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柱的老婆姓宋,沉默寡言,长得矮小瘦弱,乍一看,是背不动刘铁柱的。可她到底在刘家干惯粗活,力气大,愣是把刘铁柱背出门。
邻居看到了,摇头叹息:“我说铁柱,你媳妇嫁给你,没过过好日子,你对她好点不行吗?”
“我对她好点,谁对我好点?”刘铁柱冷笑,“女人干不了活,我娶她过门当摆设?”
他用没有受伤的手肘捶了宋氏一下:“快点!”
宋氏低着头往街上走。
这时候,鲁百户早就不在街上了。
找不到人,刘铁柱不由得骂了宋氏一顿,让她背他去村里。可鲁百户一行人走得飞快,宋氏背着一个刘铁柱,哪里追得上?
在上山的小路前,刘铁柱对背他的宋氏又打又骂。
宋氏一声不吭,只是在挨打时躲了躲,刘铁柱变本加厉,打得更凶,骂得更凶,连谭玉秀都看不过眼。
忽然,宋氏发出低呼,仰面摔倒,背上的刘铁柱变成她的肉垫。
“啊——”刘铁柱惨叫,凄厉地大喊道,“我的手!我的脚!好痛!要死了!”
他的手脚都被打断,接骨上药包扎至今尚不足一天,还没有消肿。如今伤口被碰到,他疼得厉害,冷汗都冒出来了。
但压着他的宋氏将他绑在身上,她动了一下,想爬起来,却扯到他的伤口,他气得尖声怒骂:“死女人!你是不是存心害死我?”
宋氏讷讷:“我没有……”
刘铁柱看不到她眼内的快意,谭玉秀是看到的。
原来受气包小媳妇还是懂得反抗的,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她弯了弯唇,乐见宋氏报复刘铁柱的打骂,抱着手说风凉话:“哟,刘大人怎么不在家里养伤,反而跑到这里?莫不是付不起医药费,想讹诈我?”
听出她的声音,刘铁柱一下子闭嘴了。
他的左手小臂是她折断的,她连钱百户都敢殴打,他害怕这个女煞神。
奈何宋氏动来动去,一直起不来,弄得刘铁柱的伤口疼得不行,他哀嚎:“宋氏!死女人!你怎么不死了算!”
折腾许久,宋氏解开绑住两人的布条,把刘铁柱留在地上,自己总算能起来了。
她一脸做错事的心虚表情,任由刘铁柱谩骂她,默默地把他背在背上,说:“大郎,你不要打我了,我没吃饱,没力气,很难背得动你……”
“贱人!我娶你进门有何用!”刘铁柱骂道,“活儿做不好,我要休了你!”
宋氏手一软,背上的刘铁柱摔下来,疼得厉声大叫:“啊——”
“呜!”宋氏吓得跪下,掉了眼泪,心疼地看着刘铁柱,“你还好吧?”
刘铁柱浑身上下都不好!
他吸着凉气缓解疼痛,见宋氏除了下跪掉泪什么都没有干,又将她骂了一顿,让她把他背回家。
这一回他怕摔,不敢打她。
谭玉秀拿着青菜从厨房出来,看到宋氏背着刘铁柱走远,摇摇头,心想:宋氏就算报复了刘铁柱,还是要伺候他。
白昼的尽头是黑夜,谭玉秀入睡前出门看了看,山上的火把粗略一看至少有几十,比任何一个晚上都热闹。
带领兵丁的两位百户似乎认定了通缉犯藏在山上,要把山上的每个角落都翻找一遍,他们非常急迫,连晚饭都没有下山吃。
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谭玉秀关门,躺下入睡。
龙凤胎和她睡,好梦正酣,漂亮的脸在灯光下更好看。
只是,谭玉秀看着她俩,便想到隔壁房间的裴流风。他的面容、身材呈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总想做点什么。
月经还没走,激素分泌得有点狠。
她咬了咬下唇,闭眼睛数羊。
狗窝里,黄狗没有睡,睁着一双眼睛,心里想的是下午路过茅屋门口的鲁百户。
就是他攻下十八寨,命令手下把老人们推下悬崖,把青壮年送去挖矿,把女人和孩子交给人贩子售卖。
就是他害得它差点死在十八寨,通缉它,令它有家不敢回……
狗翻了个身,诅咒鲁百户在山上遇到老虎,被老虎吃掉。
裴流风同样没睡。
他的内力恢复得越好,听力越灵敏。
此时此刻,在距离茅屋较远的地方蹲着几个人,他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这谭二娘总算熄灯了!”
“睡得这么晚,她到底在干什么?”
“嘿嘿,她养了一条公狗,你说她能干什么?狗的那玩意挺大的,我从前就听说邻村有个男的跟公狗玩,一人一狗连在一起分不开了。”
“男人也能和狗玩?……”
对话的内容越来越不堪入耳。
裴流风不想听下去了,他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茅屋。
不管那些人是干什么来的,他要把他们敲晕,免得睡眠被扰。
醒着的谭玉秀发现裴流风熘出门,撇撇嘴。
但她眯了一会儿,便听到几个男人朝茅屋走来,其中一人的脚步声听起来耳熟,不是屡次针对她的小秦又是谁?
谭玉秀改侧躺为平躺,仍旧没有起床解决麻烦的心思。
她给茅屋贴了一张镇宅符,不管是谁来了,只要试图潜入茅屋,或者吹迷烟,都会受到惩罚。
等了一会儿,又等了一会儿,谭玉秀没等到小秦等人使坏,耳朵先听到他们的脚步声陆续消失——他们被裴流风打晕了。
裴流风任由昏迷的蟊贼们躺在地上,朝镇上的方向望去一眼,施展轻功朝镇上掠去。
屋里的谭玉秀眨了眨眼,继续数羊。
数到九十九只羊,她迷迷湖湖地入睡,可她还没做完一个梦就被吵醒。有很多人从茅屋门口经过,上山去了,他们训练有素,速度敏捷,就像军队。
而裴流风不知何时回到房间里,宽衣躺下来了。
军队是他的人?
谭玉秀打了个哈欠,没深思,就着方才酝酿的睡意睡下去。
……
……
谭玉秀所料不差,裴流风的手下确实抵达镇上了。
他暂时不想被别人知道他在谭玉秀家养伤,暗中传音给心腹手下,让他们处理小秦等几个半夜不好好睡觉的蟊贼,再把接下来的计划告知他们,打算把朝廷中针对他的人钓出来。
别的皇子想做太子,想做皇帝,他也看上龙椅,想当九五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