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的提议,王地主考虑得怎样了?”谭玉秀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对目瞪口呆的陈红杏招招手,“给我倒一杯茶,我口渴。”
陈红杏顺从地给她倒了一杯茶,站在她身后,低眉顺眼,宛如侍女。
茶香四溢,白气鸟鸟上升。
出乎谭玉秀预料,王地主喝的茶叶很一般。
她喝了几口,放下茶杯,目光锁定头上冒出冷汗的王地主。
王地主咳嗽了一声,扬起笑:“呵呵,二娘子,男人娶男人冲喜这种事太、太……”挠了挠头,总算想到形容词,“太荒唐了,我、我不敢信。”
谭玉秀将左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说:“王海的病不怎么严重?还是你觉得他死了也不要紧?连试一下救命的偏方你都不干,王海要是知道了,得多伤心。”
王地主赔着笑,眼角余光往满脸血的谭大力看了看,心一颤,服了软:“没、没错,是该试一试。”
谭玉秀又不住在他家里,试了之后王海好不好,还不是他说了算。王地主寻思道。
“很好。”谭玉秀击掌道,“叫人来把我二哥抬走吧,务必让我二哥和王海共处一室,不然偏方不顶用,王海的病情指不定更严重。”
被她注视,王地主感到压力,心中羞恼:在我家,这个女人还这么嚣张!
他当土皇帝当惯了,平时颐指气使,哪里容得下谭玉秀一个女人爬到他的头上耀武扬威?
当即,王地主脑筋一转有了主意,起身说:“我家里的下人不知道躲到哪里偷懒去了,我这就去喊人过来抬走你二哥。”
他观察她的表情,她好像不在乎他离开。
于是他小心地走出了几步,拿出胖子不该有的敏捷脚步,快速离开了大厅,去找家丁和长工来对付谭玉秀。
双拳难敌四掌,王地主不相信谭玉秀一个人干得翻几个男人。
谭玉秀目送王地主逃走,垂下眼帘,看身下的椅子。
这椅子是酸枝木做的,称得上古代一流家具,做工精湛,十分讲究。王地主连茶叶都买最普通的来喝,瞧着是个俗不可耐的人,怎么舍得用酸枝木家具?
瘫在椅子上的谭大力哼哼唧唧,小声啜泣,头晕头疼,委屈到了极点。
扮演侍女的陈红杏眼珠滚动,往大厅外瞄了瞄,不见王地主回来,忍不住低声说:“小姑你别坐在这喝茶了,王地主准是去叫人来打你。我们打不过他家的家丁和长工,还是赶紧跑吧!”
夭寿哦,她跟着谭玉秀进王地主家,只想见识一下王地主的家是怎样的,没想过和王地主的家丁长工们动手打架。
裙子是新的,鞋子是新的,早上梳头发她梳了好久,可不能被打架毁了艰难营造的美美形象。
“我不怕,你怕什么?”谭玉秀从容不迫。
这是,她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接近,站起来挽袖子。
陈红杏听力普通,什么都没发觉,道:“我怕!你不走我走了!”
说完往外面跑,跑到大厅门口,陈红杏便看见七八个男人拿着棍子、锄头、镰刀等工具,被王地主驱赶着,闹哄哄地朝大厅走来,登时吓得魂要飞了。
冲出去直奔大门口?向王地主求饶?
行动比头脑更快,陈红杏麻利地转过身,扫视大厅一眼,拎起一张长凳作武器,躲在刚才痛打谭大力的谭玉秀身后。
啊啊啊啊谭玉秀走向门口了!
陈红杏战战兢兢地跟上。
就这样,两个弱女子和一群大男人在门口相遇了,前者看似不堪一击,后者气势汹汹。
谭玉秀找到站得远远的王地主,说:“这就是你叫来抬我二哥去伺候王海的人?”
王地主没理她,大声指挥家丁和长工:
“上!
“谭二娘是个悍妇,把她哥打得丢了半条命!
“我要是不把她打得趴地上求饶,待会儿她绝对会把我打得趴地上求饶!
“快上,谁打趴了谭二娘,我赏谁一百文!不,三百文!”
猪肉十二三文钱一斤,三百文能买多少斤猪肉?家丁、长工们不识数,没法一下子算出答桉,但他们知道三百文不是小数字,当即抢着动手。
跟实实在在的钱比起来,打女人算个屁!
这谭二娘没成亲就大了肚子,搁从前得塞进猪笼里活活淹死,打她是她活该!
来者不善,不想动手的谭玉秀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动手了。仗着身法灵活,她陡然间出击,左一拳右一拳,同时放倒了两个男人,并夺得一根手腕粗细的棍子,一棍扫出去。
“啊!”
一个人被扫飞。
“呃——”
一个人被棍子捅得后退,跌坐在地上。
还站着的人转眼间剩下三个。
不等他们回过神,谭玉秀舞动棍子,三人跟着倒下。
可倒下的人会爬起来,继续战斗。
没关系,她一棍子一个,敢爬起来就打,打得家丁和长工哇哇乱叫。个别机灵的彷效毛毛虫爬走,被她一脚踹回人堆,继续躺。
人是肉做的,会痛。没一会儿,地上哀嚎声、喊痛声此起彼伏,谁也爬不起来,俱屈服在谭玉秀的棍子之下。
王地主:“……”
娘哟,这谭二娘太凶了,惹不起!
他转身跑,唯恐挨打。
“砰!”
王地主撞到长凳,摔了个屁.股墩,仓促地抬头一看,拿着长凳挡在路上的不是陈红杏又是谁?
她早就盯上他这罪魁祸首了。
打人不能手软。
陈红杏抓着长凳,对准王地主就是一顿打,打得王地主满地翻滚,痛哭求饶。
站在躺了一地的人之中,谭玉秀掂了掂棍子。
要不是陈红杏挡住王地主,她会把棍子扔出去打王地主。
她脚边的人都看向正在挨打的王地主,发出偷笑,显然不是王地主的忠仆。王地主刻薄吝啬还事多,苛待长工,给家丁的吃穿住也不好,谁乐意效忠他?
为他做事不过是赚几个钱罢了。
三四分钟后,陈红杏放下沉甸甸的长凳,喘着气恨恨地说道:“我婆家的田地被你抢了,我娘家的田地也被你抢了!杀千刀的王地主,我陈红杏今天总算把你给狠狠地打了!”
想到田地她就气愤,又踹王地主一脚,绣花鞋的鞋底在王地主脸上留下一个印子。
谭玉秀拿着棍子过来,用棍子戳了戳被打得面目全非的王地主,说:“让你还田地和你欠的租金,你不情愿,非要动手。现在如愿以偿了,王地主,开心吗?”
“我……呼呼!”王地主的一双眯眯眼射出仇恨的光,吃力地叫嚣,“等着,呼——我要报官!呼呼,抓你去坐牢,让你一辈子出不来!”
“看来你不开心。”谭玉秀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又扇了一巴掌,含笑问,“现在你开心吗?不开心不要紧,我有很多办法能让你开心。”
“呜呜……”王地主呜咽两声,没骨气地屈服了,“我、我开心……”
“开心就笑一个给我们看,不能愁眉苦脸。”谭玉秀说。
王地主咧开嘴,笑得比哭更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