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我们原本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了,正如我们曾经预测过的那样。”
“意外也是银河的一环,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我们预测中也出现过相似的设想,虽然概率不超过0.1%。”
“‘普雷索林’?真是一群意外的敌人。”
“普雷索林”的出现确实令“仁慈收留者”感到了意外。
这个表面上十分亲善的“亲外失落帝国”,实际上有着最为傲慢的态度,连“普雷索林”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
所谓的“银河大事”,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堆垃圾信息,只有偶尔出现一些兴趣才会看一看这些“弱小的文明”又整出了什么活。
这一点从他们看待“守望者”与“远行者”战争的想法就能看一点端倪,他们发自内心地瞧不上这两个争得你死我活的对立文明,认为这就是两个小孩之间的小打小闹。
特别是“守望者”与“远行者”都坚称他们才是“天启者”的继任者时,彼时的“观察者”都要笑出了声。
那种自认为“天启者”正统的傲慢深深植入了他们的血脉,在银河无主之时,他们觉得他们就是新一代的“天启者”。
那些救助土着与收集珍惜生物的举动,也只是他们为了让自己更贴近“天启者”形象的复刻行为。
他们从不平等地看待万物,热情的视线中,实际上都是被傲慢所充斥的“怜悯”。
被收留与帮助的物种,更多地是被视作了“宠物”,而且还是价值不那么高的宠物。
毕竟他们会仅凭喜好就给予一个物种优待,也会漠视另一个物种的苦苦挣扎、并凄惨死去。
他们觉得他们就是主宰一切的神,他们怜悯这片银河,因此才给了这些生物容身之地。
但身为“神”的位格不能下降,因此他们想要模彷“神”,作为一个“观察者”去旁观这场银河戏剧。
他们不觉得他们和其他文明站在一条线上,他们永远会是俯瞰众生的那一个。
若是他们永远都是在“看”的观察者也就算了,但那种“神”的优越感让他们总是想要做出一些“神迹”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于是他们并不总是在“看”,偶尔也会耍一波威风,然后感受其他文明对他们的感叹、震惊与赞美,着是他们历史记录中经常出现的一个环节。
在他们觉得他们察觉到了“世界真相”之后,那种身为“神”的悲天怜人感又一次冲击了他们的思潮。
“天启者”曾经的伟业他们是无法完全复刻了,但开创一个新的“伟业”也是他们的理想。
他们认为让整个银河都“拥抱真实”,是一件不输“天启者”所为的神迹。
而他们身为第二位“天启者”,一定要完成这件事,无论是采用欺骗、还是强迫的手段。
“……那么,备用的方案可以执行了。”
“既然这些年轻的文明们不愿意温柔地“拥抱真实”,那也只能用一些残酷的方法了。”
“他们肯定无法理解,就算有证据也是如此。就像我们曾经进行过的无数次实验那样。哪怕知道是梦,也有大批不愿意醒来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梦’中的才是真实。”
“果然……最后还是得靠我们啊……”
最终,这些聚在一起的“仁慈收留者”高层们,决定不再用这种“温和”的手段来引导银河的文明。
那是他们最后的“仁慈”了,现在,他们决定放弃这份“神”的仁慈,用“神”的怒火来令世人清醒。
画面重新来到“避难所”环世界上的观光团,那位观察员突发奇想并没有因为中途的休息而终止,而是在一段时间之后继续开始了他们的旅途。
那些受庇护文明的政要们对此事不敢有任何异议,即便他们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这就是他们接受失落帝国庇护的代价,就算是他们的领袖在地位上也完全比不过这样一名普普通通的“仁慈收留者”观察员。
“……不过至少、我们的安危能有所保障……”有人如此安慰着自己,并耐心地听那位观察员讲故事。
“……我刚刚说到哪儿了?我想想……是‘斯卡文治真菌’对吧?”
这位观察员一如既然地思绪跳动,明明他刚才是在讲一种晶体生命。
不过没有人戳穿这件事,都是附和地点头。
“说到这种真菌啊、那就不得不提道我们很久以前的一次实验了。”
“那时的我们试图模彷‘天启者’,去创造一些独特的生命……‘天启者’你们知道吗?哦哦、都知道就行……”
“真菌成为了我们的第一选择,纯粹的真菌文明在银河中已经存在,而我们想要创造独特的真菌文明。”
“于是‘斯卡文治真菌’的食腐特性给了我们灵感,一种通过尸体来模彷文明存在、实际上是由真菌构成的奇特文明成为了我们的选择……”
原本这些政要们都在心中默默地记录着这名观察员的陈述,毕竟失落帝国成员的见解说不定有时候也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但是越听,他们就越觉得有种似曾相识感,仿佛前不久才听说过一样。
这种似曾相识感最初被归结为了观察员的复述、就像他重复诉说了“天启者”的故事十次以上那样。
不过很快,不止一位的政要就突然浑身一抖、面色剧变,随即迅速低下头,不敢让旁人见到他们的表情。
这种微小的异动做得很隐蔽,但大家都是政坛上的老油条,频繁关注周围环境是习惯性的行为。
其他人都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再联想到那名“仁慈收留者”的观察员,随即无一不同样面容惊变、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但是我们的技术实在不成熟,毁灭了三个土着文明都没能成功创造出我们想要的‘智慧腐生菌’——一种由尸体和真菌构成的文明。”
“‘斯卡文治真菌’始终没有诞生出智慧,我们研究了大约半个土着文明的智慧真菌生物,也仍然没有找到我们想要的结果,生命的奥秘似乎仍然限制着我们。”
“最后,这种真菌被我们用来处理弥漫太空的尸体、以及那些毁灭于各种意外的文明,废物再利用很神奇吧?”
“直到现在,我们才……话说、你们有在听吗?”
观察员突如其来的询问让那些正在不断与背后文明通讯的政要们抬起头来,努力维持平静的面容上,是遏制不住的紧张和恐惧。
“……唉~我就知道你们没人在听,为什么要纠结于这些小事呢?你们难道不觉得你们很幸运吗?”
“你们可是能有幸在我们的温柔对待中死去的人呢~与外界那些不得不经历残酷现实的人相比,你们可真是太幸运了!”
听着这充满着狂热和怜悯的话语,这些政要们终于忍受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
此时,正在与“虫草病”对抗的文明们,终于意识到了他们之前所说的“意外之敌”有多么可笑。
他们曾以为“普雷索林”对肆虐的“虫草病”来说一定是一个“意外的敌人”,但现在他们也亲身体会了一遍这种出现“意外之敌”的感觉。
一条来自“仁慈收留者”的银河通告打乱了他们的脚步,并给了他们一个很大的“惊喜”。
【可怜的小家伙们,你们顽强抗争的意志真是强烈,强烈到令我们不得不刮目相看】
【但是到此为止了,很遗憾你们不愿意接受我们温柔的环抱】
【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友好吗?还是因为我们没能满足你们的期待?】
【被你们称为“虫草病”的“斯卡文治真菌”没能击垮你们,甚至让你们愈加地强大,我们不得不承认,观察了那么久的“观察者”看走眼了】
【鉴于你们的精神,我们决定放弃一直以来的感化政策,虽然这件事很悲伤,但我们必须这样做】
【所以现在,我们要消灭你们了——】
最初的时候这条通告令银河文明充满疑惑,“星海共同体”也多次询问了“仁慈收留者”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仁慈收留者”没有任何回应,仿佛自发出通告的那一刻,他们就切断了所有的对外通讯,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
随后,许多文明遭到大规模不明舰队袭击的消息就充斥了整个银河。
准确地说,那不是“不明舰队”,战舰的款式形态与攻击方式都证明了那是来自“仁慈收留者”、这个前“观察者”失落帝国的舰队。
但是没有人相信这件事,他们在不断揣测是不是“仁慈收留者”内部出现了什么异变,导致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他们居然在这种时候有了不该有的天真,那个亲善的“亲外失落帝国”似乎还在向他们招手。
直到火种联盟的领袖来到了“星海共同体”总部,亲自呈递了一条来自“避难所”环世界的信息之时,银河文明们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那个被视为文明最后阵地的“避难所”环世界正在发生堪称恐怖的事件。
“仁慈收留者”利用他们研究“斯卡文治真菌”的副产品——一种能够控制生物的孢子,来大规模操纵那些受庇护的民众。
猝不及防之下,那些“文明阵地”已经彻底沦陷,在最后时刻到来前,一直徘回在“避难所”环世界附近的火种联盟飞船才接到了内部的消息。
虽然这艘飞船也被突然发狂的“仁慈收留者”击毁,但它还是将宝贵的信息传回了母星。
而银河文明们也终于明白了这个一直都在催促他们去接受庇护的失落帝国、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们想要让足够数量的银河生物,在同一时间自杀,来摆脱身处的“虚拟世界”。
这种根本无法令人认同的行为瞬间引爆了银河,但“仁慈收留者”的敌对已经是不能逆转的事。
星图之中,除了“虫草病”的红色色块之外,属于“仁慈收留者”的白色色块、也在这一时间变红。
这代表着他们已经成为了“星海共同体”认定的敌人。
而“仁慈收留者”也不再是他们的称呼,现在的他们有更契合的名字:文明歼灭者
最终,大量的讨论被沉默的火种联盟终止,这个一直以来都视“观察者”为榜样的文明,亲手提出了这样一个议题:
“天灾指定:文明歼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