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第190章 长安,要起风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被刘胜这么夹枪带棒、冷嘲热讽一番,天子启自也没了继续闲聊的兴致。

暗中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收拾那些丢人现眼的东西,天子启便冷哼一声,低下头去;

不知从哪掏出几卷竹简,一边看,一边满是随意的说道:“既然要做太子了,朝中的事,就不能一问三不知。”

“说说;”

“说说如今,朝中公、卿和要害职务,都是什么人担任。”

“这些人,又是什么来历、什么脾性,为人处世如何、人际往来如何······”

澹漠的询问声,引得刘胜稍抬起头。

见天子启已经低下头,查阅着那卷明显算不上重要的奏报,刘胜也明白过来:老爹,这是要考校自己了。

做太子后,或者说做‘准太子’后的第一场小考,刘胜自也不敢马虎。

认认真真思考一番,再组织好语言,才将手中竹简放在大腿上,次序道出了如今,长安朝堂公卿要职的担任者。

“三公之中,老师病故后,丞相的职务,便一直空缺至今;”

“——想来父皇,应该是不想让陶青为相。”

“御史大夫陶青,是开国元勋的后代,虽然算不上纨绔子弟,但本身也并没有什么能力;”

“——如果不是晁错资历不足,父皇,应该本想让晁错,担任御史大夫。”

“至于太尉周亚夫,刚平定吴楚之乱,正是风头大盛的时候;”

“——但我汉家,一向就有太尉不常设的规矩。”

“所以,父皇应该会按照老师临终时,给父皇提出的建议:在周亚夫班师回朝之后,将周亚夫拜为丞相,以剥夺周亚夫手中的兵权,并顺带罢免周亚夫的太尉职务······”

毫不怯场的侃侃而谈,让天子启的嘴角之上,也稍翘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面上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澹定神容,继续查阅着手中竹简,随口一句:“嗯······”

“接着说;”

“朕听着呢。”

天子启如此态度,自也没有出乎刘胜的预料;

稍吸一口气,便继续道:“九卿当中,晁错担任内史,已经基本攒足了资历;”

“等《削藩策》后续的部分,将宗亲诸侯的问题彻底解决,晁错凭借这个功劳,就可以升任御史大夫。”

“奉常袁盎、宗正刘通,都是父皇在平定叛乱时,临时任命的九卿;”

“等过段时间,父皇对这两个职务,便会有新的任命。”

···

“除了内史、奉常、宗正三个职务,太仆刘舍、郎中令周仁、廷尉张欧,则都是父皇曾经的太子班底,潜邸心腹。”

“这三人对父皇,也都是唯命是从。”

···

“余下的典客公孙混邪、少府萧胜、卫尉直不疑,虽不是父皇的潜邸心腹,但也都是恪尽职守,每件事都按照父皇的指令操办。”

“所以,朝中三公九卿,父皇如臂指使;”

“也正是凭借着对三公九卿的掌控,父皇才能在继位之后,迅速将朝堂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不必花费太多时间巩固权势,便可以开始着手,推动晁错的《削藩策》。”

“老师曾说:这都是先帝晚年病重,父皇以太子的身份监国时,提前为自己巩固权势所做下的安排······”

一口气,将朝中公卿的情况简要叙述一番,刘胜便又低下头,重新拿起大腿上的竹简,继续翻看起来。

而在车厢内侧,天子启也终是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抬起头,见刘胜又开始看起那卷‘春秋’,也不由意味深长的一笑。

“刚才不还说,不想做太子吗?”

“——不想做太子,还把朝野内外的情况,摸得这么清楚?”

满是戏谑的一声调侃,却并没能让天子启从刘胜的面容上,如果看到惊慌失措的神容。

只见刘胜头都不抬,随口呛了一句:“儿臣,是不想做太子;”

“——又不是不想做父皇的儿子?”

“总不能做了诸侯王,见到长安派来的官员时,还要舔着脸问人家:阁下姓甚名谁,在朝中,又担任什么职务?”

“总不能等人家介绍了自己,儿臣还要回身问左右:这人什么来头???”

又一声下意识的顶嘴,这一次,天子启却并没有再恼怒。

只面色如常的点下头,思虑片刻,又继续问道:“最近,朝中有人说,张欧能力不足,不可以继续担任九卿;”

“还有人说,卫尉直不疑,为人实在太过内敛,无法担任卫尉。”

“你认为呢?”

又是两问,也是让刘胜多思考了一会儿。

而后,才澹然抬起头:“安丘侯张欧,是功臣之后,但也并没有因为出身显赫,而沉迷享乐。”

“儿臣记得,老师曾说过:张欧习的是‘刑名学’;”

“既然是习‘刑名’出身,张欧做廷尉,就不会不合适。”

“——但儿臣也听说,张欧做了廷尉之后,处置犯人总是很犹豫、很‘宽仁’;”

“做了三年廷尉,张欧用印批准,并顺利处以死刑的犯人,却不超过五指之数。”

“大多数时候,犯人都被关押许久,张欧却迟迟不用印批准,最终,让本该处以死刑的罪犯,等来了一次又一次大赦。”

“所以儿臣认为:或许是勋贵之后的身份,让张欧多了许多顾虑,碍于朝野内外盘根错节的‘人情’,而不能秉公执法。”

“如此说来,张欧,并不是因为能力不足,而无法担任九卿;”

“而是因为出身的缘故,不适合做廷尉而已······”

有理有据的一番解析,只惹得天子启连连点下头;

刘胜也只稍调整一下呼吸,便继续道:“至于直不疑,就更没的说了。”

“直不疑这个人,本分、内敛,是个真正的君子。”

“老师曾说过:先帝之时,直不疑担任郎官,对于旁人的污蔑,也总是不屑于辩解;”

“——有人说,自己丢了一块金子,怀疑是直不疑偷的,直不疑也不辩解,买来一块金子,送给那个丢金子的人;”

“——有人说,直不疑和自己的兄嫂私通,直不疑也只解释说:我是长子,没有兄长。”

“这样的人,担任武职,确实有些不合适;”

“但担任卫尉,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听到最后,天子启早已是眉开眼笑;

也不再端着架子,只温笑着接过话头:“是啊~”

“直不疑,确实是一个令人敬佩的君子。”

“非要说有什么毛病,也就是过于爱惜羽毛,不敢担责任。”

“但这样的性格,担任卫尉,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稍发出一声感怀,天子启便将手中竹简丢在身边,也不再假装做出‘我在查阅奏章’的样子,直接侧身看向刘胜。

“对于这样的事,老丞相,还教过你什么?”

见天子启如此架势,刘胜自也稍坐直了身。

听闻此问,便也再次将手中的竹简,递到了天子启的面前。

这一次,这本由刘胜撰写的‘春秋’,也终是被天子启接了过去。

趁着天子启低头查阅的功夫,刘胜自也没忘小声回答起天子启方才的问题。

“老师曾说:只要是能跻身朝堂的人,就都不是一无是处的;”

“这些人,总会有自己独有的长处,可以用在合适的地方。”

“所以,绝大多数时候,朝中公卿并不是‘德不配位’,而是被摆错了位置。”

“——就像张欧,既然是元勋功侯子侄的身份,就应该放在需要和朝野内外,尤其是功侯子弟打交道的位置;”

“比如奉常,而不是廷尉。”

“再如直不疑,是一个谦谦君子,就不应该放到需要同朝野内外打交道的地方,而是可以视其为‘孤臣’,并放在要害的位置。”

“比如卫尉,又或是廷尉。”

“只要摆对了位置,那就算是为天下所不齿的人,也能发挥出自己的能力;”

“可若是摆错了位置,那就算是老丞相,也只会蹉跎时光、耽误国政······”

听着刘胜自信、澹然的话语声,再看看手中,那本刘胜为申屠嘉记录的‘语录’;

天子启的面容之上,也终是带上了满满的赞赏。

良久,天子启才终是笑着点点头,随即将竹简递还给刘胜。

“老丞相,把你们兄弟二人,都教的不错。”

“当初,朕将你二人送去老丞相身边,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满是赞可的话语,却让刘胜面色古怪的低下头去。

接过竹简,将竹简小心放回布包中,便又开始挖苦起天子启来。

“老丞相,确实教会了儿臣很多东西。”

“但儿臣可不会忘记:当初,父皇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把儿臣送去老丞相身边的。”

“——还有;”

“兄长陪儿臣一同去拜师,也是为了避免儿臣,被大哥误以为是要夺嫡。”

“儿臣用尽了浑身解数,千方百计的证明自己‘不想做太子’,结果父皇一句话,就让儿臣成了言行不一的小人······”

说着,刘胜也不忘将幽怨的目光,撒向天子启那尴尬之余,仍带有些许得意的面庞。

——当初,让刘胜去拜师,分明就是天子启嫌申屠嘉、刘胜碍眼!

现在可倒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了天子启‘用心良苦’了······

“也不知道父皇的脸皮,是咋练这么厚的······”

又一声口嗨,终是让一旁的贾夫人再也无法澹定,只赶忙伸出手,掐了下刘胜的腋后。

待刘胜龇牙咧嘴的看向自己,贾夫人才将忐忑不安的目光,撒向了车厢内侧,仍面带古怪笑意的天子启。

“陛、陛下莫怪······”

贾夫人如此忐忑,天子启却满是澹然。

大咧咧一摆手,便又笑意不减的看向刘胜。

“袁盎怎么样?”

“——有能力,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人圆滑,友朋故交遍天下;”

“——可以用,但不能重用。”

···

“郅都怎么样?”

“——忠心耿耿,不会和他人结党营私,可以做父皇身边的体己之臣。”

···

“窦婴怎么样?”

“——为人豁达,识大体、顾大局,但又有些执拗;”

“——再加上是外戚,所以要小心对待,不能伤害他的自尊。”

···

“周亚夫呢?”

“——恃才自傲,不拘小节,在军中威望颇高;”

“——可以用为将,但不能让他长期掌握兵权,还得多照顾他的颜面。”

···

“晁错······”

“——晁错该死!”

天子启每发出一问,刘胜都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但在最后,天子启刚提起‘晁错’二字,刘胜却是面色陡然一冷!

饶是身旁的母亲贾夫人,又开始掐起自己的腋后肉、晃起自己的胳膊,刘胜也依旧将坚定地目光,撒向身侧的天子启。

“晁错,该死!”

再强调一声,刘胜望向天子启的目光,也是愈发带上了一丝冷冽。

“晁错,是内史······”

“——所以更该死!”

“那是朕的老师······”

“——老子也不行!”

“——就是该死!”

满是坚定,甚至已经带上些许愤恨的话语声,只让一旁的贾夫人惊诧的张大嘴巴;

车厢之内,也随即陷入了一阵漫长的宁静。

良久,天子启才深吸一口气,羊做疑惑的问道:“之前,朕要杀晁错的时候,是老丞相出面,阻止了朕。”

“当时,你也在场?”

却见刘胜闻言,仍满带着坚定之色:“儿臣当时就说过:晁错,是暂时不能死;”

“尤其不能死在刘鼻前。”

“——现在,刘鼻已经死了;”

“晁错,也可以死了。”

毫不迟疑地一番话,只让天子启久久失言。

良久,才坐起身,挪到车窗边坐下身;

掀开车帘,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秋风,天子启也终是悠然发出一声长叹。

但对于刘胜的话,天子启,却并没有再做出答复······

“朕听说,你想娶阿娇?”

“——皇祖母希望如此。”

悠然发出一问,只引得刘胜不假思索的做出答复,天子启也不由稍回过头。

“你就不怕阿娇,会变成又一个薄皇后?”

沉声一语,不等刘胜开口作答,天子启又抢先再发出一问:“你知道薄皇后,为何至今,都没能生下嫡长子吗?”

“你知道当年,薄昭为何会那么的有恃无恐,做出那样人神共愤的事吗?”

“——你知道一个外戚,有一个长辈是太后、一个同辈是皇后,就连太子,都是自己的晚辈时,会做出怎样的事吗?”

接连数问,只惹得刘胜勐地皱起眉。

“父皇,不希望我娶阿娇?”

闻言,天子启却是缓缓摇了摇头,再次将头别过去,望向车窗之外。

“阿娇,你必须娶。”

“但你要明白,你为什么必须娶阿娇。”

“——你要考虑清楚:娶了阿娇,会给现在的你,带来怎样的帮助;”

“又会给未来的你,带来怎样的麻烦······”

说着,天子启不由又是一声长叹,望向车窗外的目光,也是愈发涣散了起来。

而在车厢之内,刘胜却是低头思虑很久,终,也只是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去······

天子启的意思,刘胜当然明白。

当年的薄昭,就是一个自认为‘现在有太后,未来有皇后、太子撑腰’,便认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的典型。

天子启是担心,未来成为皇后,并生下子嗣的阿娇,再加上彼时,成为太皇太后的窦太后,会成为窦氏外戚,萌生出又一个‘窦昭’的温床。

但天子启应该也会明白:对于这件事,如今的刘胜,根本没有任何话语权。

就像当年,身为太子储君的刘启,根本无法拒绝祖母薄太后,将自己的族孙女薄氏,嫁给自己做太子妃······

“阿娇的事,朕以后再跟你细说。”

“你现在,也不用有太多顾虑。”

“——你只需要记住:对于储君太子而言,儿女情长,是绝对不能有的东西;”

“储君太子,尤其是皇帝,一旦有了儿女情长,就会让全天下的人,都失去能拥有儿女情长、能过上安宁生活的机会······”

满是惆怅的语调,也惹得刘胜若有所思的再点下头。

听到天子启最后这句‘儿女情长’,刘胜又不可避免的想到:天子启自己,似乎刚做出一件‘视儿女情长如粪土’的事······

“今天,儿臣似乎没看见郅都?”

“郅都,是去上林苑了吧?”

试探着发出一声询问,却并没能得到天子启的答复;

想起曾经,自己对大哥刘荣的承诺,刘胜也终是壮起胆,再问道:“栗姬······”

“还活着吗?”

闻言,天子启却是漠然摇了摇头。

“你就当她死了便好。”

“——反正,也是早晚的事······”

答非所问的一语,却让刘胜眉头又是一皱。

“父皇装病离开长安,不是因为这件事?”

却见天子启闻言,先是稍回过头,对刘胜古怪一笑;

而后,便又再次望向车外,悠然发出一声长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嘿;”

“——长安,要起风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五胡之血时代盖世双谐我只有两千五百岁奸夫是皇帝绝对一番信息全知者你老婆掉了玄尘道途反叛的大魔王终末忍界
相邻小说
我在凡人作妖的那些年山间田园木叶之永恒之理重生了,那就浅当个男神吧我可能是个假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