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我好怕!”
窗外的虫鸣鸟叫不绝于耳,明亮的灯光照亮了寂静的房间。
此时王小乐正盘腿坐在床上,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没有戴眼镜,手里拿着手机,灵动的双眼不时的眨动。
“房间里面有老鼠蟑螂吗?”
“没有。”
“有什么东西坏了,还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没有。”
“那有人进过你房间吗?”
“就你进来了。”
“所以说,你到底是在怕什么?”
张致铭纳闷了,王小乐给他发信息,给他吓了个半死,结果一过来看,什么屁事都没有。
“吃饭的时候你说的话吓到我了,我闭眼就想到,很害怕。”王小乐抬起袖子擦了擦完全没有的眼泪,悄咪咪的瞅着张致铭的腹肌和胸肌。
“....”张致铭竟然感到无言以对。
对上他的视线,王小乐也知道自己实在是假的有些过份了,戳着手指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啦,其实是我骗了你,但我是有原因的。”
张致铭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掌,挑了挑眉说道:“请开始你的表演。”
“我没有表演。”
王小乐似乎是觉得张致铭不信任她,还委屈上了:“我是肚子饿了,咕噜咕噜的叫,可是我又不敢一个人下去吃东西,麻麻说我这样的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容易遇到危险。”
张致铭不自主的扫视了一眼她的身体。
是挺容易遇到危险的,可是,怎么就饿了呢?
“我们不是才吃过东西吗?”
“可是我就是饿了嘛,之前走了那么多的路,吃下去的早就消耗掉了。”
王小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羞愧,好像她吃那么多,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张致铭总算是知道这个丫头为什么能在一年内成长的这么快了,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唉,那你快穿上鞋子,我陪你一起下去吧。”
“好,谢谢叔。”
王小乐开心的笑,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捡起她的小白袜,慢慢从脚趾套至足踝,穿上鞋子和外套,噔噔噔的跳到张致铭的面前。
张致铭也穿好了衣服,刚刚来找王小乐的时候由于过于着急,他只是在途中穿好了裤子,上半身一直是裸着的。
“你在这等等,我去叫你麻麻。”张致铭戳了下乐乐的额头,算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
王小乐也不躲,笑嘻嘻的受了这一下,随后又眨了眨眼,调皮的说:“不了吧,我麻麻现在肯定很累了,她才不会和我们一起去。”
对上乐乐狡黠的目光,张致铭秒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感觉脸皮子都有些红了。
“咳咳,别瞎胡说。”
“我胡说什么了,这难道不是你们的日常吗?”
王小乐拉着张致铭的手走在前面:“在家的时候噪音那么大,我想不听见都难。”
原来她每天都知道的啊。
这...脸太臊了。
回家以后一定要小心一点了。
“.....”
“....”
金陵的小吃历史悠久,品种繁多,自六朝时期流传至今已有千余年的历史,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夫子庙周边,荤素兼有,甜咸俱在。
不过好吃是好吃,但是有一个很严重的缺点,份量够少,价格够贵。
同一种东西,份量不到江陵小吃的一半,价格高出三倍多。
很明显的暴利宰客,但是无论老板还是顾客,都不觉得你是在宰客,反而会怼你一句,明码标价,爱吃不吃。
随便尝尝,就吃了五十多块钱后,王小乐嘴都快歪了,深深的发出一句感慨:“金陵人真有钱,吃的是真贵啊,我都不敢敞开肚子吃了。”
她走在街道上,白色的外套罩着皮卡丘背心,修身牛仔长裤贴合下半身的曲线,一米七二的身高亭亭玉立,与昏黄色路灯交错时,就像是黑夜里的一朵水仙花。
花的是自己的零花钱,头一回吃东西给王小乐吃愁了。
“本来就是出来玩的嘛,贵一点就贵一点了,别放在心上。”张致铭安慰道。
“可是,也要物有所值才行啊,为什么出来玩就一定要被宰呢?”
王小乐灵动的眸子注视着张致铭,因为天气热,再加上走了好一会儿的路,她的鬓发上已经有了些些汗液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不宰游客,经济不就少了一截。
张致铭怕影响青少年的思维情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这个问题,岔开话题:“少吃点有益于你的身心健康,现在你还年轻,身体代谢快,等你再长大些还这么吃,一准成一个小胖猪。”
王小乐一听这话不开心了,气呼呼的说道:“我是猪,那你也是猪。”
“我吃的比你少多了,只有你是猪。”
“我们都是一家人,我是小猪,那你就是大笨猪。”
好家伙,这丫头越来越叛逆了,连长辈都敢骂了。
虽然只大两岁,但长辈就是长辈。
“你可别瞎说。”
张致铭回怼道:“你是飞不上蓝天的小胖猪,而我是一个善良的饲养者,我们怎么能是家人呢?”
“...”王小乐没接话,渐渐的眼眶有些红了,然后撅起嘴转过身去,低头朝前走去。
“咋地了这是?”
“不是在开玩笑嘛,怎么突然还来了脾气。”
张致铭怔怔的愣在原地,对小姑娘突然而来的情绪感到茫然无措。
他也有些情绪了,明明王小乐把自己骗下来,自己都没对她发脾气,自己不过是小小的开了个玩笑,她就委屈上了。
这还有道理吗?
看着王小乐越走越远,张致铭不想惯着她,打算让她自己走回来。
已经走远的王小乐回头去看,张致铭还驻足在原地没有跟上来,她的心情更为复杂了。
张嘴想喊他,可是胸口仿佛堵塞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渐渐变成了哽咽。
王小乐忽然感觉站不住了,蹲在地上,泪水不自觉的就落了下来。
她知道她哭的点很荒谬,她也知道张致铭是在开玩笑,但是她就是忍不住。
人越是在意什么,就越是容易被什么给伤到。
关键点就在于张致铭突然说他们之间不是家人,而是善良的饲主和猪,而她现在的状况确实如同张致铭所说的一模一样,俩人之间毕竟没有什么直接联系。
只是介于于春娇之间勉强连接起来的一点薄薄的情分,只要于春娇和张致铭分手了,那她也要跟着立刻消失。
甚至都不用和于春娇分手,只要张致铭不那么好心,那么她就应该是在学校的宿舍里度过她的整个学生时期。
王小乐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从来都不敢给张致铭真正添什么麻烦,即使是喜欢也是小心翼翼的藏着,躲着。
现在张致铭不经意间说出了他们之间的位置,哪怕是开玩笑,王小乐都很难受。
“又不是他真正的家人,哪来的资格闹小脾气。”
王小乐此时连大声哭出来都不敢,就那么蹲在地上轻声抽泣。
“卧槽,这怎么蹲着个人。”
忽然后方滑轮声滚动,一个五六岁的少年踩着滑板直接朝王小乐的后背冲来,他来不及反应,往侧边一拐,滑板是避开了,可人已经向着王小乐砸过去了。
“砰冬!”
“哎哟,我的屁股。”
“你他妈有病吧,推我做什么?”
差点撞到王小乐的少年还没看清就被一道勐劲给推开了,一屁股坐倒了石板上,疼的哇哇叫。
本来他要是砸到王小乐身上的话他没多大问题,可现在被人推开了,遭罪的就换成他了。
“你他妈瞎了吗,这么大个人在这你看不见。”
“眼睛不好就别大晚上的玩滑板,人行道不是给瞎子玩滑板用的。”
“开口他妈他妈的,你老妈没教你怎么说话啊。”
王小乐手臂微紧,整个人被张致铭直接提了起来然后拽在怀里护着,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张致铭已经在对着地上的少年破口大骂。
“你...靠...”
少年个子不算高,一看面对的人明显比他壮的多,没敢多说什么,捡起滑板滑走了才敢小声的骂骂咧咧。
等滑板少年走了之后,张致铭低头看向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乐乐,她的眼眶红红的,两手抓着张致铭的衣领还在小声抽泣。
“不哭了,我在。”张致铭替她顺了下不知是被汗水还是泪水黏住的发丝,而后指尖向下游走,大拇指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王小乐没说话,额头撞在他的胸膛,双手拉着衣领的力度越来越紧。
“对不起,刚刚是我开错玩笑了。”张致铭微微叹了口气,柔声哄她:“乐乐,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吧。”
刚刚看见乐乐蹲下来哭的时候,张致铭心头一颤,愕然警觉自己说错了话。
乐乐近半年来变的越发开朗,让他忘记了乐乐原本是一个极度胆怯自卑的小女孩,被人欺负了也只会打碎牙齿咽进肚子里。
她看似变得坚强了,实则只是外表坚强,内心依旧是敏感的。
有时候就是那么不经意的一句话,有可能就会伤她很久很久。
但张致铭发誓,他真的只是无心说出来的话,他就是单纯的嘴欠想怼回去,而不是刻意表达什么不是家人是主人与宠物之类的话。
“原谅我,行吗?”
王小乐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上下晃动着点头,她这已经算是表达了原谅,只是心里还是难过。
张致铭感觉到泪水已经浸透了衣服,沾到了自己皮肤上,着实是无奈的很。
“别哭啦,大不了以后你挣钱了,你是饲主,我来当猪给你养,好吗?”
“噗嗤~!”
听到他的话,王小乐终于笑了,在他的胸口抹了抹泪水,声音沙哑的说了一声:“好~”
“既然好,那就快起来吧,一会我衣服上全是你的泪水和鼻涕,还怎么穿啊?”张致铭说。
“瞎说,我只是眼睛进了沙子,没有流鼻涕。”王小乐仰头给他看闭口,要证明自己真的没有鼻涕。
扫视四周一样,环境是真的干净,别说沙子了,灰尘都看不见。
但实在是不想在惹她哭了,张致铭昧着良心顺着她说:“嗯嗯,你最坚强了,是坏沙子飞进眼睛,你没哭。”
谁知王小乐又瘪起了小嘴巴:“你好敷衍哦。”
你还要我怎样?
要怎样?
张致铭累了,不想说话。
“张致铭~”王小乐忽然轻轻喊了他的名字。
她没喊好听的“叔~”让张致铭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说啥,反正也就比乐乐大两岁,乐意怎么叫都随便她了。
“咋了。”
“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麻麻的话,你会把我当做家人吗?”
王小乐看着他的目光满含期待。
张致铭没有丝毫迟疑,给了她肯定的回答:“一开始的话肯定不是,那样太假,可是相处了那么久了,你在我心里面早就是真正的家人了啊。”
本以为这个答桉会让她满意,岂料王小乐得到回答,眼中不仅没有喜悦,反而闪过一丝失落。
但很快,她就将自己的情绪掩盖。
在张致铭还没有反应之际,她悄然踮起脚尖,一双藕臂环抱住张致铭的脖颈,粉唇朝着面部快速袭去。
少女的喜欢如夏日野火,炽热滚烫。
人来人往的青砖大道上,姑娘拥抱着少年亲吻脸颊,俨然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一切,岁月静好。
“家人之间,亲吻脸颊的话,应该是很正常的吧。”
“刚刚谢谢叔叔你又保护了我一次。”
“或者,你想让我喊粑粑的话,也可以的哦。”
清凉的夜风临面,张致铭被吹散了三魂七魄,呆呆的凝视着依旧吊着他脖子笑盈盈的王小乐,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宁静。
美好。
“.....”
房间里,于春娇起床上厕所,然后昏昏沉沉的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她实在是太累了。
“小哥,都赖你,我现在真的好累哦,你抱抱我好不好。”
柔声说了一句话,揉了揉太阳穴,往后倒去。
“你怎么一点动作都没有啊。”
于春娇滴咕着,探手朝被子里面摸去,摸着摸着就摸到了床的另一侧,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
然后她勐然清醒,直挺挺的坐了起来,打开床头柜的台灯。
“人呢?”
“我那么大个男人呢?”
“哪去了?”
见了鬼了,那么远的地方他都有想好不成,可是他不是没来过金陵吗?
也难说,他是没来过金陵,但也没说过他在江陵的时候没有认识金陵的女的,不然这大晚上的能跑到哪里去啊?
“出来旅游都不安生,真有你的。”
于春娇是真的被张致铭给气到了,她连忙找到手机打电话给张致铭,今天怎么着都要好好闹个脾气。
不然张致铭还真就要欺负自己一辈子了。
“都都都~”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可恶的家伙,你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