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黄粱一梦
“我的皇帝，禁卫舰队已经覆灭了，他们不能发起进攻……”
听到这位“将军”小心翼翼的回答，皇帝不怒反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爱卿可真会说笑啊，朕的禁卫舰队于整个银河都难觅敌手，卿不见连那大名鼎鼎的‘监护者’都需要避其锋芒吗？”
“……”皇帝陛下这种信誓旦旦的说辞令在场的其他人都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他们认知中的皇帝陛下是英明神武、无所不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完美人物，怎么可能连禁卫舰队覆灭了都不知道？
“卿们是从哪里学会了讲笑话，所以特来展现给朕看的吗？若是如此的话，那卿们已经合格了，朕可以给你们‘表演大师’的名誉称号……”
皇帝还在娓娓道来，甚至连日后给予他们的宫廷职位都已经想好了。
如此自信的表现让这些汇报工作的“将军”们都怀疑起是不是他们的记忆出错了。
难道说禁卫舰队真的没有覆灭、现在社会中流传的那些消息和影像其实都是假的，是为了某种舆论目的而制造的？
还是说他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实际上还有着隐藏的禁卫舰队，那些被“监护者”消灭的其实只是他的冰山一角罢了？
而无论是哪种猜测，都只会让这些“将军”们变得更加狂热。
他们都是因为某种目的而被从低层拉上来的“下等人”，与那些各怀心思的真正的贵族相比，他们是“被塑造的狂热者”。
即便以皇帝为首的上层集团压榨了他们99%的血汗，这些从出生就开始接受熏陶、并进行基因改造与精神阉割的“下等人”也才是皇帝本人最忠实的崇拜者。
这是比用灵能达成的“心灵控制”更加彻底的洗脑，毕竟他们的认知已经完全被歪曲了。
就算有什么扇动者想要尝试引发“下等人起义”，但相信不用等到那个时候，扇动者就会被狂热的“下等人”们直接打死。
这就是“征服者帝国”的底层，一群帝国真正的“热爱者”，哪怕这是份被扭曲的热爱，也确实维持了帝国至少明面上没有崩溃。
然而身为帝国的统治阶层——那些贵族，他们就没那么多的情感了。
这是一群利益勾结错综复杂的团体，在“征服者帝国”还是土着文明、尚未立足于太空之时，这些权贵们就和皇帝形成了足够多的关系纽带。
他们跟随着帝国前进在星海，随着帝国沉浮，可以说他们的家族史就是帝国的文明史。
他们是帝国真正的中流砥柱，发展科技、开拓疆域、探索异星、控制生产的是他们。
他们也是帝国的蛀虫，洗脑底层、压榨附庸、肆意征服、纵情享乐的也是他们。
曾经帝国也有过不少雄才伟略的皇帝着手于剔除这片“腐肉”，但他们就像与帝国共生的肿瘤那样，深深地附着在了骨髓之中。
不动手术帝国还可以继续延续，但一旦动手术、那帝国只会不成功便成仁，就算成功了也会元气大伤，再无往日辉煌。
而无论哪种选择对当时树敌无数的帝国而言都是无法接受的后果。
最终从皇帝开始再到贵族中的底层，所有人都默契地忽略了这件事。
正如土着中有人对保护星球生态不屑一顾，因为破坏环境带来的灾难不会落到他们这一代头上，他们为了现在的发展会心安理得地利用下去。
“征服者帝国”的这些统治阶层也是如此心态，帝国的毁灭至少在他们的三代、甚至十代内都不会发生，所以哪怕他们很清楚这么下去要不得，也完全无动于衷。
所以在时间长河还没流逝到足够的地步时，这个文明就陷入了“堕落”。
武力的征服为他们带来了足够挥霍的财富，大量的朝贡文明与附庸文明像银行利息那样为他们提供了似乎用之不竭的资源。
而这个时候“征服者帝国”仍然尚显年轻，科技也远没有走到尽头，明明连很多东西都没能追求到极致，就早早堕入享乐。
最该成为“前进者”的皇帝、以及顶层权贵，是最先的堕落者，带动了整个文明的堕落，盛行的娱乐风气以及不被重视的文化传承也令归属感越来越薄弱。
对于那些贵族而言，是不是帝国的一员并不重要，只要能够满足他们的享乐欲望，那无论在哪都可以。
还在驱使他们为帝国“效忠”的动力，是那足够多的财富而已。
这种没有凝聚力的文明是根本走不远的，毁灭只不过是缺少一个契机。
文明的毁灭应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征服者帝国”在没能剔除肿瘤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死了，现在看似风光的只是文明的空壳，一戳就会崩塌。
而“监护者”的到来，则成了那个戳破了空壳的契机。
权贵们敏锐地察觉到了终结之时的到来，并做足了准备，换一个地方他们将又是人上人。
愚蠢的皇帝本人则成为了谎言的牺牲品，在贵族们暗地里嘲弄的目光中，成为文明史书上的最后一个句号。
此时此刻，还不知道这一切、依然做着“宇宙统治者”美梦的皇帝，正在与周围的那些“将军”们谈笑风生。
“近年来财政状况又有所好转啊~”
“是的，陛下！”
“那喜剧家拍摄的《是，陛下》卿们有看过吗？真是令朕捧腹大笑……”
“是的，陛下！”
“据说朕距离加冕‘星海帝国皇帝’只有一步之遥了？”
“是的，陛下！”
聊天的内容没有任何营养，这些被权贵赶鸭子上架的所谓“将军”并没有多高的素养，除了点头称是之外半句马屁都不会拍，也令皇帝有些索然无味。
正当他思索起那位总是合他心意的近侍大臣为何还没回来之时，身体健康的他如同间发现了那片晴朗的天空突然间出现了一点点扭曲。
就像是信号被干涉了那般，整个天空的“图像”都变得模湖起来，一闪一闪的，仿佛即刻就要消散。
不妙的预感顷刻间在皇帝心中达到了顶峰。
还未来得及细细思索，那座给皇帝编织了最后一个美妙梦境的巨型投影设备，也完全停止了工作，让皇帝见识到了残酷的现实。
——乌云密布的天空，无数“监护者”的飞船正在急速掠过，像是在扫描着星球上的一切。
而透过云层的缝隙，还可以看到一艘更加庞大的飞船缓缓驶去，其上只搭载了一个巨型炮口，却能从中感受到足以毁灭星球的力量。
皇帝认得，这是“巨像”，一种专门搭载歼星武器的战舰。
曾经的帝国也有过，但在历史上某位皇帝的诞辰典礼中，帝国的巨像被卖给了其他文明，以凑足庆典的经费。
这艘“巨像”的目标并不是这颗星球，只是经过这里，但这种战舰怎么可能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来到他的“庭院”内？
于是皇帝直接愣在原地，他终于明白，他被身边的所有人都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