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应先那边是张君宝关注的重点,只是这些年余应先并未动手。
这半年来,余应先过来自己这边非常勤快,在外人看来,是一个师兄对师弟的关爱,两人的关系极好。
可张君宝心中很清楚,对方在打自己金箔的主意。
他有几次已经发现自己屋子里的摆设有被移动的痕迹,每次都是在余应先过来之后才有的。
也就是说余应先虽说没对自己下手,但已经暗中在自己房中寻找金箔了。
可惜余应先不知道张君宝早就有所防备,对于屋中的摆设都是经过他特别设置,一旦动过,细微之处根本无法复原。
原本张君宝便怀疑余应先,经过这些事,张君宝完全确认了。
说来可笑,张君宝发现自己将金箔放在身上反而是最安全的了。
大概余应先根本想不到他会将三张金箔一直带在身上吧?
藏经楼中的老祖手书张君宝已经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只觉得其中蕴藏着惊人的玄妙,只是他不曾领悟到什么罢了,更别提对自己的伤势有帮助了。
这半年六道宗那边终于传出了惊人的消息,人世道独孤家和卯兔殿长孙家叛出六道宗。
当然,这种事江湖中的一般势力肯定无法知晓,也就是一些大势力才能知晓一二。
独孤家和长孙家为了脱离六道宗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两家在这半年死去了不少人。
这种代价肯定是需要付出的,六道宗岂会让他们这么容易脱离?
两家早就有所准备,可六道宗其他势力不断追杀他们,让他们很难真正安全。
就算是到现在,这种追杀都还在继续。
不过据张君宝了解到的消息,两家得到了纯阳宗和全真教的暗中帮助,否则结果会更加凄惨。
经过半年的躲避,两家大部分人已经藏匿了起来。
再加上有纯阳宗和全真教的掩护,六道宗暂时也消停了一些。
因为他们现在就算再出动人马,想要找到两家的人已经很难了。
纯阳宗和全真教因此也和六道宗的人大打出手好几次,双方各有伤亡。
六道宗暂时停手,主要还是有纯阳宗插手的缘故。
就算自己师父不在了,纯阳宗的底蕴毕竟还在。
六道宗这次死了好些道主,实力也受到了一定的损伤。
这个时候,他们还不想和纯阳宗真的爆发大的冲突。
由于这样的变故,人世道那边自然不可能派人过来替自己疗伤。
不过,师伯他们也帮自己问过人世道的高人,针对自己神识方面的创伤就算是独孤家也没太好的法子。
其实独孤加霓回去的时候,也曾和家族中的长辈提及了自己的伤势。
人世道对自己还算重视,因此炼制了几枚治疗神识伤势的丹药。
师伯他们将丹药带回之后,自己也服用了。
服用之后的半个月内,有效果。
昏迷时间明显缩短,可半个月之后,后续的丹药基本上就为什么效果了,自己陷入昏迷的状况继续在恶化。
张君宝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情况很糟糕,一年时间根本坚持不到。
如今过去了半年,张君宝觉得自己活不过三个月了。
师伯们无能为力,藏经楼那边没收获,万寿无量功玉佩上的玄机也没能参悟。
张君宝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只有身死一途。
他心中不甘,可又能如何呢?
张君宝找不到能够救自己的法子。
“完整的如意功?”张君宝不由想起了如意功。
自己现在的惨状是强行施展如意功的后遗症,如果说自己得到完整的如意功,是否能够化解这个后遗症。
可最后一张金箔在余应先手中,想要从他手中得到基本上不可能。
就算自己将此事告诉无浊师伯也无济于事。
因为自己没证据证明最后一张金箔在余应先手中,余应先完全可以否认。
一个不好,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诬陷同门师兄,到时候自己恐怕连纯阳宗都无法待下去了。
“等死吗?”张君宝坐在书桌前低语着。
等死,肯定不行。
现在自己还有点时间,怎么也得再争取一下。
张君宝不会就这么认命啊。
师父的仇自己要报。
“找余应先摊牌?”张君宝心中琢磨着。
他相信余应先现在没来找自己索取三张金箔,大概还是想要靠他自己将四张金箔的内容整理出来。
余应先肯定不会节外生枝,若是他自己能够将四张金箔上得到的经文理顺,那么就没必要找自己。
毕竟找自己,很有可能会被人发现他偷偷修练如意功,甚至得到如意功的手段都不光彩。
这对余应先一直以来的形象会有很大的影响。
不到万不得已,余应先应该不会过来找自己。
这半年时间,张君宝对此倒是看得清。
除非是余应先确定他无法理顺经文。
否则就算自己过去找他摊牌,说不定他还是会否认,不会承认他拿走了最后一张金箔。
张君宝心中有些无语,最后一张金箔注定和自己无缘了。
“不,要不试试?”张君宝心中咬牙。
他觉得余应先应该还无法真正理顺如意功经文,因为余应先只有一张金箔,其他的只是知道三张金箔经文,金箔上的空缺间隔余应先根本不知道。
如意功的经文深奥玄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没有金箔实物对照,就算余应先再天才,也休想真正得到完整准确的经文。
这或许是自己一点机会。
可风险非常大,余应先极有可能会直接杀了自己,然后夺走自己身上的三张金箔。
以余应先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和别人分享。
张君宝望着桌子上的蜡烛烛火,烛火明灭不定,映照着他的脸同样阴晴不定。
终究还是在纠结,毕竟事情还未到最后的时刻。
三个月左右,张君宝觉得自己是否还可以再挣扎一下,依靠自己再想想办法。
找余应先是最坏的结果。
夜已深,张君宝熄灭了蜡烛,回到了床上。
他今晚睡得迟了一些。
以往早早便歇息了,他现在可不是什么年轻人,完全是老年状态,早睡早起。
一觉睡到外面天际泛白,张君宝刚刚穿好衣服准备洗漱,只觉得屋内一阵寒风吹过。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张君宝觉得这不是自己神识伤势发作,而是……
等到张君宝恢复意识,还未睁开双眼,他便知道自己遭人袭击了。
尤其是就在他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有人在自己心口摸了一下,贴身衣服被撕开。
他想要伸手按在心口阻止,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抬起双手。
他不由急忙睁开双眼,在他眼前站着的赫然就是余应先。
对方手中正拿着自己的三张金箔。
“余师兄,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张君宝压下心头的恐惧,尽量平静地问道。
眼下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阳光照在雪地上,白茫茫一片有些刺眼。
张君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太冷了,冬日的阳光没丝毫暖意。
而且这里显然是一处不知名的山峰,海拔不低,气温很低。
还有就是山上风很大。
就算是一些身怀内力的江湖中人恐怕都吃不消,更何况是真气全无和老人无异的张君宝了。
除了冷的打哆嗦,还有就是接下来面临的危机让他心中焦急。
余应先站在这里,没有做丝毫的伪装。
这意味着对方不怕被自己知道,不怕被自己认出。
那么自己还能有活路?
对方得到金箔之后,显然会杀人灭口。
张君宝现在装作不知情,或许可以湖弄过去。
这也是他没办法的办法了,想想都不大可能。
不过,他这么做倒也是想要拖延点时间。
要是有弟子发现自己失踪,然后上报,说不定自己拖延一下,师伯们找来了呢?
只是这种可能性很小,余应先将自己带到这里,他肯定经过深思熟虑,在这里杀人灭口不会被人打扰。
张君宝心中清楚的很,现在恐怕是谁也靠不了,只能靠自己。
哪怕如此,拖延时间总不会有错。
他暗中打量着周围。
身后一丈外应该是悬崖峭壁,只是他现在还不是太确定,因为他躺在地上看不到那里下面的情形。
不过就昆仑山的险峻来说,悬崖的可能性极大。
在这里杀人,只需将自己推下悬崖,想要找到尸首基本上是不可能了,等同于毁尸灭迹。
余应先没回答张君宝的话,双眼紧紧盯着手中的三张金箔。
这三张金箔在他手中摊开,然后叠在了一起,再次仔细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张君宝心中暗骂不已。
到头来,三张金箔还是被余应先得到了。
看了自己这三张金箔上的内容,便能很快就知道最后一张金箔上的经文该如何理顺了。
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四张金箔叠在一起,相信经文内容就完整了。
“余应先没带最后一张金箔?”张君宝心中不由一阵怀疑。
“果然有些出入,要不是看到这三张,单靠自己整理还真无法得到准确的经文。”余应先低语了一声。
说完之后,他才低头看着躺在雪地上的张君宝。
“君宝师弟,你藏东西还真有一套啊。”余应先咧嘴一笑道,“我耗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才确定东西就在你身上带着,谁能想到你会将如此宝贵的功法一直带在身上呢?我之前也被你骗了。”
“原来师兄知道如意功,早说便是。”张君宝笑道,“其实我也没藏什么,之前得到这些金箔一直就是这么做的。”
余应先深深地盯着张君宝,张君宝脸色坦然。
“真是好心机,差点连我都看走了眼。”余应先收回自己的目光道,“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师兄,你在说什么?”张君宝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师弟,事到如今,你还有必要再装吗?”余应先的声音阴沉了下来。
张君宝沉默了一下。
“不管你是否在装,其实都没什么意义了。”余应先又说道,“别看这里寒风凛冽,到了春暖花开之日,这里景色优美,是一个极佳的长眠之地。”
“原来被你看穿了。”张君宝低声,“既然如此,你何须和我废话,直接杀了便是。”
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没什么好伪装的了,余应先杀意已决。
正如他说的,不管自己是否知晓,他都不会放过自己的。
“杀你如同捏死一只蝼蚁,只是我还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余应先澹澹一笑道,“如果说你发现藏经楼中的开元道藏旧凋版有问题,还说得通,可你如何确定是我拿走的呢?去藏经楼的人可不止我一人啊。”
“有必要知道吗?”张君宝问道。
“当然。”余应先答道,“什么事我都要弄清楚,我得知道哪里露出了破绽,将来做这样的事可得多长个心眼。”
“现在不杀我,就不怕夜长梦多?”
“君宝师弟,我都不在乎,你还替我操心?”余应先微笑道,“这里没人会来的,就算你大声呼喊也不会有人听到。此地离纯阳宗有数十里,所以呢,足够让你将事情说个明白了。”
“我要是不说呢?”张君宝吃力地坐起身。
余应先倒是没点他的穴道,毕竟张君宝已经是废人一个,点不点穴道都一样,反正逃不了。
“说了,让你走得时候没痛苦,否则……”
这是威胁,张君宝知道对方肯定干得出来。
“其实后来我想过,大概还是我太热情了吧?这才让你怀疑?”余应先又说道,“只是怀疑归怀疑,相信你应该还有其他怀疑的对象,不知道我留下了什么证据,让你确认了?说吧,我真想知道哪里出了岔子,让你一直提防着我。这也是我最近才反应过来的,你之前和我的亲切之意,细细想来完全就是装出来的。”
“告诉你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张君宝深吸了一口气道。
“说。”
“我想要看看最后一张金箔。”张君宝沉声道。
“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我因如意功而死,要是经文一直残缺也就罢了,现在知道经文已经补全,到死都无法看一眼完整的如意功,死不瞑目。”张君宝盯着余应先道,“难道你怕我看了完整的如意功能逃走?”
“哈哈~~”余应先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激将法是没用的。不过我心善,不忍你死不瞑目,给你看一眼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