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道心中欢喜,望舒和吕道长也是感觉长长地松了口气。他们身为先天古神,本身力量强横无比,在这凡尘俗世之中,除却上主那等怪物之外,其实一众修士里,并没有能够与他们这些先天古神相提并论的存在。
就像是修士不能太多干涉凡人的事务一般,来自天界的先天古神们其实也不能对于人间修士干涉太多。此番浩劫,席卷天地人三界,其根源所在,却是还在人间。望舒他们,可以帮着抵抗上主,可以帮着开辟虚无梦境,甚至可以帮着传下一些神通手段下来,却是不能帮助一众修士以及这一个世界,真正渡过这场浩劫。
如今赵老道一时有了感悟和收获,本身的存在变得愈发重要,倒也是叫望舒他们这些古神,真正看见了人间渡过浩劫的机缘所在。而此番赵老道的收获,也是着实叫望舒和吕道长心中感慨,暗道果然凡人修士,不必先天古神弱上分毫,虽是两者之间的力量层次有差异,凡人修士的无限可能,却是一众先天古神所没有的。
赵老道自己的心里,对这一点也是有着极为深刻的感悟,乃是他作为凡人,后天的胎生血肉之躯,从来不觉得自己要比周天神祈低下些许,一向都是秉承着自强不息的理念,对自己着实很有信心,又是为强横力量所动,面对望舒和吕道长,他都可以保持自己的初心,到得今时今日,总算是有了收获,证明了自己,也着实是叫他激动难耐。
心念转动中,望舒也是一时开口道:“如今赵祖师有了这等收获,得了一丝证得大罗的机缘,虽是尚未成真,始终也是有了可能。一朝顿悟,从此天人不相同,却是有赵祖师这样的人物在,才叫我看到了人间的希望。多谢祖师!”
说话间,望舒朝着赵老道深深一礼,不是礼敬赵老道,而是礼敬人道本身的自强不息。赵老道自己被望舒这么一说,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是连忙道:“你可莫要这般说,我收受不起,怕被捧杀哩!其实我不过是众人之中,稍稍幸运的一个。我所有的一切品质,一众道友,甚至是凡俗百姓之中,都是有的。人道流传千万年而不休,这才是根本所在。”
望舒连连点头,自身对于人道的理解又深一层,又是听得一旁的吕道长说道:“其实不单是赵道友,我看灵均道长,也是有着这样的潜质的。人道不息,浩劫降临之时,总有人道英雄应劫而生,挺身而出,左右历史洪流,引领人道自强,自是不错的。要说起来,望舒前几个月去见的那人,原本也是有这等机缘的。”
赵老道闻言一愣,却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固守小有清虚天之中,虽是经常通过虚无梦境,与一众道友交流理解人间之事,却也始终不如之前那等自由自在的时候,消息不再那么灵通,却是不晓得吕道长所说的是哪一位,一时间疑惑看向望舒。
望舒则是满脸的尴尬,又是看了看吕道长,这才有些无奈道:“那人原也算是我同门之人,自是十分难得的。只是他所继承的一路,乃是师父当年心血来潮,传下的武道之法,本质上与道门修行有些不同,走了极端,未曾练出什么神通手段来。又是他早年间与苯教有缘,修道门之法而存了佛门之心,我也是十分无奈,不过是受师尊之命,助他一臂之力罢了。”
听到这里,赵老道多少也就知道了一些,原是灵均老道当年曾在中原之地,传下一支武道道统的事情,他也曾听灵均老道说过。只是武道本身,不过是仙道的一个分支岔路,诚如吕道长一直宣扬的“性命交修”道理,武道专注于修行血肉之躯,不修心性神通,便是修命不修性的,既不能得长生,也不能练神通,很是有些鸡肋,却是在这大能斗法的末法浩劫之中,并无什么作用。
然而灵均老道那一支武道传下,却是在机缘巧合之中,历经唐宋两朝,果真得了几名很有根性的传人,能从武道之中,窥见了一丝法理真实,也是始终那武道,乃是道门大能灵均老道亲自传授,本身蕴含深邃道理,并不奇怪。
数月之前,正是北宋灭国之际,望舒应灵均老道的要求,曾经只身离开中原之地,前往如今已经分崩离析的吐蕃,登上了那一座三教共尊的圣山,渡走了其中一位灵均老道的武道传人。只是那人早已堪破红尘,摒弃一切,可谓心死,又想四大皆空,比一般的上师大德还要空灵,对一切都已经近乎无欲无求,难当重任,不曾随望舒回转。
浩劫将至,一切道统都是面临着破灭威胁,中原佛道两家晓得抗争,周边的吐蕃苯教、扶桑神道等却是懵懂不觉。灵均老道不忍见那名已经无意中证得长生的传人在浩劫之中陨落,才命望舒前去渡他;望舒万般无奈,只得将那人带去了昆仑山洞天之中,请求西王母代为关照,将他与千年前那一众道门高人一般处理,收入了西王母的神域之中。
正因此,吕道长才晓得了这一件事情,此刻听闻得赵老道的人到感悟,一时也是感慨说出。望舒自是晓得,自己那位同门虽是有着这样的根骨,始终还是错过了成就的机缘,与赵老道不能相提并论,只求他能够早日走出心中的阴影。若是此番末法浩劫,人间能够顺利渡过,便由得他逍遥自在,享受长生久视的寿元去,却是再不愿将他牵涉其中。
三人感慨了片刻,这边赵老道也就是心念一动,却是大袖一挥,便见刚刚来到练武场边上,被挡在阵法之外的冯元清一时出现在了三人面前。望舒与冯元清乃是生死之交,又是多年好友,许久不见到他,一时相聚,倒也是着实精神为之一振,冲淡了心中的那一丝低沉。
冯元清原本是要来演武场这边演练招式,听闻得赵老道在其中密会高人,便也安心等待,却是一时不想,师父竟是将自己拉扯了过来。心神稍稍安定,冯元清也便见到了望舒和吕道长,心中一时欢喜,连忙行了礼数,又是对望舒说道:“许久不见,望舒的修为倒是愈发高深了。当日之事,多谢你师兄出手相助,我却是还不曾有机会当面谢他!”
望舒闻言一笑,也是知道当日妖族攻入福地洞天,大师兄曾经出手相助镇守小有清虚天的冯元清,他倒也曾听大师兄说起过,冯元清已经掌握了四柄诛仙剑圣人法器,如今修为非同小可,在一众凡俗修士之中,已经是着实难得的人物。
听闻得冯元清开口,望舒便也回道:“我不过是得了点机缘,却不如你这般踏实稳重的。我师兄为人低调冷清,对你倒是着实看重,那日之后,他曾在我面前几番提起你的事情。只是今日一见,才知道大师兄还是看扁了冯师兄,却是你如今修为,只怕已经触摸到道门祖师的门槛,只要迈进一步,顷刻间便是大能一层!”
冯元清笑笑,又见一旁的赵老道满脸笑意,微微点头,便也不再隐瞒,道:“那日得大师兄相助,随后更受他点拨,叫我对这诛仙阵的理解,愈发深刻了不少。圣人法阵,本身就是蕴含了无数的道理,我领悟其中一丝,对修行便是有着莫大的好处。归根到底,还是要多谢大师兄才是。”
望舒笑着点了点头,明白冯元清生来便与截教一支有缘,幼年时曾得诛仙阵传承在身,随后更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封神战后便一直隐世不出的四柄神剑,在诛仙阵上的修为,已经可称是十分高明。而望舒的大师兄本人,就是来自于三十三天之上的圣人道场,与灵宝天尊有着极为深刻的关系,本身降临之时便是裹着诛仙阵图的,自是能够指点冯元清许多,叫他进步不小。
当年一道闯荡女娲陵遗迹的几位道门高徒,望舒自己已经成就了古神之身,得回了神力和权柄;冯元清则是一心修行诛仙阵,其本质上是得了截教圣人的道统在身,前途无量;绎心道姑的情况则是要更诡异些,处于心象地狱之中的那一尊自我却是早已踏入祖师修为,更有二心归一的前兆,在一众道门修士之中,也是着实强大的一人。
与这三人不同,泰山的元武这些年却是进步不大,也是他得崔子钰道长真传,走的也是神道一路,却是崔子钰道长成就泰山府君真身之前,他在神道之上便不会有太大的成就,原是泰山府君只有一位,神道限制了他的进步;陈家兄弟则是与嘉月一般,走上了一条类似专研法理的道路,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厉害来,还需要些许机缘和长久的积累,才能爆发出炫目的光芒来。
至于元香道姑,则是在如霜道姑的指点之下,稳步上升,却不是十分精研。这也是因着如霜道姑那等性子,施加给弟子的压力本身就要更大一些,元香在师傅的指点下稳扎稳打,倒也没有什么坏处。始终同人不同命,不是每一个道门高徒,都能从始至终,一直耀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