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老天不助秃子,他才直起腰,身材高胖的陈红杏来茅屋了。她左手拎着一大篮青菜,右手提着一大袋红薯,走得健步如飞。
瞅着陈红杏粗壮的手臂和腰,看向自己称不上粗壮的手腕,秃子咬牙,心中暗恨。他装作很累的样子,擦了擦汗水,捡起锄头卖力干活。
现在不是偷袭谭二娘的好时候,忍忍就有机会了!
“小姑!”陈红杏喊道,“二嫂最关心你了,来给你送青菜红薯了!哎,这么沉,你赶紧搭把手,我快被累瘫了。”
大宝和贝贝抬起头看去,都纳闷了。
坏人秃子变成好心的秃子叔叔,坏人二伯娘也变成好心二伯娘?
这些大人真奇怪。
谭玉秀笑道:“有劳二嫂走一趟,二嫂加把劲。”
陈红杏叫着累,磨磨蹭蹭地把东西放在屋檐下,叉起腰,问:“小姑打算给我什么回礼?”
谭玉秀揭穿她:“青菜红薯多半是我娘让大哥或大嫂送来给我,你抢了活。”
陈红杏哈哈一笑,毫不尴尬:“似乎是……不过,没有我,青菜红薯还在谭家堆着,你看不见也吃不着。”
“家里煎了葱油饼,贝贝去拿一个给二伯娘吃。”谭玉秀吩咐。
“好。”贝贝拿了香喷喷的葱油饼来,递给陈红杏,扬起可爱的小圆脸,“二伯娘,我家的葱油饼给你,你给什么回礼?”
她的童言稚语让陈红杏懵了几秒,被逗笑:“小姑你这丫头养得可真精明。”
谭玉秀说:“跟你学的。”
她把青菜红薯挪到屋子里,陈红杏跟着进来:“小姑,你二哥在王地主家做客好几天了,我实在担心,你侄子也想爹,你看……”
一个人上王地主家找谭大力,陈红杏不敢。除了两根手指,王地主身上的伤全是她打出来的,恨她恨得很。只怕她一露面,王地主就会让人打断她的手和腿。
可谭大力在王地主家,她是他的老婆,总不能对他见死不救吧……
“我怎么看?”谭玉秀在灶上炖了一锅鸡汤,尝了尝味道,招呼两个小的喝汤,“二哥有手有脚,他不想在王壮家做客,随时能走。”
“但是……”陈红杏欲言又止,眼睛看着鸡汤,咽了咽唾沫,“怕只怕走不了……”
“走不了不是更好?”
鸡汤没有陈红杏的份,谭玉秀将觊觎鸡汤的她推出了厨房,横在门口说:“二嫂晚上独占大床,爱怎么睡怎么睡,没有人妨碍你,不爽快?”
陈红杏尝试突破谭玉秀的封锁钻进厨房喝鸡汤,可小姑就像铜墙铁壁,她干笑:“呵呵,呵呵,是挺爽快的……”
谭玉秀提点她:“二哥也许藏了私房钱,你是他老婆,得把他的私房钱收好。若是我阿爹发现了,私房钱可就不归你和二哥了。”
没喝到鸡汤,陈红杏不愿走:“小姑有所不知,你二哥属老鼠的,私房钱藏得严实,我把房间翻了十遍都没有找到!”
谭玉秀将她推到院子里,掐指算了算,告诉她:“粪坑找过没?二哥总是钻粪坑,私房钱没准藏里面了。”
陈红杏得寸进尺:“小姑,你煮的鸡汤好香……”
“一两银子一碗汤,喝吗?”
“不是,小姑你藏了那么多钱,分我一碗鸡汤也不行?”
陈红杏最清楚谭玉秀问王地主要了八百两,其中一百两是谭大力冲喜的彩礼,谭玉秀给谭青山的却是四百两。
剩下那四百两在哪里?
在谭玉秀的口袋。
陈红杏不敢问小姑要钱,鸡汤她敢喝,她馋得快流口水了。
啊啊啊啊两个崽崽喝鸡汤了!鸡汤真的好香,她真的好想喝一口!
只是,任凭陈红杏百般纠缠谭玉秀,鸡汤始终与她无缘。她失魂落魄地望天,扫视周围一圈,看到干活的秃子,登时叫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姑不许她喝鸡汤,难道是为了留一碗鸡汤给秃子?
盯着秃子油光铮亮的脑袋,以及脑袋上随风摇曳的几根头发,陈红杏表情凶恶,像是要把他撕碎了。
秃子瑟缩地退后,拍了拍锄头,可怜兮兮:“我、我……谭二娘让我除草,我没想害你小姑!”
“除草?”陈红杏打量秃子清理的排水沟,“你干活怎么干得乱七八糟?除草就除仔细些,别弄得像是狗啃过一样难看。”
“好……”秃子认命地认真干活。
陈红杏抱着手喋喋不休:“那棵野草怎么不除了?别把沟锄得到处是坑,对,你挖沟要挖深一点。野草翻过来,让太阳晒到根,不然野草死不了,你等于白干……”
谁乐意干活时被指指点点?
秃子几次想撂下锄头说不干,可陈红杏太凶,似乎他不干活就会揍他一顿。他忍了又忍,忍了再忍,最终在陈红杏的监督下干完活。
再看谭玉秀一家,鸡汤喝完了,一滴不剩,吃剩下的骨头都丢进灶里烧了。
饼子吃没吃?
谭玉秀掏出口袋里完整无缺的饼子,打了个饱嗝:“吃不下,留到下一餐吧。”
“小姑不吃就给我,我吃得下!”陈红杏动了动鼻子,疑惑道,“这饼子好像有一股怪味,是不是馊了?”
“没馊!”扛着锄头走到茅屋门口的秃子叫道。
他紧张地注视着谭玉秀,心噗通噗通地跳,生怕她把饼子送给陈红杏。
陈红杏那么大的块头,晕了他也搬不动。
所幸谭玉秀没有把饼子送给二嫂,还把二嫂打发走了。
秃子总算能松一口气了,假惺惺地问谭玉秀:“谭二娘还有别的活要我干吗?”
一边问他一边接近她,想实施中断的计划:敲晕谭二娘,拖走她。
他眼里的凶光,谭玉秀看得一清二楚。
这让她感到好笑。
她还想看秃子耍什么阴谋,结果他清理完排水沟,便耗尽耐性,要破坏原有计划,打算动粗的。
想笑的谭玉秀笑了出来,秃子茫然几秒,手被她抓住,然后……
然后他整个人被她轻而易举地制住,双手反剪背后,脸贴着冰冷的地面,两条腿也被一张凳子压得动弹不得。更惨的是,他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被她制住的,只是眼一晃,就失去行动能力。
……谭二娘原来这么擅长打架?
秃子懵乎乎。
回过神来,他尖叫,他挣扎,他试图反抗:“救——”救命!
“啪!”
一巴掌盖在他的脸上,打掉他一颗牙,把他没喊出来的“命”卡在喉咙里。
谭玉秀喝道:“老实点!”
秃子含泪收声,感觉脸又肿又痛,热辣辣的。骨气那玩意他没有,谭玉秀太凶,他一动也不敢动,问什么答什么,竹筒倒豆子般把阴谋吐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