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卢景焕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显然不知道如何解释。
不过很快他就磕磕盼盼道：“对不起……
“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和她们，真的只是朋友。”
他觉得郑秀晶的委屈很正常，毕竟他们相互喜欢。
如果郑秀晶完全不在乎这些，他反而会怀疑这份好感到底是否存在。
可面对郑秀晶说的两个问题，说实话两个他都感觉很无力。
说他和别的女孩走得太近……确实是实话。
可他控制不了陆景桓，也没有底气去劝解陆景桓。
没有陆景桓，哪有什么路涣，哪有什么《学校2015》的大势男主……他卢景焕或许是有些天赋，但根本等不到兑现的那天。
说他太优秀，让她胜负心作祟，开始不自在，开始吃醋……这点确实也很符合郑秀晶的性格。
但卢景焕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像是该说些宽慰的话，可他要从何说起呢？
要哄哄她吗？怎么哄？
至于这些表面之下所隐藏着的真正情绪，他连察觉都察觉不到，又谈何顾及。
他自己都跟陆景桓吐槽过好几遍，总觉得自己和郑秀晶是在原地转圈。
可现实确实如此，如果真的不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他们这个圈估计还得一直绕下去。
他们互相理解，对彼此的脾性心知肚明，可反而是这份了解让彼此束手束脚。
到最后，郑秀晶不过也就是，再一次露出个冷冽笑容。
说不清是嘲笑卢景焕，还是嘲笑她自己。
僵持不下的氛围，如果没有试镜回来的崔雪莉，估计又是个不欢而散的结果。
“呼……”
人间水蜜桃蹦回座位，完全不介意咖啡里的冰早就化掉，喝得津津有味，“果然是tvN的王牌电视剧呢，流程繁琐又煎熬。”
她嘴上是那么说，可只看外表的话，外面的卢景焕和郑秀晶好像才是更煎熬的人。
郑秀晶清冷的脸上强颜欢笑，“怎么样，雪球，感觉顺利吗？”
雪球女士咬着吸管，“按我往常的面试经验来看，应该不怎么样。”
面试的结果好像丝毫没影响她的心情，女孩还是笑容满面，“竞争太激烈了啦，先是联合试镜，又是单人试镜，两次我的发挥都一般。”
她看向卢景焕，“不过作家nim问了不少关于oppa的问题。”
郑秀晶和卢景焕一愣，“什么？”
雪莉被二人同步怔然的表情逗得咯咯直笑，好一会才开始解释。
“剧组知道我和oppa是青梅竹马，所以问了这方面的一些细节——可能是想从我们身上找找灵感吧？”
卢景焕了然点头。
《请回答》里几个主人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阿泽、正焕、德善都是青梅竹马，从现实经历上找点额外的灵感，倒也正常。
“所以作家nim老是问我，某某段，如果是我自己，会怎么样应对云云……”
“哈……”卢景焕笑笑，“真是的，你被利用了呢。”
“对噢，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都没往心里去。
试镜多了，什么怪事儿没见过，这点轶事完全是小菜一碟。
郑秀晶看了他俩一眼，眼底的吃味一闪而过。
她不是善于收敛情绪的人，可她不想雪莉为难。
三人又聊几句之后，得知卢景焕没有吃午饭，崔雪莉提出可以到附近一起吃点，她和郑秀晶也是空腹状态。
反正作为“再战”女演员，郑秀晶的试镜顺序也还早，三人直接外出吃了顿简餐。
席间郑秀晶一直没怎么说话，话题多由崔雪莉开启，偶尔卢景焕也会说上几句。
这种状态其实很很熟悉，从S.M的三剑客时期起，他们三人就是这种相处模式。
只不过今天，与过去反了过来。偶尔搭话的人变成了卢景焕，闷罐头一样的人变成了郑秀晶。
一顿饭心思各异，三人其实吃得并不开心。简单填饱肚子之后，卢景焕找了个借口，便结账离开。
待他走后，崔雪莉和郑秀晶对视良久，双双沉默不语。
……
……
晚上要和《SMTM》的队友合练下一轮的曲子，卢景焕让经纪人直接驱车前往星船本部。
有空的话，一般都会在练习室加练一会，这是陆景桓的习惯。
坐在保姆车上，卢景焕踌躇许久，还是决定向陆景桓再度开口。
“哥……我可以和你聊聊吗？”
几声之后，陆景桓的声音传来，有些不耐烦，“我可以说不可以吗？”
“……”
也不知他是真不耐烦，还是又在插科打诨，反正开了这个口，卢景焕也就厚着脸皮说下去，“我今天是不是又把事情搞砸了……”
“嗯……”
陆景桓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哪里搞砸了，你自己先说说？我很好奇你怎么想。”
“哥你果然没睡……全程看着呢。”
“……”小黑屋里陆景桓也能咳嗽好半天，“哎哟喂，这天转凉啦，咳咳……”
卢景焕无奈，懒得跟他掰扯这个。
思忖片刻，他才开口，“跟别的女生传的那些绯闻，我应该一件一件跟她解释清楚，让她放心……如果可能的话，应该顺理成章再对她表达好感，让她明白，我心里是有她的。
“事业上的事……我也没有给她提供到应有的情绪价值，完全没有进行有效的安抚，至少当时我应该……”
当时和事后的卢景焕像是两个人，一旦不作为当局者，他好像顿时就清醒过来，细腻的心思终于能派上些用场。
但即使是现在，他说得挺像那么一回事，陆景桓也只是不置可否，在小黑屋里听得直摇头。
“且不说你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更重要的问题在于，你压根没搞清楚秀晶为什么那么难过，以至于即使喜欢也还是要避着你。”
“治标不治本……吗？”
卢景焕认真听着，陷入了沉思。
只看平常，大部分人应该都不会觉得卢景焕是个固执的人。提起他的名字，大家第一印象都是温吞、秀气、内向、木讷。
只有最亲近的人知道，他其实是个比很多人都固执，特别爱钻牛角尖的人。
面对他的沉思姿态，陆景桓压根没当真。
“我们先不纠结治标不治本的事，就单说今天秀晶表的态。”
陆景桓认真了起来，他知道这家伙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说觉得有压力，觉得在你面前没有底气——可你为什么直到她亲口说才发现？
“她打小就有的性格，你能不清楚？她会因为这些事情纠结不是再自然不过吗？那时候你怎么不注意到她不对劲？
“她早就开始避着你，你不是早就发现了吗？”
“可我们，压根没见过几次面……”
卢景焕下意识解释，被直接打断，“不跟你见面，本身就是在透露一种信息，你要做的是揣测这个信息，不是把这个信号当成一堵墙。”
卢景焕想了想，“我……
“我就是揣测不出来，所以才……”
听他一直在解释，陆景桓就更能笃定，这家伙压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
“所以什么？所以你直接发问了吗？你向她传达疑惑了吗？你打直球了吗？”
见对方又想解释，陆景桓直接堵住他的话头，“你今天问她为什么躲着你之前，是谁先打破那个僵持气氛的？”
“这……这重要吗？”
“这很重要，如果你不是气氛的破冰者，你就没有资格去责怪气氛——因为你不是那个真正努力了过了的人。”
“我……”
卢景焕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难看下来，“我还不是那个真正努力过了的人……吗？”
陆景桓第一次听见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我还要多努力？
“最先告白的人是我！一直坚定不移对对方好的人也是我！还在S.M的时候，谁不知道我喜欢秀晶？我对她的感情还要多昭然若揭？
“我还不是那个真正努力过的人吗？”
没有被他骤然降低的语气惊讶到，陆景桓早有准备。
不爱表露情绪的人一旦发泄，向来都是狂风暴雨。
但他不认为这阵狂风暴雨有理有据。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声音越大越有理吗？”
“我……哥，对不起。”
陆景桓没理会他不由衷的道歉。
“你内向你胆小你不爱主动，秀晶她就是个开朗活泼的人吗？”
“她……”
“她不是，她比你还认生，比你还不善言辞，比你还多愁善感。”
陆景桓顿了顿，“可是她从来没在你面前表现过，即使红着脸即使会言不由衷，她也从未放弃过主动接近你。
“可你是怎么对她的？你总说她在逃避你，但其实你才是那个不主动，那个逃避的人。”
保姆车行驶到星船本部，卢景焕难得没跟经纪人致谢，头也不回上了楼，“哥今天就下班吧，我合练完自己回去……”
站在空荡荡的电梯里，他还在跟陆景桓解释，“她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没办法不看她的眼色……”
“你的意思是她就不喜欢你呗？所以她能随意地对待你？”
卢景焕失口否认，“我不是那个意……”
“没办法用平常心对待她，是你自己的问题，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从以前陆景桓就觉得，卢景焕对这段关系的认知有了偏差，今天他的所作所为更让他笃定。
把习惯性的被动当成武器，熬到对方实在受不了，他就可以安然地躺在自己的舒适圈里。
“你一直说，直到秀晶亲口告白之前，你都不确定他是否喜欢你。
“可你的所作所为，哪有半点不自知的样子？”
“我当然不知道……”
陆景桓冷笑几声，这是他第一次看不下去卢景焕的所作所为。
“我怎么觉着你有点仗势欺人呢？
“仗着秀晶更喜欢你，就拿捏对方，死活不开你的金口，次次都让人家憋到受不了，向你主动示好？
“演技课的时候也是，今天也是，我记忆中里也是。”
他完全不给卢景焕还嘴的机会，“是，性格，你性格如此……合着秀晶就该迁就你呗，她性格和你有什么差别？凭什么她就该让步？这话咱们刚才不是说过吗？
“究竟是你的性格，还是你骨子里的半岛大男子主义在作祟？
“或者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现在飘了？”
卢景焕进了排练室，没有开灯，就那么坐在昏暗的房间角落。
陆景桓没有怜悯他的沉默，继续输出。
“比摆架子更恶心的是，你都察觉不到自己在摆架子——面对秀晶的情绪，你明明看到了，却不放在心上，才会让她今天忍不住开口，说觉得有压力，觉得不自信。
“是你的忽视，让她胡思乱想。
“你为什么忽视？因为你傲慢，而且你傲慢而不自知。”
他顿了顿，“根本就不是什么绯闻，什么吃醋的问题，根本原因在你自己身上，你一见到她就那么个要死要活的劲儿，她能不难受吗？她能不小心翼翼吗？她再喜欢你她也不想跟你见面啊。”
他已经有在克制，“每次你们见面，我都让你面对她，可就是这份区别对待让她觉得难受……这种情况下她还愿意对你主动开口，她还不够喜欢你？”
“那我能怎么办？”
卢景焕说了句混账话，“我又不是你，我这辈子不可能变成你，要不你替我跟她谈恋爱？”
这种话，陆景桓压根不屑于回应。
可卢景焕好像越说越起劲，好像这样就能掩盖陆景桓戳穿开的真相。
“怎么不是绯闻的事儿？
“哥你天天在外面乱搞，这里撩一下那里撩一下，这也要摸摸头那也要摸摸头，秀晶她能不乱想吗？
“我不在意？我在意又有什么用，我在意了就能跟她解释清了吗？”卢景焕看着昏暗的镜子，好像镜子里的人是陆景桓一样。
“比起什么不在意，哥为什么不先管好自己的花花肠子？这样问题不就从根本上解决了？
“如果你跟那些女孩真的什么事也没有，我现在就可以跟秀晶再告白一次。”
“你去啊，我有拦着你？”
“我去了之后呢？秀晶答应和我在一起，然后看着哥天天跟雪炫煲电话粥，跟承完xi上恋综？然后还跟雪莉不清不楚？”
陆景桓气极反笑，“你还有脸提雪莉？你跟雪莉就清清楚楚？”
“我一直把她当作亲妹妹。”卢景焕回答得飞快。
“那你倒是跟她说清楚啊，把关系整理清楚，不要让她再对你有多余的幻想，这样你和秀晶也不用那么不自在！”
陆景桓这话不是为了抬杠，而是事实如此。
他们仨的关系，让李顺圭都直呼头大。
可卢景焕显然是在了气头上，单纯是为了打赢这场嘴仗。
“教育别人之前，自己得先做到吧？”
“我做不到，但我至少不会在这里期期艾艾，跟个怂包一样。”陆景桓嗤笑。
“你专情你清高你了不起，秀晶因为你的专一得到了任何值得留念的东西吗？
“我花花肠子，我是渣男，我挑挑拣拣没个定数，可你要不要认真看看，是她们受折磨点，还是秀晶？”
相识半年，两人第一次吵得那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