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3日，奥默看着悬挂液晶台历上的澹绿选定显示。
其日期下方，还有着小小字体所标注的‘企鹅物流Time’。
简短的字符正闪烁着被激活的暗红光亮。
给人一种不祥诡异感。
这样的特效选择，囊括了奥默对上班的全部理解。
也为他那浑噩的大脑带来一份强迫性质的清醒。
三天了。
三天的时间，说长也短，说快也慢，人对时间的观感都源自于如何度过。
好比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而坐在课堂上的时间，却总是度日如年。
奥默的体验显然是后者。
需要外出的训练自不必提，待在室内的学习也必不可少。
奥默并不是能享受学习的少数派，他对学习的坚持仅仅是因为工作职责。
事务所派系的佣兵并不能像其他的同事那样，对委托与委托人都满不在乎，以至于给佣兵群体的风评添上新的灰迹。
对委托者负责，对委托内容上心——事务所派系佣兵是存在着这样的职业素养的。
而训练员自不必提，本就干系着赛马娘职业生涯的一切，教练+老师的混合地位注定你要为人师表，应对马娘付出心力。
这两份职业他都是新人，需要填充的专业知识与见解有若攀山。
谢邀，人在山脚。
但若只是单纯的读书做笔记，他显然不至于如此疲惫。
毕竟他也是懂得劳逸结合的人，也会给自己留出休息放松的时间。
但现实不见得如此配合。
就像他坐在沙发上和茶座一同互不言语的品味咖啡时，就常有光屏亮起，消息弹窗常驻。
女巫兽的，巴尔兽X的，特雷森与企鹅物流同事的，毕泽和大卫发来的……不一而足。
哪怕是不去理会那东西，也会有人物理干涉——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新条小姐会从楼上啪嗒啪嗒地甩着拖鞋蹦下来，叫嚷着他该干活了。
游戏上分！段位讨取！武士桑，该冲了！
闲暇时光放空大脑喝咖啡的悠然意境，登时荡然无存。
只能挥别茶座的挽留，前往游戏的世界——
——这本算是一种放松，但有指标的帮人干活，显然与加班无异。
电子尼哥怎么说？电子尼哥。
尤其是直接坐在新条房间里戴上她那绑定账号的登录仪器后，他就发现了对方一条非常严重，干系重大的秘密。
“A——ka——ne！
”
从房间里探头出来，拖长着音，再一次的大吼，过道和大厅里的人都能听见。
能让正询问茜要不要咖啡的茶座都下意识抖了抖。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
原来训练员会有大吼谁的名字的时候。
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啊，怎么了吗？”
后者在这次也变得毫无惧色，不变的笑问仿佛毫不意外。
当然，这大抵也是因为这次的吼声‘杀气’不足吧。
只是一般意义上的生气而已，虽然奥默向来都是脾气不错的人。
但是……
“你就不能练点和强度沾边的怪兽吗！为什么给艾雷王挂的辅助徽章还是夏德星人，你不是有匹特星人的徽章吗！
”
“……”这一席话，茶座虽然听不太懂，但也好歹跟着大家一起看过几部奥特曼，大概能知道这是在聊训练员和茜都有在玩的网络游戏。
于是她扭头便再看向茜，便见对方满不在乎地端起一份杂志，翻看着上面一个个造型怪异的生物照片：“欸——”
“小蛇你在强度上走得太远啦，应该想想你的初心才对啊。”
“初心怎么也不可能是乱搭专属吧！而且为什么你有左格的怪兽碎片也不合成！
？”
毫无疑问，这是个非常严重，干系重大的问题。
奥默以前一直没怎么注意，每次看到场均结算，只当她的操作发挥所致，也没打算当ACT警察。
而现在他知道了。
甭管操作有没有问题，至少这队伍组的就很有问题，甚至连培养都特么有大问题！
仓库里解锁基因高的——换言之就是练度高的，净是些颜值或可爱或狰狞的怪兽，强度榜T0的一个没有！
T1的倒是有俩，但解锁基因和装备替换三级不到。
有种……xp练卡的自由之美。
“不能卸妆的左格没有意义啦！”
纯粹派的怪兽爱好者在茶座的注视下毫无动摇，眼也不抬地翻看着杂志上的怪兽特写：“我不喜欢那亮晶晶的样子。”
“第一形态的输出是一线啊！”
在游戏培养上，奥默少有的据理力争，楼上传来的声音颇为激动，让茶座都又朝楼梯口的方向看去。“只是防御力比较弱而已，多刷点碎片就能升上去！”
“诶——？太麻烦啦~小蛇你也清楚S级的角色碎片有多难刷的，不如考虑考虑其他怪兽嘛！”
“……我先试试能不能行。”
“好哦！加油！加油！
”
“……”看着终于抬起头来，在对方看不到的状况下还握着双拳摇晃作鼓励的茜，茶座有些无言的再扭头看向楼道。
然后又回过头来：“…训练员他…没事吧？”
“要相信小蛇哦~那款游戏在真实性上是能做到将现实技巧也带入的，你也要相信自己的训练员哦！茶座酱！”
“…那，”不知该说什么好的茶座沉默了一下，“我去给他送咖啡。”
“诶？那还是让我转递给小蛇吧，我的房间对茶座酱而言还是有些早了哦，目前还是只对小蛇开放的状态呢。”
“……？”通灵马娘的思路稍稍有些卡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啊……训练员是在茜的房间里？”
…连自己都没被训练员造访过房间……
虽然训练员要来看看的话，自己或许也不会拒绝……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还是很惊讶这份事实。
倘若换成速子的话，茶座就不会惊讶了。
毕竟速子都能缠着训练员给她按摩。
至于波旁，虽然不会主动要求这一点，但在对训练员的不设防上，也是半斤八两。
两位队员在日常生活上都有着她难以企及的开放…或者说距离感缺乏。
作为唯一常识人的她，也因而常常辛苦。
而对于比她们更早入驻训练员事务所的茜，茶座一开始是只当对方爱好比较奇怪的同龄人看待。
是训练员的老朋友，且还是将来的同居人，并且并不排斥抵触自己的通灵表现，所以观感不错。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似乎忽略了她。
她似乎更缺乏距离感，甚至是……
“对啊，他还得用我一直在用的装置登录呢，那东西绑定机型，一旦发现异常编号和异常地点就会锁定，”茜对她大倒苦水，“以前觉得很安全啦，但现在就很麻烦不是？”
“为了让小蛇顺利上号冲分，我甚至还得从卧室里离开，毕竟床就那么一个。”
“…你把床也让给他了？”
“毕竟不是很大嘛，小蛇也真是的，不给我准备个更大的房间放大床，否则我就不用下楼了。”
她……甚至不在乎和训练员在一张床吗？
茶座额前微微渗汗，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问：“茜是……在和训练员交往吗？”
“诶？”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边上的茶座，女孩的笑声仍是带着轻飘的笑意，“没有哦~茶座酱怎么会这么想？”
“……只是觉得茜和训练员好像有些太亲密了。”
“小蛇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哦，所以亲密些也不奇怪嘛，”女孩笑嘻嘻的模样介乎于玩笑与坦然之间，“茶座酱很在意吗？”
黑发的马娘摇了摇头：“……有一点好奇，很少能看到你和训练员这种状况。”
“茶座难道不是读的女校吗？其实连男生都见得少吧？”
“呃……”茶座一时语塞。
“而且不用想那么多哦，因为我和小蛇都谈不上正常人嘛~”
“……”
这话就让茶座更加不知作何说法了，下意识想帮训练员说几句话，也觉得在比自己更早认识训练员的茜面前，没什么说服力。
“诶嘿嘿，不要这幅表情嘛~”按着那盘在沙发上的腿摇晃着身体，粉毛JK感到了些调戏小姑娘的乐趣，尽管她也还是个小姑娘。
“我相信小蛇自己听了也不会有意见的，毕竟咱俩都是有自知之明的哦~”
“其实我觉得你和速子、波旁也是一样。”
“…诶？”陡然听到话题转向了自己，那金色的眼童便微微睁大。
“怪人有怪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普通人也有普通人之间的聊天状态，在我看来，你们也都各都有各自的奇怪地方，完全没必要强行要自己按照一般人的状态行动嘛~”
“你看，速子酱在这一点就比你强哦~！”
“波旁也还在摸索。”
“…千明学姐也说过类似的话。”
“哦哦！也有人看得很清楚嘛！”
千明…是那聊天室里叫千明代表的那位吧，小蛇的另一位训练代理，茜依稀记得那是个圈子核心般的人物，还和自己打过招呼。
当初觉得麻烦，只是简单敷衍了几句，现在倒是因为茶座的话而提起几分重视。
“她怎么说的呢？”
“……她说…要找到自己的赛道，找到自己的位置。”
——
尚不知自己坐牢时，下面却在愉快谈话的奥默，稍微有些找不到位置。
通常来说，XP练卡也不至于沾不到丁点强度，毕竟从游戏设计上来讲，卡面啊、立绘啊、模型强的角色，其战力也不该弱。
要强度有立绘，要剧情有立绘，要模式有立绘——这种状况一般是游戏开得久了，筛选了足够的玩家用户，甚至能让玩家结晶化后的公司，才会做出这种作践名声的敷衍行为。
并且大抵不会多。
毕竟每来一次都是在撼动游戏的玩家粘合度。
多来几次，结晶也是可能开裂的。
但怪兽格斗这游戏……其主题是怪兽，其次是宇宙人。
拿到了诸多怪兽、宇宙人系列作品版权的它，其角色强度却是与颜值没有必然联系。
因为怪兽本身其实是不要求好看的。
本就有着相当程度的‘敌役’定位，作为光的背离面反而常常该是丑陋、狰狞以方便衬出‘英雄’的光辉。
要塑造与‘光’背离，却又同样强大、酷炫的‘黑暗’，已经是系列作品传统发展到腻烦后，才被考虑的创新。
在这之前，很多强度怪兽其实长得不怎么样。
更别说，新条茜的xp大概是属于很他妈怪的水准。
这种怪不是朝着极端，而是朝着随机性。
奥默清楚她既喜欢炫酷的、也喜欢狰狞的，但丑陋狞恶的也不是不行，怪兽这种东西只要足够有个性，她就喜欢。
其中固然存在能力千奇百怪的，但考虑这游戏核心是格斗……
那就只能说大部分角色都是下水道。
不管怎么说，先把左格的妆面做好吧……
敲下合成的奥默，注视着新条茜账号库存的怪兽群，不知该感谢茜的信任，还是该咬牙切齿于她的要求之高。
当然，这本就是说的同一件事实——要用这些下水道打排位上大师？你是真看得起我！
这得怎么搞？先试着走科研吗？
奥默望着这些玩意儿陷入沉思。
然后就有了第二天，第三天的三页飘红战绩。
以及……五页胜利战绩。
一个成功的团队通常由这几种怪兽组成：
镇山的提古利斯、善战的赫罗波罗斯、敏捷的杰顿、远见的叶腐、忠诚的金古桥。
然而这些……奥默统统没有。
他只有不断挪着小碎步打远程的初生。
——左格第一形态。
以及更多的小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