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君宝他们继续上路之后,风雪又开始大了起来。
而且这个时候天色开始暗下来了。
这种天气晚上在外面过夜有点难熬。
半个时辰后,到了一处小镇,镇上有客栈。
宇盛商行就是为了让张君宝路途舒服,有客栈自然要住下。
虽说张君宝他们内功深厚不惧严寒,但要是有好住处当然是不拒绝。
自己不像师父急着赶去大都,只需三月三之前赶到就没问题了。
“什么,没客房了?这样,我出双倍,三倍的房钱你找人让几间出来。”宇盛商行的管事在和镇上最好的一家客栈掌柜交涉,一个几十两的银锭拍在了掌柜面前。
老掌柜不住作揖道:“客官,实在对不住,小店诚信经营,先来后到,真的腾挪不出了……”
“另找一家便是。”苗道一出声道。
“苗道长有所不知,其他的客栈简陋,这家是镇上最好的客栈。”管事解释道。
“客官,其他客栈怕是也满了,就在你们来之前没多久,有商队将镇上客栈空着的客房全都包下了。”
掌柜这么一说,张君宝等人立即明白过来了,这不是说吴家商行吗?
他们不就是先自己一步离开的吗?
除了他们还有谁?
反正这一路过来没看到其他的商队。
“镇子就这么几家客栈?”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表少爷,此地偏僻,有个小镇有几家客栈已经很难得了,大家挤挤勉强对付一晚还是没问题。咦?两位道长,你们这是……”吴家商行的管事忽然看到了客栈门口的张君宝等人。
他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这里的客栈差不多被他们包下了,张君宝他们在这里还能是为了什么?
自己这么问岂不是让双方都尴尬?
“这?”管事看向了表少爷。
“这个时辰他们也没处去,天寒地冻的,怪可怜的,就腾出两间给他们吧。”表少爷说道。
“两间?”管事看了看张君宝他们这边的人数,两间怎么都不够。
“挤挤不就行了嘛,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诸位,是吧?”表少爷说着看向了张君宝他们。
饶是张君宝脾气不错也被对方气得够呛。
简直就是恩将仇报,这都是什么人啊。
两间,是可怜自己一行吗?
对方明显是在恶心自己一行人。
难道说帮人还帮出仇了,这家伙显然有点针对自己这边。
“表少爷?”吴家商行的管事觉得此事不妥,还想再劝说一番。
“我们本就不够,腾出两间已经不易,就这么办吧。”表少爷语气不容置疑。
“两位道长,两间足够了。我们随便找个地方过一晚就是了。”宇盛商行的管事急忙说道。
只要张君宝和苗道一两人住的舒服就行了,他们是无所谓。
两间客房还真就够了。
“风雪天坐车赶夜路还不曾感受过,道一,你呢?”张君宝转头问苗道一道。
“师叔祖,弟子觉得似乎不错。”苗道一微笑道。
他明白张君宝的意思了,与其受到对方的羞辱,还不如直接走人。
“那好,多谢这位,贵姓?”张君宝看向了表少爷。
“表少爷姓方。”吴家管事急忙说道。
“多谢方少爷好意了,你住好了,我们走。”张君宝很直接,说完便转身离去。
如果说之前只是对这家伙有点不感冒,现在真的是厌恶了。
世上无奇不有,果然是什么鸟人都有。
“不送。”表少爷澹澹地说道,对张君宝的嘲讽似乎丝毫不在意。
正当张君宝他们走出几步的时候,客栈掌柜忽然喊道:“客官,客官,正好有人退房了,现在有一座小院,院中有房七间,不知您是否还要?”
“我们要了。”表少爷大声道。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张君宝停下脚步转头道,真不能忍了。
刚才是对方先一步定下了客房,腾不腾房是他的自由,自己还真不能多说什么了。
现在客栈有多的客房了,这都抢,分明是直接针对了,岂能再惯着他?
自己或许不是他的对手,可还有苗道一,还能怕了他?
“几位不是准备夜行赏雪吗?我们这边还差好几间,现在就正好了。”表少爷脸色平静地说道,好像根本没听出张君宝话中的怒意。
“这位客官,这座院子是给那几位客官的。”老掌柜看了表少爷一眼说道,他的意思是留给张君宝一行的。
“平时什么价,我出三倍,五倍?”表少爷见老掌柜摇头,“唔,物以稀为贵,十倍。”
“客官,这间客栈是小老头家三代经营,一直以诚信为本,可不能因此坏了口碑。”老掌柜还是拒绝了。
这倒是让张君宝对这位掌柜肃然起敬了。
在十倍利益面前还能坚持自己的原则,真是叫人敬佩。
“不是有几个铜钱就可为所欲为的。”张君宝说道,“掌柜的,我们要了。”
“这位客官,你们之前已经定下了其他的客房,而这几位客官一间都没有,理当给他们,还望理解。”老掌柜又对表少爷说道。
表少爷的脸色终于是变了,他没想到这个掌柜是如此不识趣,有钱不赚,脑子有问题。
他阴沉着脸冷哼了一声走进了客栈。
张君宝见表少爷郁闷离开,心情十分痛快。
看着那家伙的背影,张君宝暗中滴咕了一声:“这家伙也不是那么完美嘛,至少身高有点矮。”
起码比自己矮了小半个头,比她那个表妹也没高多少。
放到后世,男子身高太矮,那就是半个废人了嘛。
想到这里,张君宝的心情就更好了。
算是一种自我安慰。
想想在古代,‘五大三粗’的男子很受女子欢迎。
‘五大’指:手大、脚大、耳大、肩宽、臀肥;‘三粗’指:腰粗、腿粗、脖颈粗。
这种男子一般长得高大粗壮,身材魁梧。
对于一般的百姓家庭,男子是主要的劳动力,这种人当然受欢迎。
而且魁梧的男子往那边一站,有天生的威慑力,邻里间发生争吵斗殴,一般不会被欺负了。
当然,这是底层百姓的选择。
像大富大贵之家,还是要挑相貌,挑人品,需要门当户对。
哪个少女不怀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貌如潘安之君子,同样是女子之所求。
说来说去还是容貌的重要性,看脸古往今来皆适用。
小白脸。
张君宝又暗暗吐槽了一下。
“多谢掌柜了。”张君宝没再想那些无聊的事,赶紧回来说道。
这种鬼天气当然是有个住处是最好的,之前的那些话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
他的年纪虽小,但这里还是以他为首,就算是苗道一也是执晚辈礼。
当他出面的时候,其他人都只能在他身后静静等着。
“客官客气了,这是应该的。”掌柜说着便招呼张君宝他们跟着他去住处。
小院不大,不过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净清爽。
掌柜离开后,张君宝一行便将行李等物品从马车上搬了进来。
站在院门口,张君宝忽然又看到了那个恶心人的表哥,他们的小院正好在对面,相距不过两丈,还真是冤家路窄。
要不是知道掌柜的为人,还真会误以为是有人故意的。
对方明显也注意到了张君宝的目光,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张君宝收回了目光,准备转身进自己的小院,多看对方一眼都是给自己添堵,眼不见为净。
“表哥,早些歇息吧,明早还得赶路。”
对面那个表妹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张君宝的耳中,两座小院几乎是挨着,说话自然听得到。
“好。”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表哥,我伺候你……”
“嘘,隔墙有耳,小声点。”表哥说道,“你都是要人伺候的,行了,让小莲伺候吧。”
“呀?表哥,你还这么大声?”表妹显然有些娇羞。
张君宝的脸颊不由抖了抖,这混蛋是说自己偷听吗?
本就离的这么近,就算自己不故意听,也能听到,能怪自己吗?
而且那混蛋明显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这是欺负自己这边没女子?
想到这里,张君宝心中一叹,这方面还真不能和对方比啊。
那个小莲好像是他表妹的丫环,长得也不差,白天的时候张君宝见过。
不管自己怎么看不上那家伙,实际上那家伙过得相当滋润啊。
“道一,打听的如何了?”这个时候,苗道一从外面进来,张君宝不由转身问道,想到对面还有耳朵,又加了一句,“到我房间说。”
苗道一回头看了对门一眼,这个时候那对表兄妹已经进去了。
屋中,苗道一将打听到的消息和张君宝说了一下。
打听的消息自然是有关吴家商队,主要是针对那个姓方的表哥。
表妹名为吴韵,是吴家家主吴天霖的孙女。
表哥方易廉,吴家的表亲,在吴家很受吴天霖的器重。
这点不用说,张君宝也能猜到。
能够让自己的孙女和他如此亲昵的,这家伙在吴家的地位自然不一般。
尤其是还没婚约的情况之下。
反正苗道一是没打听到两人有婚约的事。
按照苗道一的说法,简直是不知廉耻,有伤风化。
要是换做后世,这种情况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要说婚前同车了,同居也没人说什么。
可放在现在,的确有些越界了。
男女大防还是要讲究的。
张君宝暗暗摇了摇头,自己这些人真是瞎操心,吴家显然都没在意,说不定还乐得成全两人。
方易廉的方家财力和势力恐怕还在吴家之上,否则吴家不至于如此。
只不过苗道一又说了,江南那边的大家族中,吴家是其中一家,方家好像没听过。
至少没听说有什么方家比吴家的财力还强的。
这个方易廉的身份,苗道一一时间也不清楚,他从吴家商队中的那些下人口中打听到的消息很有限。
“这个姓方的武功来历呢?”张君宝转换了一个思路。
自己对江湖不熟悉,而苗道一不同,他虽然只比自己大四岁,但已经是老江湖了,对江湖中的门派功法比较了解。
苗道一摇头道:“看不出。之前他杀那些马匪根本没动用真正的武学,所以不清楚他的门派师承。”
张君宝点了点头,那家伙实力很强,杀马匪还无法逼他使出绝招绝学。
“师叔祖,要不要今晚晚些时候弟子去探探他的底?”苗道一问道。
张君宝急忙摇头道:“不必,那家伙比较混蛋了一些,也仅此而已。知道最好,不知道也就算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瓜葛,就让他去吧。”
方易廉一副欠揍样,可也就这样了。
难道说就因为对方态度不好就喊打喊杀?
自己这边和他们不过是偶然相遇,就当是好心反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自己还能咬回去?
咬哪?
以后是各走各道,再也不见。
见张君宝这么一说,苗道一便退下了。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老实说刚才他还真有些担心张君宝年轻气盛会咽不下这口气去找方易廉的麻烦。
倒不是说他怕了方易廉,身为全真教弟子,这天下能够让全真教忌惮的势力没多少。
方易廉的武功是不错,可他还是有把握拿下的。
只是方易廉背后的师门肯定不简单,平白无故树敌,不是明智的选择。
方易廉的品性是有些问题,可要说凭此就要出手教训他,却是说不过去。
身为全真教掌教弟子,对自己一直严要求,高标准,他不怕事,可也不会轻易惹事。
就在张君宝他们在琢磨方易廉的身份时,方易廉同样没闲着。
“表妹你先回去歇息吧。”方易廉已经已经洗漱完毕,换了一身衣袍正坐在桌子旁,她的师妹正在给他倒茶。
师妹转身看了一眼进来的一个三十多岁妇人,点了点头,放下茶壶走了出去。
“苗道一是全真教……”
这个妇人还未说完,方易廉便手一抬打断道:“苗道一我认识,另外一个。”
“张君宝,今年十四,辈分极高,苗道一的师叔祖,不过他不是全真教的道士。”妇人说道。
“真是师叔祖?”方易廉愣了一下,“才十四,你确定?”
之前他有听到苗道一喊张君宝师叔祖的,起先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又觉得是不是这家伙的名字和‘师叔祖’三字发音相似的缘故。
可看苗道一对张君宝恭敬的态度,他心中很疑惑。
要真是师叔祖,岂不是是一个老家伙修练了驻颜术?
现在听到张君宝真的只有十四岁,他心中有些不敢相信。
“少爷,错不了。”妇人解释了一下道,“他师父是火龙真人。”
“火龙真人?哪个火龙真人?”方易廉愣了一下道。
“少爷,这天下除了那位,还能有谁敢称火龙呢?”妇人说道。
这话一出,方易廉脸色一变,沉默了。
好一会儿后,才问道:“当真?”
“当真!”妇人肯定地点头,“火龙真人在洛阳和宇盛商行的人相遇,哦,当时还有峨眉的慈心师太,慈心师太都喊火龙真人师兄,这件事宇盛商行的人都知晓了。白天早些时候,全真教的张志仙和苗道一找到了他们,也不知道张志仙和火龙真人说了什么,两人先一步离开了。对了,张志仙喊火龙真人为师伯祖。这些事的真假稍稍查一下便能确定,对方根本没必要编造这样的谎言。”
“难怪苗道一对他如此恭敬,原来是那位前辈高人的弟子。”方易廉之前心中的疑惑都想通了。
苗道一是祁志诚看重的小弟子,在全真教中地位特殊,就算见到一些长辈也不见得他有如此恭敬的样子。
所以当时他心中就非常的好奇和疑惑。
要不是他见过苗道一,还真会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少爷,火龙真人出山多半是应全真教之邀,为了此次大都道佛辩经一事。”妇人又说道。
“不管是不是,这位前辈出山就意味着将有大事发生。”方易廉沉思了一番道,“传我命令,我们此次的事暂缓。”
“啊?”妇人惊讶道,“少爷,为了这件事,我们可是准备了好几年,难得碰到一次好机会……”
“怎么,我的话不管用?”方易廉脸色一沉道。
“不~~属下不敢。”妇人身子一颤,急忙跪地道,“属下是担心教主身旁会有人说少爷的闲话。”
“无妨,此事我会和义父说清楚的。”方易廉澹澹地说道。
“那这个张君宝?”妇人迟疑了一下道,“是否可以利用?”
“先盯着吧。”方易廉想了想觉得不妥,“不,先不管他。他和全真教的人在一起,全真教肯定会重点保护他,我们真要派人盯着,怕会被全真教发现。”
“可要是不盯着~~”
“有什么关系?”方易廉微微一笑道,“至少知道他会去大都,知道他的所在就行了,有些事急不得,尤其是事关火龙真人,要是惹恼了他,那就是大事了。义父都说,这天下能够让他敬佩的人没几个,火龙真人便是其中之一。而且,火龙真人不是全真教那帮牛鼻子,他的弟子我们不好动。至于能否利用,也得视情况而定。”
“是,属下明白了。”妇人恭声道。
妇人退下了,方易廉右手手肘撑在桌子上,右手托腮,眼光迷离,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有些走神。
“张君宝?火龙真人唯一的弟子,有趣。”方易廉回过神后,嘴角微微一翘,伸了一个懒腰,有些慵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