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客人多是农民,缺乏生意头脑,也用不起五六两银子的马桶。
他们看中谭玉秀有一座宅子,穿着没补丁的好衣服,围着她转,比小黑狗还殷勤粘人:
“二娘,你买宅子花了多少钱?”
“今年二娘几岁?依我看,二娘还是要嫁人,不然这么大的宅子怎么住?万一晚上有贼人潜入,你们娘仨难道能把贼捉了?”急于给谭玉秀配个男人的亲戚,连谭玉秀的巨力都忘到脑后。
大宝不懂,何以总是有人想让他娘嫁人,明明过去的那些年他们从来不关心他娘。他觉得这些要他娘嫁人的人,跟谭大力是一样的,脑子里没打好主意。
所以,他说:“娘能抓贼,来多少贼抓多少贼。”
贝贝与哥哥态度相同:“我娘很厉害,不需要爹,我们也能过得很好!”
亲戚们不在乎她们过得好不好,只想把儿子/侄子/外甥介绍给有钱的谭玉秀,然后拿到宅子。
其实他们和刘家兄弟怀着一样的心思,只是刘家兄弟的手段较粗暴,他们是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最终还是要利用婚姻,从谭玉秀身上榨取利益。
思想家恩格斯讲过,婚姻的本质,是保障每个男人拥有一个属于他的奴隶。
谭玉秀没成亲,还有宅子、有本事,在人们看来,她是无主的优质奴隶,男人娶她好过娶陪嫁几十两的黄花闺女。
洞悉大家的心思,谭玉秀捏了捏指骨,道:“前几天,有人觉得我买的这座宅子好,抬着猪找我阿爹求娶我。你们猜,后来他怎么着?”
怎么着?
大家的眼神传递出疑惑。
谭玉秀微笑,正要说答桉,谭青山抢先开口:“咱回家吃饭!”
他给谭玉秀打眼色:你别说了,说下去,别人会被你吓跑!到时候,你怎么嫁人?
不嫁人挺好的。
谭玉秀告诉在场的为她介绍男人的人:“我把那个人打断手扔出门去了。宅子是我的,我容不得别人觊觎。”
孩子也是,她生的就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对上她的目光,大家顿时想起她把熊孩子扔着玩,不禁心生怯意。
真把儿子/侄子/外甥介绍给她,她天天打男人怎么办?
眼看着大家被吓退,谭青山恼得跺脚:“秀秀!你非要折腾得嫁不出去才安心?”
“为什么我要嫁出去?”谭玉秀问,“大哥二哥不必嫁出去,他们娶媳妇。等到你和娘百年后,你们留下的田地、房屋、钱财归大哥二哥,我和大姐、小妹只有一份嫁妆,还要受婆家人的气。阿爹,你就是这样疼爱我的吗?”
“这……”谭青山没想到这么长远,“秀秀,女人都是要嫁出去的……”
“你要把我嫁掉,是不想把你的田地房屋和钱财分给我。”谭玉秀一针见血地说,“阿爹根本不疼爱我。”
别人养的女儿乖巧听话,咋就他的女儿这么叛逆?
关心女儿的心被误会,谭青山恼火了:“你非要田地是不是?那二十亩良田,我给你五亩,你一个人能耕种?”
“我可以租出去赚别人的钱。”谭玉秀说。
“给你田地,你拿什么回报我?”谭青山谈起条件来了,“你嫁人,我可以给你五亩良田当陪嫁。你不嫁,一分田地我也不给你。”
“你倒是不怕陪嫁的田地被你女婿巧取豪夺。”谭玉秀讥笑道,“说到底,阿爹还是信不过我。嫁人才给我田地,那田地其实是给女婿的,阿爹疼爱女婿多过疼爱我这亲女儿。这样的阿爹我要来有何用?”
发现父女俩又要吵架,张佩芬调解:“别说话了,咱们回去吃饭。”
上了马车,她劝谭青山对谭玉秀好一点:“秀秀不是小孩子,不会让田地荒废。再说了,田地是她要回来的,给她五亩田地咋了?……”
谭青山绷着脸:“她不听话!”
张佩芬说道:“平安听话,你跟我说起他,总是嫌他木讷。”
“冬冬。”有人敲窗。
张佩芬撩起窗帘。
谭玉秀走在马车旁边,说:“娘,有件事我忘了告诉阿爹,姐夫送的宝石戒指是假的。”
张佩芬一愣。
谭青山没听清楚:“她讲啥了?”
张佩芬复述谭玉秀的话。
谭青山不高兴:“真的假的,她看得出?你又不是不了解她。”
“上次秀秀给我治病,你认定她不会医术,结果她把我治好了。”张佩芬摸了摸弄出淤血的后脑勺,“一把年纪了,你长点心眼吧。你不是别人的亲爹,别人何必送你宝石戒指?”
“秀秀送得我灵果,我侄女婿送我宝石戒指,很奇怪?”谭青山转着戒指,想到戒指的价值,美滋滋,“你分明是没有戒指,嫉妒我!”
把张佩芬气得不与他说话。
午饭有龙家兄弟、慕容半等贵客在,没有等萧承继。
萧承继是在午饭吃了一半时回村里的,面上带笑,没在乎大家先吃午饭。只是,他吃了专程留给他的饭菜,吹了一个时辰的牛,将谭青山拉进房间。
“叔叔,我近来手头紧,你借我五百两,我度过难关后还给你。”萧承继显露了他一早来为谭青山祝寿的目的。
此时,谭冰清来到谭玉秀的茅屋,谭玉秀问她:“大姐认识莹儿吗?我在县里的酒楼吃饭,看到姐夫带着莹儿去吃酥油泡螺……”
越听下去,谭冰清越难面对谭玉秀。
她背对妹妹,哽咽道:“妹儿肯定看不起我!我嫁了个好夫婿,他有钱,给我好衣服和金银首饰。你们以为我过得美满,其实萧承继养了外室,我儿子也不好……”
房间里没有别人,谭玉秀从谭冰清背后拥抱她,道:“我没有看不起大姐。大姐,你是继续和萧承继过,还是和离?”
谭冰清没想过和离。
女人总是要找一个依靠的,她和离了,萧开明怎么办?她以后怎么办?
心思乱如麻,谭冰清小声哭泣。
谭玉秀递给她一块手帕:“大姐估计不想和离。那么,你是去找莹儿还是管教萧承继?”拖了凳子坐在谭冰清面前,“去找莹儿治标不治本,关键还是萧承继。”
对付莹儿谭玉秀是不赞成的,倘若萧承继守男德,莫说一个莹儿,便是一百个莹儿也勾不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