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无法看透巫术,只能见到龙元淳脸色一白,放下两个孩子,而龙应辰微弱的心跳陡然变得强壮有力,彷佛吃了仙丹。
家丁头领屏住呼吸倾听龙应辰的心跳,喜色在脸上绽放:“公子好转了!”
一群人立刻喊大夫把脉。
大夫说:“脉息微弱,性命无忧。”纳闷地看谭玉秀,“你方才用了什么方法救人?”
伙计小秦撇撇嘴:“谭二娘运气好,正巧龙大公子病情好转,被她捡了大便宜!”
他又羡又妒。
贝贝看小秦不顺眼,告状:“娘,他又讲你坏话!”希望谭玉秀教训小秦。
谭玉秀摸她的头,无视小秦,对大夫说:“独门秘术,无可奉告。”
大夫不再追问,小秦却见不得谭玉秀认下龙家大公子的救命之恩,揭她的底:
“谭二娘,你有个鬼秘术!
“龙大公子能好,是老天要留他的命,跟谭二娘没有关系。
“镇上的人都知道,谭二娘家里是耕田种地的,但凡生病受伤,总要来药铺抓药,从来没有让谭二娘治过!
“而且谭二娘也不是什么好人,她还没谈婚论嫁就——”
以为谭玉秀与神医有关系的龙元淳露出惊讶之色,细细地打量着谭玉秀。
没错,她面黄肌瘦穿得差,连鞋都没有。
只是她眼睛明亮,腰背挺直,脸上深深浅浅的大片红斑又过于显眼,让他忽略她的衣着打扮。
病床上的龙应辰是第一次见谭玉秀,她不卑不亢,镇定从容,他心里一动,不悦地道:“我不可能判断不了谁是我的救命恩人!”
小秦一下子住了嘴,想说下去又怕得罪大公子。
他鄙夷地睨着谭玉秀,脸上彷佛写了字:你的名声比茅坑还要臭,想得到龙大公子的感激?白日做梦!
被他再三挑衅,就算谭玉秀是个水做的人,也会产生火气。
她暗暗给了小秦一个诅咒:即刻起,三日内,小秦的运气持续低迷,将会发生不少他不想发生的糟心事。
大宝和贝贝两兄妹怒视小秦,若非被谭玉秀按住,恐怕会扑上去打人。
就在这时,龙元淳迟疑着开口:“哥哥,谭二娘未必能救你。”
小秦立刻面色一喜:“我就说谭二娘是村姑,什么都不会!”
“闭嘴!”龙元淳瞪他。
小秦捂住嘴,脸上尽是得意之色,一副急于看谭玉秀倒霉的样子。他站在接近两米高的药柜下,柜顶放着将掉未掉的酒坛,可他不仅没有远离,还靠着药柜,令酒坛微微晃动。
谭玉秀不说话,龙应辰问弟弟:“你什么意思?”
龙元淳额头上还有哥哥的血,他回想哥哥好转的过程,挠挠头,说:“谭二娘只是扎了你一针,既没有给你把脉,也没有给你药吃。”
龙应辰的手腕上,谭玉秀扎的针孔尚在。
大夫插嘴:“这是个无足轻重的穴位,救不了人。”想了想,补充一句,“我所学的医术不重视此处穴位,其它流派的医术我不了解……”
他凝眉思索,望着谭玉秀:“听闻慕容神医能一针救活垂死之人,疑难杂症无所不治,你的医术……莫非是慕容神医传授的?”
谭玉秀微微一笑:“我不认识慕容神医,但我扎这一针,确实救了龙大公子。”问龙家兄弟,“你们可以不认。”
龙元淳回忆她捕鱼时鱼儿毫不反抗的画面,面露迟疑之色:“我……我只是疑惑,谭二娘,我不是不认你的救命之恩……你治病,要给多少诊金?”
不管哥哥是不是谭玉秀救的,他都不敢得罪,万一她真的能救——
“我是你救的。”龙应辰肯定地说,“没有你,我会死!”
“哥……”龙元淳欲言又止,觉得哥哥犯湖涂,又觉得哥哥的话含有他看不懂的深意。
“出去。”龙应辰道,“都出去。”
大夫和家丁退出去,小秦张嘴,想说的话未出口,药柜上的酒坛对准他砸了下来。
砰的一声,酒香四溢。
小秦被砸破头,晕倒在地,药酒和泡酒的药材撒了他一头一身,狼狈不堪。龙元淳的眉毛不悦地蹙起,两个家丁赶紧拖走小秦,又有几个家丁抬起病床,给龙应辰换了一个干净的病房。
诊金没拿到,谭玉秀是不会离开的。她跟着龙元淳进新病房,两个孩子跟着她。
等到闲杂人等退出病房,龙应辰赶不走弟弟龙元淳,便任由弟弟留下。他从怀里取出一块玉牌,递给谭玉秀,郑重道:“这是诊金。持有此物,你可以要求龙家商号的店铺给钱给人、为你解决烦恼。”
料不到哥哥会给玉牌,龙元淳瞪大双眼,连忙劝哥哥:“这玉牌……”
触及龙应辰冰冷的视线,龙元淳讪讪地住了嘴,心里不服气,看向谭玉秀的目光难免带了一点不满。
玉牌是和田玉做的,价值不菲。
谭玉秀接过玉牌,摩挲了下,觉得龙应辰品性不错,便叮嘱了一句:“你和你的弟弟现在共用一条命,平时注意点。”
“啊?”龙元淳惊讶,瞧着谭玉秀要走,赶紧说,“谭二娘,你拿了这么贵重的报酬,不为我哥哥调理身体?”
谭玉秀无视他,牵着孩子离开了。
家丁和陈红杏把她放在路上的东西带来药铺,她无奈地看着家丁:“劳烦把我的东西送回原处。”
“好的。”得到头领的允许,家丁跟她上路。
到了放下东西的原处,谭玉秀说:“放下我的东西,回去吧。”
家丁是个好心的:“我把东西送到你家?”
“行。”
谭玉秀在偷懒和被人说闲话之间果断地选择前者,她身体虚弱,带着一大堆东西回家,会被累坏的。
……
病房中,龙元淳埋怨道:“哥哥,你怎么把玉牌给了那个不识抬举的丑妇?我不否认她有本事,可是她太傲了,医术太玄了,就像跳大神一样……像个江湖骗子。”
“休要胡言!”龙应辰斥责他,见他更加不高兴,甚至拿后脑勺对着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问弟弟,“我好转时,你有什么感觉?”
龙元淳是不想跟哥哥生气的,老实说:“我觉得虚弱、浑身发冷、四肢无力,精气神好像被吸走了,孩子都抱不稳,必须放下。”
“……你的命被她分给我,你还不懂吗?”龙应辰看着手腕上的针孔,脑海里浮现出谭玉秀平静的眼神,轻声说,“元淳,她是高人,她确实救了我。还有你,你也救了我。”
“好吧,我知道了,我不应该怀疑她……”龙元淳心虚地说,“可是她……”
“恩人本领高强,不是一般人。她掩饰容貌,着陋衣,大隐于市,可能有难处。”龙应辰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泛起红晕。
他凝视弟弟转过来的脸,目光停留在弟弟额头的血迹上,说:“我们不能打扰她,得等她来找我们。否则,我们会惹她生厌……如她那等高人,脾气古怪,得顺着来。”
“明白了!”龙元淳高声喊,“枇杷水!快拿来,我哥要喝,他喉咙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