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鹤的叙述下,张君宝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和上次自己给忽必烈的话有关。
自己提到阿合马事件扩大化,连一些无辜的百姓都被牵连了进来。
那个来全真教传口谕的太监显然是将话带到了。
因此,忽必烈下旨,对和阿合马相关的涉桉人员严加甄别,不准累及无辜。
不少人因此减轻了罪行,甚至有人从原先的死刑改为无罪释放。
朱鹤便是其中之一。
他完全是遭到了无妄之灾。
如果说因玄铁钥匙被抓,那还说得通。
可他被抓的罪名是勾结阿合马,被认定为阿合马的同党。
只因为他负责天牢和阿合马有点交集,便被定了这个罪名。
所以朱鹤便是之前的受害者之一。
后来他知道是张君宝向忽必烈建言,忽必烈才赦免了他们这些人的罪。
对他来说,张君宝此举便是救命之恩。
张君宝听完之后,似乎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自己不仅仅救了他,还救了不少人,算功德无量了吧?
“公公怎么说都是宫里出来的,就没人帮你说句话?”张君宝问道。
当时朱鹤去天牢,是代表忽必烈的,这点张君宝心中明白。
听到这话,朱鹤脸色一暗道:“说来惭愧,奴婢在宫中无依无靠,什么脏活累活都落到了奴婢身上。张道长,就拿上次去全真教焚经一事来说,其他人都不愿意去,所以便落到了奴婢头上。来天牢也是如此。丞相~~不,阿合马他喜怒无常,一个不好惹他不快,小命不保,谁敢去天牢呢?所以又是奴婢。”
张君宝点了点头,这些事的确不是什么好差事。
得罪人的,有性命之忧的,自然落到没什么背景的人身上。
“唉,没办法,谁让奴婢是南边来的呢?”朱鹤叹了一声道。
“公公是南边来的?”张君宝问了一声。
“是啊,不仅仅是南边的,原本还是在大宋皇宫中伺候的,后来来到大都被招入宫。为了找个依靠,奴婢一开始拜了个干爹,有干爹在,倒是没被人欺负的那么狠,谁料想干爹没过多久便病死了。往后的日子奴婢就难过了,就是靠熬才熬过来的,整日胆战心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了小命。”
张君宝点了点头,皇宫中那些太监有这个习惯和传统。
一些老太监收小太监当儿子。
毕竟他们生理有缺陷,哪怕是小太监当儿子,喊一声爹,也能弥补一下不能为人父的遗憾。
同时也是在宫中拉帮结派,有些大太监可是有不少干儿子。
“公公是随瀛国公一起来大都的?”张君宝问道。
“是,来大都已经好几年了。”朱鹤点头。
张君宝心头闪过一个念头,这么说起来,朱鹤或许认识那个宁邦。
如果说请他帮忙查查宁邦死后的一些遗物消息,有没有可能找到那份藏宝图?
张君宝很快按下了这个想法,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不好轻易透露。
虽说朱鹤说感激自己,但毕竟不是太熟,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小心谨慎。
朱鹤继续说道:“张道长,您知道吗?奴婢现在时来运转了。”
“哦?”张君宝眉间一动,笑道,“公公请讲。”
朱鹤脸色发红,显然是激动的。
“因为阿合马的事,上面的人深入调查,将奴婢的过往查了一遍。由于奴婢这些年一直谨守本分,小心做事,没想到入了陛下的眼,如今在陛下身旁当差。”朱鹤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了。
张君宝愣了一下,这对朱鹤来说的确是一个大运气,命运大逆转了。
从一个无权无势,受人欺负的小太监一下子跃为忽必烈身旁的太监,地位天壤之别。
那可是在皇帝身旁的,不说向忽必烈进言,就是有些时候外外面透露一句话足以影响一人生死或一件大事的走向,谁敢小觑?
看着朱鹤按耐不住兴奋的样子,张君宝倒是能够理解他的心思。
朱鹤在宫中显然没什么可以说话的朋友,就算再开心也不好说。
在宫中,一旦说错话,后果严重。
现在见到自己,有些话就忍不住了。
毕竟自己和他没什么利益冲突,再加上他现在对自己很是感激,说了也就说了。
“恭喜公公了。”张君宝笑道。
难怪朱鹤这次能来宇盛商行,这是一趟美差。
凡是来这里办差的,不管是当官的还是随行的衙役都得到了宇盛商行给予的好处。
张君宝刚才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宇盛商行的管家暗中给他们塞了好些银票。
普通的衙役都有百两。
不用说朱鹤这个随行太监了,起码千两往上了。
朱鹤地位不同了,上面派差事也是看人的。
这就是所谓的势利眼。
“往后张道长若是有什么用得上奴婢的,尽管吩咐,相信多多少少还是能帮得上忙的。”朱鹤压低了声音道。
“岂敢。”张君宝急忙答道。
“张道长,您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务必不要推辞。”朱鹤道。
见朱鹤如此坚决的样子,张君宝才应下道:“若是有劳烦公公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客气。”
听到张君宝的话,朱鹤脸上露出了笑意。
“张道长,全真教和阿合马的事,陛下没追究的意思,还望放心。”朱鹤又小声道。
“多谢公公。”张君宝感谢道。
虽说他心中不认为忽必烈会因此事对全真教怎么样,上次过来警告一声应该就差不多了,但全真教上下还是有不少人心中担忧。
毕竟之前全真教和阿合马的确走得很近。
张君宝看得出,就算是张志仙最近都有些心神不宁,显然是对这件事还无法真正放心。
朱鹤在忽必烈身旁,得到的消息自然是准的。
等回去的时候告诉张志仙,可以让他放心了。
“宁公公!”那边传来了喊声,“一百万两白银已经清点完毕,还需您来确认一下。”
“就来。”朱鹤朝着那边喊了一声。
“宁公公?”张君宝脸上有些不解。
“张道长不必奇怪。”朱鹤笑了笑道,“朱鹤是奴婢跟了干爹后改的名,姓也随干爹了,奴婢本来叫宁邦。”
“宁邦?!”张君宝脸色变了变。
这不就是自己和方易廉想要找的那个太监吗?
赵显那份藏宝图就在他身上。
心中惊讶,激动。
之前还在纠结到底如何找人,却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难怪找不到了,还以为他死了,原来是改名了。
说起来还是赵显被软禁,无法接触到外面的事,否则不至于让自己等人胡思乱想,乱猜一通。
“张道长,有什么不对吗?”朱鹤对张君宝的反应有些奇怪。
“没什么,那公公现在将姓名改回来了吗?”张君宝问道。
张君宝明白此事还得让方易廉的人去办,自己不好插手。
到时候将这个消息告诉方易廉就好,其他的自己就不用多管了。
“就当是两个姓名吧,其实在宫中还是用朱鹤这个名字,毕竟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朱鹤说道,“在外面私下的时候,奴婢告诉他们可以喊宁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