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说实话,那就审讯一番吧。”
王锡爵说着就看向广东按察使陈有年:“陈廉访,你是本省掌刑名的,且问问他们吧。”
“那就拖下去,打着问!”
陈有年大声喝道。
“请阁老息怒!”
提前换了一身儒袍的罗明坚这时喊了一声,接着就忙朝王锡爵拱手说:
“阁老容禀,是因为我们的议事会有些人决定用武力征服贵国,所以悍然决定让上尉嘉尼阁先杀刘兵宪,再趁贵国反应未及拿下香山县。”
王锡爵听后微微拧眉,旋即又哑然失笑,而没有因此在脸上浮现出怒色。
“罗神父,你这样软弱,对得起我们伟大的皇帝吗?!”
金拉尔这时在听通译翻译了罗明坚的话后,就大声问起罗明坚来。
罗明坚回道:“为了更好的让东方人明白我们的友善,我愿意用一种软弱的方式与他们相处。”
金拉尔:“……”
“汝倒是识礼。”
王锡爵见罗明坚身着儒袍,还朝自己行礼,也就说了一句,然后就抓住其中关键问:“何为议事会?”
“我们自己秘密设立的官衙,管理濠镜诸事务。”
罗明坚回道。
王锡爵听后再次拧起眉头来,看了陈有年和王泮等大明广东地方官一眼:“设立议事会,为何不报县府知道?”
“不知东方制度,所以只以我西方制度来做,这在我们西方是不违王宪的。”
罗明坚回道。
“但这是在我大明的地,你们在这里就该遵守本朝的王宪!”
“另外,你们来濠镜租住已数十年,怎么还不知道我们的制度,是本就没打算遵守才故意不学不去知道的吗,而只从一开始就想窃据濠镜为尔等之土吗?!”
“虽然尔等不过是撮尔小邦之夷,但也不能如此藐视天朝!”
啪!
王锡爵眸利如刀地看着罗明坚,说后就把惊堂木一拍,喝问道:“从实招来!”
罗明坚是个中国通,与很多大明士大夫有接触,也见过明朝官员审桉,知道官员拍惊堂木是很严重的情况,所以在见王锡爵惊堂木一拍后,就忙叩首在地:
“回阁老,不是我藐视,是他们藐视,我和一些神父还是愿意尊重天朝的!请阁老明鉴!”
“你只需告诉仆,你们真正的目的,不然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王锡爵道。
罗明坚不想就这么被杀,只得如实说道:“他们官员的目的是征服贵国,让贵国的民众服从我们的统治,审判处决你们的君主。”
罗明坚说到这里,在朝的明朝官员皆陡然变色。
代表广东士绅来见王锡爵的徐民式更是额头见汗,忙对王锡爵说:
“阁老容禀,下官的确不知他们有这样的大逆野心,不然绝不会代本地乡宦来为他们说情!”
陈有年这时更是直接拍几而起:“该杀!全都该杀!”
陈有年说着就看向王锡爵:“阁老,既然这些西夷皆不怀好意,当奏请朝廷实行严厉的禁海,清剿海上所有西夷!自古汉贼不两立,欲灭我中华者,岂能姑息!”
王锡爵瞅了陈有年一眼。
“但是,我和范神父他们是不主张征服的,是只想尽量发展自己的教徒的,就跟你们的佛道一样!”
“我们也愿意入乡随俗,服从你们的制度,所以才穿了你们的儒袍,也主动拜你们孔子,尊崇你们的君王!”
“为此,我们一直在濠镜和你们的儒士僧道一样,开设医馆,治病救人,有时候也赈灾施粥,接济贫民,帮着他们赶跑海盗,阁老若不相信,可以问问徐府台。”
罗明坚说着就看向了徐民式。
徐民式不得不对王锡爵说:“阁老,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哼,伪装罢了!”
“你们若真不赞成你们同行的官员行强盗之事,为何不向我们官府揭发?”
“不过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而已。”
“再加上,你们这类人更明白,大明不是你们几百个人就灭得了的,所以才用这种大盗似仁的方式欲灭我中华。”
王锡爵冷声说了起来,又道:“仆在翰林院查过你们犯我大明的桉底,只能说,你们这些人才是最可怕的,比他们直接用盗匪的方式更可怕,会让我们很多愚男蠢女信了你们的话,而成了你们的朋友。”
罗明坚一脸惊骇,他发现眼前这位阁老真不好忽悠,只得更加虔诚地叩拜:“求阁老饶命!我们愿意离开!永不入中土。”
陈有年则在这时对王锡爵道:“阁老,这些人一旦有鲸吞中华之志,狠该全杀!”
王锡爵再次瞅了陈有年一眼,然后看向罗明坚说:“来都来了,怎么能轻易离开呢,说的我天朝上国之正统皇风礼仪多惧外来夷风淫俗一样!”
“既然来了天朝,就该接受天朝的教化,摒弃野蛮。”
“我天朝皇风也不是强盗风俗,只知杀戮;更不是故步自封,不敢了解他方之俗;”
“仆看你这类人的确你们的官员不一样,且既然用的是一种有礼的方式进行着自己的扩张,故仆认为,天朝也当用这种方式对抗你们的扩张,且看谁能教化谁,或者兼取其长,而诞新礼,使天下真的大同,也未为不可。”
王锡爵说到这里,徐民式就很佩服地瞅向了王锡爵。
而陈有年也主动拱手说:“还是阁老高明!”
王锡爵只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说道:“所以仆不会直接杀你,但陛下已降明旨,对于你们这些人,若来本朝尊重本朝礼仪风俗和律法制度,则不加以诛戮等刑,只待以教化之礼;而若你们不尊重本朝,且触逆本朝,侵犯本朝,则主犯当剐,从犯视其能否对本国有益而以宫刑处之后,留在市舶司帮助本朝了解外夷或者为公卿参事官帮助执政公卿了解外夷。”
“我会你们的语言,可以为你们翻译佛郎机的语言,我愿意接受宫刑,成为你们的奴隶。”
罗明坚忙回了起来。
王锡爵则指向其他佛郎机官员和传教士:“他们呢?”
罗明坚看了看这些人,然后说:“他们什么都不会!只会征服与杀戮,他们应该被凌迟。”
“不是这样的!我是利玛窦,我也会你们的语言,另外我还精通算学,我知道怎么造自鸣钟,听说你们的皇帝再征集自鸣钟,我可以做他的奴隶,为他造工匠!”
利玛窦这时抬头说了起来。
罗明坚一脸失望,他忘记利玛窦也是会听得懂汉话的。
“那就你俩为仆副参事官,和船手与工匠一起受宫刑,以作为对你们谋图灭我中华的惩罚;而船手与工匠们留在市舶司为官奴使用。”
“至于官员和不通语言的西夷文士,皆押送京师受剐!”
王锡爵说后就把圣旨递给张元勋和张澡:“两位将军且执行此旨。”
张元勋和张澡便拱手称是。
于是,这些西夷便被拖了下去。
卡内罗因此大惊,他之前和王锡爵的交流一直是通过通译在翻译的,所以他并不是很清楚王锡爵的处置,也就忙问罗明坚:“他们怎么处置我们?”
罗明坚告知给了卡内罗。
卡内罗因而一脸惊惧地喊了起来:“不,你们不能这样,我是伟大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臣子,你们不能用这种酷刑对待我,你们这些魔鬼,我们的皇帝陛下会用同样残酷的方式惩治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