因为毡帐是家族物资,不想搞坏么….
游鱼眉头微颦,生死面前还抱着侥幸心理,有些令他恼火。先前关于鼠群的说法因是一面之词,四人惶恐过后便开始动摇,好似听不到外面已经传来的尖细声。
白天遇到尸骨时,游鱼曾经看到过伛偻的诡异兽尸,当时没多想,所以便不放在心上。
可现在仔细回想,他断定鼠群是会袭击人类的,而且不吃血肉骨骼,只吃人体上的死气。
那么问题来了,如何才能让他们五人身上产生死气呢?鼠群繁衍这么多年,心中一定有答案。
能养数量成群的油斑豹,甚至赶走其它生灵,这地底下得活着多少只。
如今五人正处在黑胡子林东西两处中间,一旦被鼠群包围,他们没有油斑豹密集的毛发,难道靠着拳头去拼么。
就是因为有了这个概念,游鱼才不敢冒险。
他站起身,看着面前五人,沉默半晌,脸上闪过一丝决毅,
“两条路,第一条是把物资烧了撑到天亮,你们选吧。”
游平呆了呆,抬头看向游鱼,疑惑道,
“不是两条路吗?那一条呢?”
“另一条?”
游鱼冷笑一声,
“另一条是给死人留的,你想听听嘛?”
后者点头如捣蒜。
“.….”
游鱼黑着脸,一副牙口咬紧,险些憋出内伤。
他瞪了游平一眼,随即别过头去,
“不要去想为什么之前家族弟子没遭遇过鼠群,而要想想不提前烧出火光,一旦等鼠群靠近了该怎么办?鼠群铺天盖地卷来,你们谁顶得住?”
“只是老鼠而已,我觉得游鱼有些夸张了。”
小组里,神经大条的游和安突然嘟囔了一句。
游鱼噎下未说的话,一时愣住。
下一刻,游九积继续附和,
“而且,刚好像都是游鱼一个人猜想的吧,鼠群吃人?仔细想想多可笑了,那玩意养活一山林油斑豹,能有多厉害?”
游平看了游九积一眼,也点了点头。
游鱼半张着嘴,不知如何开口,他看向没表态的游和宜,后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一时间,游鱼大脑堵塞,手臂抬起却不知道如何放下。
郁气在胸膛聚作一团,
“这样么….”
长长的郁气从胸膛呼出,良久后,游鱼神色黯然,重新恢复平静。
他取出硝石,点燃棉絮,放入携带的兽皮毛毯。
火光在四人阴翳的脸上陡然亮起。
“我会爬上山崖,在三寸处烧光自己携带的一切物资,你们,好自为之吧。”
拿上点燃的兽皮毛毯,游鱼猛地披起,随即走出毡帐。
身后在此时传来了细不可闻的轻声碎语。
“要我说,游鱼就是自大,太想当然了,家族在大荒里生存了六百多年,胡子林有什么东西早就摸透了,怎么会存在他说的那种情况。”
“我觉得游鱼只是想得太多,但也没必要把他气走。”
“是他自己要走的,小组外出执行任务,最忌讳团体分裂,回去以后再也别和他组团了,和宜,你感觉呢。”
“…...”
走出毡帐,林间雨点已经十分细微,不时才会滴下几点。
游鱼携带物资很少,基本都在身上。
望了眼左侧漆黑的山林,那里已经亮起了无数道绿光,他不再犹豫,快速向岩体上攀爬。
叽叽吱吱….
山林中隐约传来刺耳的尖细声,游鱼爬上不高的岩体,将毛毯扑灭,身上皮革已经被尽数取下。
他找了块潮湿的青石坐下,随后静静观察四周动静。
下面,毡帐昏暗,犹如灯笼,游鱼能够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嘲笑声。
他叹了口气。
在四人眼里,损坏物资遭受责罚,好像是比丢了命还重要的事,宁愿心存一份侥幸,也不愿意将危险置于身外。
到头来,自己苦心说辞,还被当做阴谋,令他们产生怀疑。
真是可笑。
一个人,他可以轻松脱离自保,五个人的话,不烧毡帐,夜晚很难撑下去。
游鱼承认,他永远以相信自己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