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光阴,在修道中人心中,不过在弹指之间而已。
时日,玄天宗主宗道场已经站了许多各山门的人,而这些人,都是来迎接各自的出关的弟子或是师兄弟的。
这一群人中,便有那么两个不大起眼的人物。
其中一个身形略显发胖,面容和蔼宁静,眼神平和的老者。老者略有些发白的须发在风中微微飘动,倒也不经意的显出几分神仙气概来。此时老者目光远投,落在主宗后山之上,眼神淡定,一言不发,像是不慌不忙的在等待什么。
而老者身旁,还有一个红衣裹身风姿绰约的秀美女子,女子时不时手搭凉棚,也往那后山看去,只是和老者相比,这女子眼神中却是多了许多浮躁和焦虑。这女子约莫十六七岁上下,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她在等待中不时焦急的把一缕乌黑的长发缠绕在食指上,秀美的双目顾盼流光,宛如山间最活泼动人的灵鸟。
“怎么姐姐她们还没出来啊。嗯,云哥哥闭关四年,修为肯定大涨了。只是那个死胖子也不知道会不会饿死在里面了。哼,才不管他呢,害我们当年在后山等他这么久。”无聊至极的女子也不顾仪态,蹲在地上一手拖着下巴,一手在地上指指画画道。这人正是当年哭着鼻子捏碎竹简的小梅。
“快了快了,小梅,你也长成大姑娘家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似地在哪蹲哪。”说话的正是玄一。
小梅囔囔了几句站起来,叉着腰一副没精打采的向后山看去。
忽然,玄天宗后山室内内尚未出关的一众弟子见到当年在主宗道场得到的竹简自行破裂,众人醒悟这是出关的时候到了。一时之间,后山之上,数百道白光冲天而起。从这些粗细并不均匀的白光中可以看出各人实力虽然接近,但终究还是有个强弱之别。只不过最后的强弱,还要在七天以后的玄天会武中才能确定。
在那些冲天而起的白光中,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其中一道白光的核心,似乎蕴含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红芒。
那裹着红芒的白光在一众白芒中分出,第一个稳稳当当的落在玄天宗主宗道场。白光消失之后,一个皮肤略显黝黑而不失俊朗的青年人,此人,正是聂云。此时的聂云相比四年前聪慧而略显稚嫩的脸庞清瘦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而那沉静如平湖之水的眼神,少了许多锋芒,多了几分沉稳,灰色粗布下的高大身形,也显得更为壮实。
聂云方才落入道场中,眼前一黑,发现一双芊芊玉手从他身后绕出,捂住了他双眼。聂云也不慌忙,粗犷的声音笑道:“谁家大姑娘啊?”
“你猜!”后面一个女子嘻嘻笑道。
“不猜!”
“不猜就不放!”
“不放也不猜!”
“哼!”女子气愤的松开手,跑到玄一身后抓狂的埋怨道:“师父……”
聂云哈哈一笑,转身在玄一面前一拜,随后看了一眼小梅佯作惊讶道:“嗬,谁家姑娘,这么俊。师父,这姑娘在哪捡的,改天我也去捡一个。小姑娘,来哥哥抱一个。”
“不抱!你脏死了!”小梅从玄一身后跳出捏着鼻子猛摇头说道,随后眸子一亮,开心的越过聂云,叫道:“姐姐!”
聂云正要再逗她玩,却听到身后想起一个铃铛般清脆悦耳的声音:“见过师父!”
随后又有一个浑粗的声音道:“嘿嘿,见过师父,嘿嘿。”
“胖子,我还以为你早就出来呢。”聂云狡黠一笑,一手拍在胖子肩上。
胖子下意识的一躲,没躲过,一瞪眼道:“胖哥我在里面不知道多快活。”
“嗯,臭小子已经到化灵期了,不错。小青也结出了灵丹,而且还极为圆融坚实,很好。咦,胖子,你……你……你气死我了。”玄一神识往几人身上一扫,扫到胖子身上的时候发现这小子几乎是原地踏步,一时为之气结。
胖子满脸通红道:“师父,其实……唉……”胖子想到自己虽然在这四年中不仅修炼了玉如意上完整的几十个符文法诀,还通过参悟那篇秘文,领悟了许多符文之修的法则,掌握了许多连鬼道高人都没有涉及的极高心法。只是如今,又怎么能够如实将这些事情全盘托出。
玄一道长到底是忠厚长者,见到胖子这个窘相,心想这个徒弟天资根骨如何,他难道还不清楚吗,于是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心想要是学了一身本事净学聂云到处惹事,还不如什么都不会反而让老夫省心,这样想来,他自己倒先释然了。
聂云等几人没见几年,一见面自然又开始了拌嘴功课,只是聂云心有所想,心思不在这里,没多久便退出了拌嘴混战。看见小青也正看着自己,两人目光相交,无端端生出几分莫名其妙的感觉来。而小梅年岁见长,虽说依旧伶牙俐齿,但也没有了当年死皮赖脸的气势,不料竟然让胖子在这里扳回一城。
“哎,真是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你们和睦相!”玄一笑着摇了摇头,见其他山门门人都已经渐渐散去,也准备招呼众人回山。不料身形未动,却见人群中一个身穿素袍的妇人越众而出,沉静的双目中不觉闪过一线明亮,此人正是俗家打扮的玄月。
小梅见到玄月,早已经一跳两跳蹦跶了过去,拉着玄月的手,靠在她肩上摩挲道:“月姨,云哥哥刚出来又欺负我,月姨要替我教训他。”
“好好好,月姨教你的功法,几年便有了小成,再练几年,你就能欺负他了。”玄月笑盈盈道。
“月姨!”小青眸子一动,流光顾盼,前言万语,更不胜言说。
玄月也拉过小青的手轻抚道:“好,好,好!”
聂云和胖子许久不见玄月,此时在这里见了,也十分开心,不过他们两人面对这样神色如霜显得十分严肃的长辈虽然关系亲近,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拘谨和害怕来。
“胖子乖,师兄这么多徒弟就数你最听话了。”玄月朝胖子温和的笑道,继而又转向聂云道:“小鬼,早就知道你根骨奇佳,却也没有想到你修为竟然如此神速,看来师兄倒是收了个不世出的天才啊。”
“哼,什么不世出的天才,我看是不世出的混世魔王。上次下山居然领着一帮师兄妹就敢闯到魔教巢窟去。下回再敢,看我不打断他腿。”玄一吹胡子瞪眼道。
“各人自有各人造化,我看师兄也不用太求全责备了。路,还是自己走出来的。”玄月道。
“嗯,月姨这话在理!”玄一还没说话,倒是胖子深刻的点头抢白道。
“月姨说的那是太在理了!咦,对了,月姨,我看在这闭关修行还是好处多多,我想再找个时间,进幻灵界看看。”聂云趁机道。
“那样也好。你们还有谁也要进去的。”玄月转向小青等人道。
小梅第一个摇头道:“我就不去了,还是多点时间陪师父和月姨好。”
“嗯,小黑和阿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还真想他们了。我也不去了。”胖子心想总不能在他们两个面前练这鬼道之术,还是算了吧,何况他还准备回山把这些年落下的烧鸡都补上呢。
只有小青点了点头。
“那好,会武还有几天时间,这段时间就有劳师妹指点指点他们了。我先带小梅他们回山。”玄一说着,身形便要动起来。
“师兄!”玄一听玄月招呼,转过身看着玄月,眼神却下意识的不敢直射着她。
“哎,有空,师兄也多回云谢峰看看。十五年了,你难道真的忙到没有时间回来一趟吗。”玄月言语之中略含一丝激动道。
“好,好,改日便回!”也不知怎地,玄一似乎一听到这话就好像有一种溜之唯恐不及的感觉,霎时衣袖夹风,带着小梅胖子化作一道长虹飞到天际了。
“我说师父怎么次次都让小青做传声筒上云谢峰送东西,原来他也怕月姨啊。嗯,我跟师父还是挺像,我见了小青这丫头也怵。”聂云看着远远划去的长虹,肯定的点头道。
聂云本是无心之语,却让玄月一时显出一丝窘相来。
“闭嘴!”听见小青一呵斥,聂云脖子一缩,连忙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