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的很温和,“那大衍会呢,你也不怕?也灭了他们?”
“不管是谁”,我淡淡一笑,“师伯,巫灵黑石呢,我是肯定不会交给他们的,您也别为难,事情也不用替我抗。我既然敢揍她长杉菁,就不怕那些小樱花国,有本事让他们冲我来。接得住是我的造化,接不住是我的命数,我不会怨任何人。可要让我拿叶欢的安危做赌注,办不到!”
他的笑越来越冷,“林卓,你可想清楚了,你在跟谁说话,在说什么话。”
“我想得很清楚”,我说,“您是我师伯,在您的眼里,我跟您儿子没什么区别,所以我不能让您为难不是?既然大衍会这么难对付,那要是强让您替我出头,做侄子的也太不懂事了。”
“那八门灵术呢,你也不学了?”他问,“你们林家几代人拜到我们裘家门下,学到的不过些皮毛。这八门灵术是裘家三大秘法之一,是你们林家祖先一直想得到的,你现在有机会却放弃,不后悔么?”
我也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轻轻的舒了口气,“师伯,八门灵术不传外姓,想必当年是有一些特殊的原因,所以祖宗破了这个规矩。这个事呢本来就是冒险的事,您信得过我,愿意教我,可将来的事谁知道呢?万一我不是只学一代,而是教给了我的后人,而且还告诉他们这本来就是我们林家的秘术,那您纵然不介意,恐怕裘门的其他师兄弟们也不会答应的吧。”
裘志面色阴沉,冷冷的一笑,“好小子,这张好嘴!”
有些事不用明说,不久之前姐姐刚跟我说了这八门灵术的事,没想到今天他就扯出来了。我现在想,也许姐姐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事情,所以提前把真相告诉了我,不然的话,我没准真就被他忽悠了。我的话没有毛病,心正的人听了熨帖,心虚的人听了是病,看他此刻这神情,病的不轻。
他半天没说话,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呀,还是太年轻,我是又喜欢你,又头疼你,真怕你将来被人蛊惑,走歪了路啊!”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能轻易的把心虚的窘态转变成发自内心的感慨,轻描淡写之间,刚才的针锋相对,变成了对我的关心则乱,恨铁不成钢,这点上,我还真的佩服这位四师伯。我师父跟他虽然是兄弟,但人性真的完全不同。师父对人实在,没有那么多虚的,而这位就是个见利忘义,连祖宗都可以随便卖的主儿。
他是风水师,我也是风水师,他能推断出我大概什么时候回京,我也能一眼看穿他心里藏着的小九九。他要巫灵黑石,根本不是为了帮我摆平大衍会,而是为了钱。如果我猜的不错,东北有人来找他了,要用重金从他这里买巫灵黑石。这家伙应了人家了,所以才来找我,怕我不答应,就先去我家见见叶欢,等于是告诉我,如果我不听他的,他随时可以做点手脚。
我最看不起这种人,有本事明着来,大事小事都透着一种下作。我现在体会到了当初方师叔那句话的深意了,我师父为什么会离开燕京,八成就是让这老东西给逼走的。师父他性情淡薄,不愿意与人争名夺利,这家伙不但不就此收手,现在反而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背着兄弟算计兄弟的弟子,这算什么东西?
我淡淡一笑,“师伯,您放心,我走错了路,师父自然会纠正我的。不过呢这个事咱们还是别告诉他了,省的他老人家心烦,您说呢?”
“你再考虑考虑吧,多考虑几天,别这么冲动”,他说,“我那边呢已经跟人说好了,用巫灵黑石摆平这个事,裘家的面子也是用尽了。你要明白,长杉菁是大衍会宗主的女儿,不是普通的阴阳师。你伤了她就是伤了大衍会的脸面,人家如果不做点什么,怎么服众?以后在江湖上怎么混?”
“他家的闺女打了败仗,那是技不如人,怪不得别人”,我说,“大衍会的规矩要真是这么大,估计也不会绕过这姑娘吧?”
“长杉菁一定会被大衍会的刑堂发落的”,他苦笑,“所以长杉义明更不会放过你,他会为女儿报仇的。”
“那就让他来吧,我在燕京等着他”,我看看他,“师伯,这个事咱就到此为止吧,您不是说还有第二个事么?”
他看这意思不好再坚持,只好点点头,“那好吧,这个事你回去再琢磨琢磨,想好了随时跟我联系。至于第二个事么,师伯是想请你帮我出个头,办个事。”
“帮您出头?”我笑了,“您这可太抬举我了,什么事呀?”
“去年在这唐风寓,你跟你师父来参加聚会时见过的那两个年轻丫头,还记得吧?”他问。
“您是说许墨和李紫心?记得,当然记得了”,我说,“怎么,这事难道和她俩有关?”
“两个月前,安徽有个老朋友来找我,说他有一个把兄弟买了座野山准备做开发。炸石头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古墓,从那里面得到一尊奇怪的青铜器。找了很多专家鉴定,那些人一致认为是赝品,因为古代没有这个器形。”
“这些专家也够扯的了,他们没见过的就说是赝品”,我不由得一笑,“那然后呢?”
“那个物件自然是老物件,绝对不是什么近代的作品”,他说,“后来他找到了一个隐居的老道,让那人给鉴定一下。那老道当年曾经是个行家,对一些稀奇古怪的老物件极有研究。他看了一番之后,只说这东西至少在三千年以上,但是具体是什么东西,他也不清楚。这个朋友一看没人认识,又觉得那东西摆在家里很长面子,于是就自作主张,摆到了客厅里。”
我点点头,“后来怎么样了?”
“开始没什么,过了几个月之后,他的矿上出事了,一下子炸死了十几个工人”,裘志说,“接着就是冤魂索命,家宅不宁,总之种种不顺利吧。然后他就害怕了,赶紧把那东西送去寺庙,送了几家,没有敢收的,后来终于有一个收下了,结果两天之后又给他送回来了,问原因也不说。”
“这物件够邪性的”,我说,“那这事跟那俩女孩有什么关系?”
“我那朋友进京来,就是想找我去解决这个事的。我碍于情面,最后只好答应了,可是没等我动身,那边又传来了另一个消息。原来那个矿主的老婆也托了人,找的就是你见过的那个李紫心。”
“这事可就有点过了,一事烦两主,这可是犯忌讳的事。”
“说的是啊,所以我就挺尴尬的,说不去吧,定金收了,可去吧,她李紫心是我的晚辈,这个事又只能一个人来办,那不成了我和她争了么?这要是传开了,裘家面子也不好看哪!所以我想找个裘家的传人,替我出头。那李紫心已经放出话来了,这个事她接了就是接了,如果裘家去的人比她厉害,那她拱手让贤,言下之意如果裘家弟子不如她,那她就当仁不让”,他顿了顿,“林卓,这个事裘家人出面的话,输不起,所以我只能请你帮忙了。”
我心说又是这情况……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那么简单。李紫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那特殊的身份,这里面关系有点复杂,要是从这个角度考虑,他这番安排就有点其他的意味了。
“师伯,容我斗胆问一句,这个事恐怕是人家请李紫心在先,您那朋友不知道,所以才造成了这样的误会吧?”我看着他。
他不否认,“可这么说吧,那人他老婆托人早了几天,所以是李紫心先应的。可是她现在放出了这种话,如果咱们不接着,那外人可不会理智的看待这个事,他们会说,裘家惹不起李紫心,你希望你的师门遭到这样诋毁么?”
“师伯,这面子上的事,您别当回事,它也就不是事了,外人说又能说几句?”
“你错了小子”,他严肃的看着我,“裘家是名声显赫的三大世家之一,越是这样,越不能栽这种跟头,江湖上的事,面子大于天。”
“据我所知,李紫心是曾家小七爷的弟子,就是不看僧面也得看看佛面。现在人家没做错什么,咱们要是硬要小题大做的去给人找麻烦,这恐怕会让小七爷误会,怀疑是裘家故意刁难吧?”
“正因为如此,这个事裘家人才不能出面,不然的话,我也不用麻烦你了”,他一笑。
“师伯您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我说,“让我去得罪李紫心,成了呢,我是裘家弟子,输了呢,也不伤裘家脸面,就算是小七爷那边怪罪下来,也跟裘家一点关系没有,因为我是林家的人,是吧?”
他拍拍我肩膀,“小子,这个事呢师伯不瞒着你,的确有点这个意思,但绝对不是要害你。曾家这几年太风光了,压得我们裘家有点喘不过气来,我不会故意给他小七爷找事,但是遇上了事,我也不会总是无限制的退让。你替裘家出面,那是肯定能赢的,办好了这个事,不但对方的红包全给你,师伯也另有一番心意表示。而且你别忘了,你不仅仅是给裘家办事,更是在给你林家扬名。”
“用得罪曾家的方式,来为林家争脸?”我看他一眼,“师伯,这恐怕是不合适吧?”
“名气这东西,就是此消彼长”,他不以为然,“小子,记住你师伯的话,如果你想让林家被人记住,就一定要杀杀他曾家的威风。直接面对小七爷,你不是对手,可对付李紫心,你绰绰有余,到那个时候,这个圈子里就没人敢再轻视你们林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