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午休。
死亡凝视。
魏涛视若未见,手里拎着塑料袋递给顾客,直到店里的顾客都走了,曹曦雨走过来,站在他的面前,看到周兴莲出来,礼貌的打招呼:“阿姨好。”
“你好,来,孩子,进屋坐,吃点水果。”
“不了阿姨,我找魏涛说点事。”
“那你们说,魏涛,干嘛呢,没看到同学来吗?”
魏涛抬起头,抹抹额头鬓角的汗水,冲着曹曦雨笑了笑:“来了啊,来,吃块瓜,我刚切好的。”
用方便筷子穿起来的西瓜、蜜瓜、菠萝,在保鲜柜内凉一凉,中午吃过饭来来往往的学生,都不介意用一块钱,买一支类似冰棍的水果,爽爽口,甜一下。
曹曦雨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欣然接过来,很淑女的吃了一口,状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唐岑的地址有了,我给她写信了,将我家的电话号码和你的电话号码都告诉她了,你可以随时给她写信。”
“呃,好。”
曹曦雨将写有地址的纸条递过来时,食指拇指在他手心,快且狠的拧了一下,眼角眉梢依旧是很轻松的笑意模样。
“你如果不帮忙,我直接跟我妈说,那个人就是你。”
“什么忙?”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女人啊,蹬鼻子上脸,给点阳光必定灿烂,魏涛觉得自己上一次占便宜,占少了。
“放心,不是让你顶雷。我想高考结束后,出去玩一圈,我想跟我爸妈说,是你陪我去。不是真让你陪我去,到时候我自己走,从小到大,还没有真正独立生活过,我很向往也很渴望。”曹曦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中是有光的。
魏涛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看着曹曦雨:“帮不了。”
曹曦雨:“为什么?你不怕……”
魏涛皱眉:“无论你怎么说,这个忙也帮不了。曹曦雨,记得,外面的世界不是你想象的样子,如果你真想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让曹东旭带你去。”
曹曦雨摇头:“不,我长大了,不想什么事都被别人控制。”
魏涛瞪眼,起身,走到她身前,眼中带着一丝怒火:“知道什么是蠢人吗?就是你这样的、就你这样的,出去不让人拐了,都算你运气好,路上让人给你‘忙乎’了,你连哭都找不到调。别说你不傻,你就是傻,就你这个样子,出去就得让人盯上,坐车先让人偷钱包,旅游让人盯梢,去吃饭你都不知道自己吃的加没加料,什么时候迷糊过去不知道,第二天早上运气好点,在个小旅馆醒过来;运气要是差点,指不定在什么小树林路边草丛里醒过来,哭都不是第一反应要做的事情,想哭都得忍着,你得先给自己找件衣服遮体……”
曹曦雨不服气,刚想开口,被魏涛打断:“你还不服气?记住,漂亮是原罪,而你,又傻又小白,到了外面一眼就知道你什么成色,真若是碰到一些混不吝的,不拿你开荤拿谁开荤?你要真敢走,你信不信你爸能打死你?”
女人的脑回路,男人你永远没可能真的摸透。
你说‘肩膀头子’,她跟你聊的是‘胯骨轴子’。
“漂亮?”
魏涛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好,点了一支烟,忿忿的抽起来,倒不是说别的,这么大一个雷,那简直要比处对象的雷大多了,这丫头要是真一个人跑出去旅游,自己给当了挡箭牌,结果只有一个,两个人都会被曹海洋给打死。
“蠢货。”嘟囔了一句,孰料曹曦雨不生气,看了看他,哼了一声,径直走开去上学。
“你给我盯住你那个蠢货妹妹,别让她犯二。”接到魏涛电话的曹东旭,一脸懵逼,得知前因后果的他,想了想,还是跑到二叔家,将魏涛的话复述了一遍。
当天晚上,被约到了‘鲜时光’附近一家餐厅的魏涛,只能是一句卧槽在心中怒吼,一个两个,都那么不靠谱,二货,蠢蛋。
“曹队长,周校长。”
“不是曹叔叔和周阿姨了?”周敏明知道不该是责怪,准确点该是感谢,可看到魏涛,就是无法做到完全理智的处理问题。
安安稳稳近十九载的女儿,都已经九九八十一难过了八十难,就差这最后一点点,高考成绩都不是问题了,却要担心孩子从学生过渡到成人阶段的问题。
“我怕你们误会。”魏涛实话实说,在这两位面前,他心里怎么想怎么说,就像是对刘大龙一样,除了心底深处对于未来的眼光之外,当前的思维和行为,怎么想怎么做怎么说,不藏着掖着,也不去给自己加戏,没必要,重生之前的自己对标他们,都没什么资格站在一个层面对话。
“误会什么?”曹海洋声音很冷,当爹的都这样,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十九年的嫩白菜,明知道对面的男孩不是,还是不想有任何可能,被他给尝鲜,那态度可想而知的恶劣。
“没什么。”对方的态度,反倒使得魏涛平静了下来,身体一软,靠坐在椅子里,自顾自的倒茶,喝了一口,躺平了,爱咋咋地,跟我也没什么关系,老子愿意帮忙就帮,不愿意帮忙,你们多个毛线,跟我甩脸子,我要真‘忙乎’了你家姑娘也就认了,别说三堂会审,你清蒸油烹了我,应该的,现在嘛?
曹海洋毕竟是一队之长,询问技巧早已炉火纯青,变脸技能也是驾轻就熟,此刻看到魏涛这表情就知道,人家不耐烦了,懒得继续委婉了。
魏涛这样,曹海洋态度反而发生了变化:“关于这个时间段曹曦雨的叛逆,你能给我们一些建议嘛?”
魏涛看向周敏,要谈及专业,这位才是吧?
周敏缓缓呼出一口气,带着几分郁闷的说道:“事关己则乱。”
魏涛想了想,带着几分试探的说道:“要不,你们两个陪她去旅游一圈,前提条件是,整个过程,全程听她的安排,由她带着你们旅行。”
………………
高考,魏涛又带着果蔬超市的合伙人们,赚了一波。
尽管是多方竞争,但等待的家长还是最多的,所以饮料矿泉水水果果盒,依旧销售不错,每个人都赚钱高兴的享受着正在潜移默化改变的物质生活。
刘大龙又拉回来一车荔枝和一车的芒果,正常进货几车的批发水果,亲自跟车,亲自挑选,又都是老客户之间的联系,所以刘大龙这一次是全部家底都砸上去的干,让魏涛不得不感慨这底子差距所带来的发展结果不均衡。
没办法,一次砸下去一百多万和一次只有几万块,差距是很大的。
体量不同,发展速度不同。
魏涛很庆幸刘大龙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品牌效应带来的影响,不然以他麾下‘宏福’果蔬超市的名气,接纳一些朋朋友友进来,现在可就不止七八家店了。
特殊时期的影响,又是第一次将高考提前到六月,很多学生彷徨紧张,那几天放了学,有几个还专门到‘鲜时光’这里停留十几分钟,没别的目的,单纯是聊两句。
但强悍的家伙依旧强悍,李东就是如此,无论怎样的改变,他身上那份自信,永远存在,碎嘴子归碎嘴子,偷摸抽支烟被老师看到了,都不会训斥,而是会关心的告诉他,不要紧张,稳定发挥就没有任何问题。
魏涛在这两天情绪也很不一样,前世今生,作为人生最该经历的两个生活时段,他都没有经历过。
上大学,当兵。
如果自己上了高中,如果自己有不错的成绩,或许也不用,去个大专之类的,也是四年的大学生活。
很遗憾,注定与自己无缘。
晚上,跟祝喜春、仇博和刘磊一起,包宿。
现在几个人都在从事一个行业,又都弄了进货的车子,在哪上网这件事空间不再是问题。
他们三个是忠实按照以往劝魏涛的方式去做生意,晚上睡不着,与其到十一二点睡两三个小时,不如包宿去,两三点钟去市场,早上再睡,下午能帮店里忙乎忙乎,晚上再出来包宿。
伴随着高考结束,高三学生彻底迎来了放松,网吧里也热闹了起来,网络游戏之外,网吧区域联网的游戏火热起来,几乎所有网吧,晚上都会非常的热闹。只是魏涛,却很难真的融入其中……
他真的做不到让自己投入到年轻人的快乐之中,不是这些东西在他的认知中过时了,是他的脑海里,始终浮现着刘大龙这一次归来后的景象。
居安思危,发展的瓶颈没到,危机感却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