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这行当是男人垄断的,以至于大家都管说书的叫说书先生。不过,对说书感兴趣的不全是男人,也有女人。
在找说书人时,谭怀珠本来想找那些有名的男说书人,毕竟他们有听众基础,大家熟悉他们,他们能更好地推广她的故事。
可谭怀珠去听了几个知名男说书人讲的故事,感觉很是不适。
因为这些男说书人讲正经故事还好,一旦提到女人,话语和表情就会变得格外猥琐下流。
比如,故事里的落魄男主角遇到富家小姐,男说书人是如何描述小姐的呢?他说小姐穿着薄纱衣裳,肌肤隐约可见,小姐的腰是如何细,臀是如何翘,胸是如何鼓……
作为女人,谭怀珠听到这些描述,心里的产生感想除了恶心便是愤怒。
女人也是人,男说书人这般折辱女人,他不该从他娘的肚子里出来,他应该从他爹的**里出来。
不等谭怀珠离开,一个在座的听众打断男说书人,声音清脆:“你说小姐漂亮就行,用得着说小姐的胸?”
男说书人还没开口,男听众们心照不宣地笑了,怪声怪气:
“怎么不能说?”
“是啊,他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小姐长的什么样子?”
“小姐可是个好女人,我听了我也喜欢。”
“瞧你这小子眉清目秀的,下巴没长一根毛,莫不是偷穿哥哥衣服的女人?”
“哈哈哈,小子你过来,大爷我就喜欢娘里娘气的男人!”
茶楼里充满了低俗欢乐的气氛,大家都是一脸笑,都没有把女人当成人看待。
质疑男说书人的清秀少年涨红了脸,怒道:“你们怎么能这样?”一个人斗不过众多听众,怒视笑呵呵的男说书人,“讲故事就不能好好讲故事吗?非要讲这些不堪入耳的东西!”
“因为他不讲这些东西就没有人来听他讲故事!”谭怀珠忍了很久了,少年站了出来表示质疑,她跟着站出来,轻蔑地看着男说书人,“故事讲得俗套又难听,为了讨好大家,他只能讲下流话。”
清秀少年是男是女尚未可知,谭怀珠却是一个女人。
虽然她穿的衣服并不鲜丽,头发也是类似男子的发髻,但她有耳洞,模样窈窕秀美。
大家见到她,笑声更大:
“哟,这是个女人!”
“明知说书先生讲的是下流话,她还来听。”
“莫不是娼门女?”
“那女的,”有人不怀好意地吆喝,“买你一晚要多少钱?”
这些污言秽语,谭怀珠做生意以来听了不少,每次听到她都生气:“连我也敢调戏?你们的胆子可真不小。”
“你是谁呀?”
仗着人多势众,人们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谭怀珠,目光像是舌头一样黏滑,把她从头到脚舔了一遍。
“不就是个女人吗?”
“呵呵,任你长得再好看,来头再大,也得躺在男人身下伺候男人,给男人生孩子。”
“小姐身段好,你这女人也不错,嘿嘿嘿……”
谭怀珠冷笑一声,看着他们,双手啪的拍了三下,呼道:“来人!封锁茶楼!”
她不是一个人来听说书的。
听得她的命令,她手下的帮派人士立刻涌进了茶楼。
他们几乎个个都是彪形大汉,满脸横肉,身材高大壮硕,光是站在那,就让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唯恐得罪他们。
少数几个身材一般的,神色也凶狠冷漠得很,手里拿着棍棒鞭子。
顷刻间,茶楼被汉子们封锁得苍蝇也无法飞进飞出。
但听茶楼内桌椅碰撞挪动,大家惊慌失措。
“刚才调笑我的,统统打一顿!”谭怀珠寒声说,“青天帮是我和我二姐一起灭的,你们说,我到底是谁?”
“你、你……”消息灵通的男说书人脸色雪白地跌坐在地上,眼睛里满是惶恐,看向谭怀珠的目光再也寻不到一丝放肆,“你就是谭三娘子!”
“猜对了,没有奖。”谭怀珠露出笑,转瞬间脸色一变,冷酷地道,“动手!”
混帮派的个个都是狠人,谭怀珠尤其狠,人人都怕她。
她的命令没有人敢违背,霎时茶楼内哀嚎声响起,求饶声不断。
“呜呜,别打了!”
“谭三娘子饶命啊!”
“痛死我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打我,我灭了你的门!”
被叫嚣的几个人吸引了注意,谭怀珠抱着手:“用力一点,我给你们吃饭,不是养着你们好玩的。”
“是!”她手下的汉子打人打得更凶了。
没一会儿,在不久前冒犯谭怀珠的男人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个个鼻青脸肿,亲生爹娘见了都未必认得出来。
尤其是男说书人,他被赏了一连串大耳光,脸颊高高肿起,彷佛发面馒头一样。
谭怀珠坐在原来的位置,品着清茶,吃着小点心,优哉游哉得像是在家里。
清秀少年坐在她面前,与她隔着桌子,既为众男的挨打感到快意,又对为人做事霸道强势的谭怀珠感到局促不安。
青天帮没了,清秀少年是知道的。
谭家二娘子和谭家三娘子灭了青天帮,清秀少年也知道。
怎么出来听个故事,竟会遇到传说中的谭三娘子?
清秀少年的疑惑,也是其余人的疑惑。
咽下嘴里的点心又喝了茶,谭怀珠看向挨打的人们,不怒自威:
“我是女人。
“我很不喜欢在茶楼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听到你们说女人身段如何,也不喜欢当面听到你们调戏我,或者调戏别的女人。
“从今天开始,只要我听到一次你们的混账话,我就打你们一次。
“你们可以把我的话当玩笑,但是,我会打到你们听话为止。”
众人瑟缩,暗道:母老虎!
男说书人被提起来,放在谭怀珠坐着的桌子旁边,谭怀珠瞧着传播下流东西的他,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直视她,阴森森地说:
“听明白了吗?
“你再讲那些不堪入耳的东西,老娘拔了你的舌头!”
“呜呜……”男说书人含着一汪泪,拼命点头。
将他推开,谭怀珠的目光落在清秀少年身上:“你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