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雨的虞山,于清晨升腾起一阵浓雾,虽然这并不是仙气,不过至少看着非常赏心悦目,美景也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当然,前提是忽略趁着浓雾飞速赶路的二人组的话。
“你能不能飞高点?没吃饭还是咋地?”被反绑在忻吴背上的唐江生,趾高气扬地说到。
“蠢货,听说过‘一箭双雕’么?”背着唐江生的忻吴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那就是背上这货绝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主。
“那你能不能飞稳点儿,不要左摇右晃的,我的头都差点被你甩下来了。”唐江生不知哪儿来的胆量,不断在忻吴暴怒的边缘疯狂作死。
“你咋这么能絮叨?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给拆了!”打又不是,骂也没用,忻吴只好出言威胁。
“不劳爷费心,我自己就能‘拆’自己。要不你把我解开,我给你露两手?”唐江生来劲了,不断央求着忻吴给他一个机会。
“上梁不正下梁歪,海辰那么能皮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忻吴反手抽刀,直接用刀把儿把唐江生给敲晕了。
一路以来,忻吴已经是第七次这么干了。亏得忻吴之前还对唐江生的印象有所改观,觉得他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忻吴简直无法想象若是唐江生和海辰一起待在虞山会是什么样的光景,说是“天翻地覆”也不为过吧。忻吴头一次产生了海辰现在身在荒芜之圈真是太好了的想法。
“对了,你说小西至今昏迷不醒,是个什么情况?”正当忻吴享受着难能可贵的清净之时,噩梦再一次降临。
“你怎么又醒了?你就不能睡一会儿吗?”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忻吴手上的力道一次比一次重,但是唐江生就跟铜皮铁骨似的一次比一次醒得早,“小西是谁?”
“小西就是食月,食月就是小西。”唐江生简明意赅地解释到,“虞山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之前说的太笼统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再详细地跟我讲一遍。”
忻吴欲哭无泪,有心想要拒绝,却害怕唐江生浑身长嘴,叽叽喳喳在自己耳边絮叨个没完。于是忻吴只好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唐江生娓娓道来。
不过唐江生也算配合,只是在身后静静地听着,没有插嘴也没有不耐烦,只是身躯偶尔紧绷、偶尔放松、偶尔轻颤、偶尔无力。
“是吗......我走之后,虞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吗......”待忻吴说完,时辰上已是晌午,但四周的雾气非仅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愈发浓重起来,“你放轻松点,这浓雾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用的,真正的杀招还没有祭出来,莫要自乱阵脚。”
“嚯~你倒是看得很透彻嘛,明明只是个凝魂初期!”眼看雾气凝聚的程度越来越高,甚至连虞山的巨树都不能的幸免,忻吴将捆在身上的绳子紧了紧,决定提高飞行高度。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贸然拔高。”就在这时,唐江生突然使用神念传音,与忻吴用心神交流。
忻吴微微一愣。因为对于唐江生这个阶段的修士来说,神念传音太过耗费体内的灵力,实在是得不偿失。况且他就在自己背后,直接语言交流岂不更直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是是,我是凝魂初期,我修为低,不过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你们虞山的制空权,已经没有了。”收起了之前的轻浮聒噪,现在唐江生整个人显得严肃认真起来,“我之前吃了个人......她的修为,我可以使用三成。”
忻吴的思绪瞬间被带到两天前青归描述的那个夜晚:“那你让我不要升空拔高,是何用意?你又如何清楚我虞山的制空权?”
唐江生调动体内修为,经过一天一夜的修整,他现在不仅能把自己原先的那部分修为熟练使用,还能略微催动青乙教给他的一种功法。
“想必你也已经感受到了,这雾气,生的极不寻常。方圆数百里的灵气被全部抽干,只剩下四周隐蔽极深的危险气息。我们已经,被困阵中了。”
忻吴此时已经停止飞行,悬于空中全神戒备:“既然如此,那便更应该积极寻找脱阵之法!这雾阵虽然覆盖面极广,但总不可能遮天蔽日!只要我们抬升到雾阵之上的高度,所有难题自然迎刃而解!”
唐江生闻言,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忻吴,你很聪明,但也很自负。你先把我解开。放心,就像你说的,我修为低弱,求自保尚不可得,哪里可能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不抓紧你这根救命稻草呢?”
忻吴这边还在犹豫,唐江生已经伸手去探他的双手,似乎真的很想紧紧抓住他的手哩!
“噌——”忻吴反手抽刀,将身上的绳子尽数砍断。
重获自由的唐江生好像十分高兴,不过这时忻吴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了,因为这雾浓的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忻吴,我知道你很强,同境中罕逢敌手。所以你的战斗方式一直都是斩!斩!斩!没有斩不了的神通、敌人,只有斩不断的因缘、宿命。”
唐江生神念一顿,仿佛想知道忻吴会不会因为被冒犯而发火,可是唐江生很快就放弃了,因为他也看不清忻吴有什么表情。
“这雾阵很明显是敌军布置的,很有可能就是此次攻山的卫修军。你升空拔高的想法是不错,但是卫修中难道就没有猜到你这种想法的人吗?你聪明,敌人也不蠢。”
忻吴有意想要将灵识散出体外察看情况,但若真那样做的话,无异于在浓雾中暴露自己的位置,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仔细想想,唐江生说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若他所料非虚,恐怕在忻吴拔高至脱离雾阵之时,就是他俩被万箭穿心之日。
但是一味避战也不是他忻吴的风格,就算被打,也得知道打自己的人是谁对吧。
于是忻吴话不多说,直接给唐江生神念传音:“你,上去看看。若是有危险,你就赶紧回来,我们步行便是。”
“你说啥玩意儿?你再说一遍?”唐江生脑瓜子嗡嗡的,不敢相信忻吴居然要拿他的命去探路,“我说忻吴,咱做人可得厚道点儿,垂饵虎口这种事你都干的出来!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不会啊~我是妖,又不是人。”忻吴猛地踢了唐江生一脚,似乎是觉得脚感还不错,于是忍不住又踢了两脚,“少啰嗦!叫你去你就去!香饵之下,必有死鱼!”
唐江生还想反抗,忻吴已经把刀死死地抵在了他的腰上——要么现在就被捅个窟窿,要么就上去尽量不要被打成筛子然后回来,二选一。
“为什么你卖起队友来这么熟练啊!你到底卖过多少回啊!”唐江生感觉头皮发麻。要是他一个人在这儿,二话不说,直接就躺平扮尸体了,但是现在不可能啊!
“手脚麻利点儿!磨磨唧唧地干啥玩意儿?”忻吴显然是被唐江生这婆婆妈妈、当断不断的模样给气着了,“你再不动我可真捅了!我发起狠来连自己人都砍!超凶的!”
唐江生狠狠地白了忻吴一眼,反正他也看不到,随后催动修为,小心翼翼地向雾阵上方飞去。
瞧得唐江生终于是听从指挥开始行动,忻吴从怀中拿出一个乾坤袋,将其缓缓打开,一道黑影从其中猛然窜出。
“地瓜好吃吗?”忻吴揶揄地问到。
“好吃!忻吴大人,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等手艺?我不管,我还要!”青归三步两步爬到忻吴头顶,然后撒欢似的蹦蹦跳跳。
忻吴无奈,伸手将青归从头上拽下来托在手心:“没地瓜我给你烤个寂寞?行了行了,整天不是吃就是喝!去,到前面给我探探路。”
青归转过身子,看着面前这乳白色的雾气,一直看了许久,看得忻吴都开始不耐烦了。然后蓦地伸出前肢,捞了一缕往嘴里塞去!
忻吴瞬间就炸毛了!
“你是有多饿啊!我是亏待了你还是咋地!让你去前面探路!不是让你吃雾!你有能耐你给我把这雾全吃了!”
“呵。忻吴大人难道忘啦?你还欠我一百坛美酒哩~”青归根本不慌,舔一舔前肢,抹一抹触角,活的无比惬意。
“忻吴大人也真是的,老让我做这么危险的事,这一看就知道是被困在什么法阵里了。什么情报都没有就想让我去前面探路......拜托!我只是一只还没有经历天劫的虫子,又不是哪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虫族大能!不去!坚决不去!打死忻吴大人都不去!”
念头打定,青归索性直接躺在忻吴掌心打起盹儿来。“是时候向你展现我坚定不移的风采了!哼!本青归大人万岁!”
忻吴看着掌中青归,心中纵有千万怒火也是无从发泄。他欠青归一百坛酒的事乃是事实,回到虞山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至今没有兑现承诺,也的确是他的错。
人无信,则不立。
尽管忻吴是妖不是人,但他也一向看轻人修中那些尔虞我诈、言而无信的行为。
“哎......看来在还这家伙一百坛美酒之前,我是治不住他了。”忻吴心中后悔莫及,拿青归没有丝毫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