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结束了李丹燕的自体肝移植手术后，参与手术的医护人员明天可以休假一天，年轻人说去唱K唱个通宵。
自感是中老年人的冯宁生和贾水冰没有去，两人去了玄和一院附近一家张记大排档里吃夜宵。
这家大排档据说得了张景的指点，不卖烧烤小龙虾等重口味的食物，而是主打以粥为底的药膳，再配一些萝卜、沙蚬、青菜等口味清淡的小菜。
而且这家老板从不让人点越多菜越好，会根据人数配菜，保证客户不饿也不饱，吃得舒服，还有助于消化。
按理说，这种做法，应该生意很清淡才对，偏偏却是很火，因为大排档里挂着一幅大排档老板与张景的握手照。
据说大排档老板跟玄和一院的厨师长是兄弟，偷学了不少玄和一院的菜品，至于这是真是假没人纠结，反正不少上夜班玄和一院的医护人员会点这家大排档的外卖。
尤其是一院一些不忌食的患者及家属，晚上睡不着时，就来这里吃点东西，回去就能一觉到天明。
而附近一些夜猫子或上晚班的人们也常来这里，点上一煲热气腾腾地粥，配上几个小菜，再喝点饮料，悠闲地聊天，生活的滋味就这样浸透了人生。
冯宁生点了一煲虾蟹粥，随意拿了几个小菜，拎来两瓶啤酒，庆贺一下自体肝移植首例手术的成功。
自体肝移植手术在全国没做过几例，星城也就是省人民医院在五年前做过一例。
而冯宁生以前在县医院时，连肝都没碰过，今天突然站在了巅峰之上，虽然只是其中一员，但他现在还是摇摇晃晃地飘在空中，还没有落下实地的打算。
“老冯，你怎么回事，酒还没喝，路都走不稳了！”，贾水冰看冯宁生走路有点飘，赶紧接过他手中的啤酒。
“有点晕！”
“手术做久了，低血糖？”
“不是，我现在如处云端，正嗨着呢！”
“……”，贾水冰看着冯宁生一脸陶醉的样子，摇了摇头，打开啤酒，倒了一杯放在冯宁生面前，“来，来，喝杯酒，更嗨！”
“来！”，冯宁生拿起酒杯，邀请道：“老贾，庆贺咱们走上巅峰，走一个！”
“干！”
两个老男人喝起酒来，跟年轻后生一样猛，一口气就将一杯啤酒喝光。
“爽！”
冯宁生和贾水冰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跟张老板做事就是爽！”，贾水冰抹了一把嘴，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啤酒，咕嘟咕嘟又喝了下去。
“敬张老板！”，冯宁生举杯对月，遥遥一敬应该回家睡着了的张景，然后又是一口喝光。
“敬张老板！”，贾水冰有样学样，又喝了一杯。
“缓缓！”，冯宁生阻止贾水冰再喝酒的动作，“吃点菜，吃点菜！”
“老冯，什么时候去鹏城？”，贾水冰喝了一口粥，压下胃里翻腾的酒气后问道。
冯宁生被鹏城某医院邀请担任业务院长的事，他只告诉了贾水冰，不过贾水冰没往外说，所以一院里的人还不知道。
“不去了！”
“啊？为什么？”
“赚钱不是主要的！”
“一千万年薪啊！就这么放弃啦？”
“……”，冯宁生看着贾水冰，问道：“要不，我介绍你去？”
“算了吧！”，贾水冰连连摆手，“我知道我的水平，就是一个麻醉医生，再怎么抬举，也管不好一个医院，我有张老板那水平，绝对去鹏城！”
“张老板的水平，你我两个，一辈子都赶不上！”，冯宁生叹了一口气，张景犹如一道横亘在他大道之前的巨山，不，应该是雄伟的山脉，一看就能让他心生无力之感。
“呵呵！”，贾水冰笑道：“我可没想着追赶或超越张老板，我就抱着他大腿，就可以躺羸，哈哈！”
“没出息！”
“有出息，你超越啊！”
“算了，谁超越得了！”
“哎，你真不去鹏城？”
“不去！”
“为什么？”
冯宁生沉吟片刻后，没有直接回答，“二十年前，我在县医院刚工作的时候，有个小男孩来就诊。”
“那小男孩又瘦又小，面色发黄，检查后发现，他患有巨大肝母细胞瘤，已处在病危边缘，唯一的求生之路是肝移植。”
“但当时，县医院没有人能做肝移植手术，也等不到肝源，只能让小男孩去市医院或省医院看！”
“后来……”
贾水冰见冯宁生迟迟不说话，问道：“后来呢？”
“后来……”，冯宁生苦笑了一下，“后来听说那小男孩三个月就没了，今天做完自体肝移植手术后，我就在想，如果二十年前，我有这技术多好，或者那时认识张老板多好，说不定能挽救那小男孩的生命。”
“那时张老板还在玩泥巴呢！”，贾水冰开了个玩笑，但他没能笑出来，“技术在进步，这样的悲剧会越来越少的。”
“是啊！”，冯宁生拍着胸口说道：“当时，我立下一个愿望，要用一生的时间来攻克肝移植难题！可是……我并没有做到！”
“你现在不是做到了吗？”
“不是我，是张老板！”
“团队的力量，别计较是谁做到的！”
“不，我希望我能做到！”，冯宁生直视着贾水冰，“以前我做不到，但我感觉，在玄和，我能实现这个愿望，因为这里能提供让我充分发挥的舞台！”
“在这里，我不用昧着良心赚钱，不用只开贵的药，不用只做贵的手术，我一样能拿到很高的收入！”
“在这里，我不用考虑什么人情世故，不用勾心斗角，对就是对，对了就奖；错就是错，错了就罚，纯粹简单！”
“在这里，我这年纪，还能不断进步，为什么，因为有技术储备，谁学都行，只要我们够拼，做个全能医生都行，谁也不会藏私，不用怕教会了徒弟，自己没饭吃，在这里不可能的！”
“我还有近二十年才退休，我想留在这里，用我的余生，攻克肝移植难题！”
“好！”，贾水冰大声赞道：“来，敬追逐梦想的老男人，喝！”
“干！”
一杯啤酒下肚后，贾水冰有些醉了，但头脑却清醒得很，“不对啊，你小子是个人精啊，以前看钱的啊！”
“呵呵！”，冯宁生笑了笑，低声道：“这个月，我工资可能突破10万！今年可能会突破百万年薪！”
“卧槽，这么高？”
“得了，你这个月至少也上五万！”
“也是，一天平均五六个手术，差不多吧！”
“你看，咱们偶尔才碰上做一天的手术，平时都正常上下班，不像一些公立医院累死累活的没几个大子，又不像一些无良私立医院宰客赚黑心钱，但年收入上五十万吧，赚得安心！”
“那是，都是安心钱！”
“再说了！”，冯宁生笑得更欢，“张老板不是在粤省搞了块地吗？那是准备开分院的，你说我竞聘个分院院长，比起外面的人总有点优势吧，千万年薪？！在玄和，轻轻松松的啦！”
“……”，贾水冰楞了半晌后，才笑骂道：“你特么的真是个人精！”
“过奖，过奖，喝酒，喝酒，哈哈！”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