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门区早年规划所囊括的『国家』概念之中,曾存在着某个以朝鲜族一系为主要成员的小国。
这一国家的人,大量潜伏着一种医学界承认其存在的精神疾病。
——火病
这是一种文化遗存综合症,根植于以‘恨’为基础的民族文化情绪中,患者群体因在生活中所遭遇的苦恼、愤怒无处发泄,而显露病征。
一言以蔽之,便是那长期压抑的生存环境与生活之中的种种不顺,两相结合之下的病症。
委实说……当一个国家存在一种能被医学界认可的民族性精神病,这国家问题就蛮大的。
而象征家的状况,就像是这种问题的青春版。
象征家的成员没有天生的基因缺陷,但却几乎人人都有后天性质的精神疾病。
敏感的神经犹若一线钢丝,上面担着名为占有欲与胜负心的沉重之物。
以此为基础,哪怕是小小的恶意能被放大千万倍。
尽管其家族的野心不曾膨胀,但那控制欲却是不曾收敛地,日趋加深。
名为月驰象征的男人,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他是毫无疑问的人类男性,有着一位名为甜美月神的赛马娘妹妹,那妹妹既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梦魔。
究其原因,便是作为妹妹的一方有着远胜过哥哥的力量、才能、乃至是长辈们的宠爱。
“在一切以赛马娘相关为优先的象征家中,尽管甜美月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赛场成绩,她的地位也一样高贵。”
“而相较于她,月驰象征不论做出怎样的成绩,都得不到正视,”说起这一点时,天狼星象征耸了耸肩,“不过他也没做出什么特别让人眼前一亮的成绩就是了。”
“老太婆在光复家族时的成就太高,后来人看着都有些窒息。”
虽然天狼星象征对那些实业方面的状况并不上心,但她好歹是在象征家长大,从族内旁人那儿获取些大概的概念,也是难以避免。
不过就算是速度象征在赛场上的记录——制霸了天皇赏春,连霸有马纪念,远征凯旋门——也同样适应如上的话语。
“目前而言也只有一个人被寄予了超越她的厚望,而那个人就是……”她的话语略略停顿,瞥了眼千明代表。
这是取了个巧。
她对那个人向来是有些看不顺眼的,更不喜欢将那名字挂在嘴边。
所以这名字应该由那个人的挚友来说。
但这委实是没必要的。
听着象征家那些破事的千明代表,方才的表情还算是比较严肃,但在此刻迎接她的目光时,嘴角却是噙起一缕微妙的笑意。
她没有接口,但那话题未断,自有一个声音在下一秒回道:
“鲁道夫象征,”那人以棕色的平静双眼,迎着天狼星象征的目光,补上一句形容,“当代赛马界的皇帝陛下。”
奥默.林顿,这个在天狼星颇有些兴趣的调查之中,较之一般训练员,便显出诸多异常之处的新人训练员,其异常之一,便是那份心理素质上的非凡。
此刻这位新人训练员便是以那神态自若的模样,迎着她那审视的目光,再次补充道:
“我也不是对象征家全无调查的,更别说鲁道夫小姐作为未来家主这件事,根本就是公开的秘密。”
速度象征不止一次在记者的采访下提及后继者的出色,暗示自己退位之日也不会太远。
这也算是为新家主的造势,只是鲁道夫象征表现得不是那么配合。
虽然没有回避其他记者就此事所发出的确认,但也作为中央特雷森的学生会长常驻校园、更常驻学生会中。
哪怕是寒暑两假,也会时常来学校度日,更别说是事务没搞定的加班环节了。
与其说是学生的做派,不如说是过分认真的学生会长的做派,乃至是作为学校员工的形象。
总之不像是未来家主。
“那你有调查过——鲁道夫那家伙对家族内的许多事务其实不是很上心的事实么?”
奥默闻言,看了眼千明,后者做了个无辜的表情以证明自身的无知。
于是他便重新看向天狼星象征:“愿闻其详。”
“简单来说,便是那家伙虽然开始接收处理那些事了,但大部分却也都还是维持原样,族里有人说她这样谨慎是好事,新旧交替总是忌讳大刀阔斧的改革,尤其是他们各个都作为当事人。”
说起这话时,这位褐发的马娘嘴角掀起一抹鄙夷。
“也会有人说她太随意了,族里可是很多人指望着她超越老太婆的,这么温吞的行事可不满足他们的期望。”
“而你则说她不是很上心?”奥默问,见她微笑着颔首后,又道,“但这不是你想说的重点,对么?”
“当然。”
她的笑容愈深,而那其中的意味已然在注视对方的目光中,变作一份玩味。
天狼星象征在此次会面中想起了上次见面,便也想起在那时,对方也都是这样掌握着某种话题上的节奏。
会发生什么他不意外,走向会朝着哪里,他也有所察觉。
这份敏锐在象征家曾经雇来的训练员中不能说没有,但却没有融入这样的平静自然。
这样的感觉又令她觉得有些熟识,就像是……面对在那家族之中的鲁道夫象征。
这便令她的目光旋即落到了对方额前的那一缕月牙上。
有些人和物,第一眼看并没什么感觉,可越看越是相似,也越看越是中意。
若是他真被拉到了象征家,面对鲁道夫那家伙,那家伙会是什么表情?
怀着某种基于发小感情上的恶作剧心思,在心头蠢蠢欲动,可她也清楚象征家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他们此刻聊的也就是这样的话题。
“重点在于鲁道夫这种干涉太少的态度,不仅无法树立起应有的威信,还会让某些家伙觉得有机可乘。”
“更给某些本就不安分的家伙有了更多的发挥空间与时间。”
“月驰象征是其中之一?”奥默问。
“当然,他是家族里病得最厉害的那么几个之一,只是咱们族里的神经病,越是深入,也就表现得越是正常。”
她微笑着道。
即便身为象征家的一员,天狼星象征也不吝以这样恶劣的形容来描述自家状况。
在那话语的末端,她那玫红的眸子更是仿佛已然凝固的色彩,无法反光也映不出别的内容。
那样的感觉,仅是一瞬。
小到得用给马娘计时的秒表来作参考的短暂之间,那目光归还,奥默在上一刻的感想便仿佛某种错觉。
可脑子里塞芯片的人,是不会质疑自己的记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