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城,第三层。
这里没有人,没有宫殿,就连地面都看不见,有的只是无垠的黑暗。
没有人,这很正常,也许他正躲在暗处窥视;没有宫殿,也很正常,或许这里也是一个坛城中的坛城呢?
可是,若是连地面都没有的话就说不过去了。此刻易风等三人是在何处立足呢?难道是站在空气中么?
不错,如今易风等三人就是站在空气中,严格来讲,是一大片虚无之中。
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片虚无中的。
易风只依稀记得自己是沿着那条长长的阶梯一直走着,而且前方始终有一块光明照亮在头顶上方,可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一片虚无之中。
再看晨旭,他此刻也是一脸的茫然。
易风朝四周的虚无喊道:“喂!有人吗?谁是这一层的守护者,快给老子滚出来!”
回答他的也是一片虚无。
易风望了望四周的环境,蹙眉道:“也许宝象看我们连闯了两层,觉得这第三层也困不住我们,便临时改了决定,想要将我们困死在这坛城内。哼,横竖这见鬼的坛城是他设的,我们只能任由她摆布了!”
晨旭道:“这坛城的主人虽然行事乖戾,可我看他似乎玩兴很浓,完全一副正在游戏的状态,应该不会中途破坏自己的游戏规则。”
易风和晨旭原本关系还算不错,可他见晨旭似乎有点帮坛城主人说话的意思,便冷笑道:“你和他很熟么?怎么知道他不会中途改变游戏规则?哦,我知道了。你们这些所谓的修仙士和修佛士都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晨旭原本抱着同舟共济的态度,不想和易风计较,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他说的话后按耐不住心头的一股无名业火,怒喝道:“易风!你这个小小的剑士少在我面前装蒜!”说着,抽出了龙剑定沧海。
易风也怒喝道:“凭你也配教训我!”说着拔出了腰间短剑。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一刻,龙剑定沧海和黄金手镯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颤鸣。
两人心头一震,接着有些清醒过来。两人面面相觑,目光却在四下打量,直觉告诉他们,一定是这片“虚无”在作怪。
易风也觉得四周安静地有些出乎寻常,可他觉得更奇怪的是,自己的内心仿佛有一股难以言语的躁动想要发泄出来!
这股躁动越来越强烈,强烈地几乎要破体而出!
不仅是他,就连晨旭这等修为都感受到了各自体内的这股莫名的躁动。
有鬼!
这地方肯定有鬼!
晨旭连忙强运体内真气压下这股躁动,对易风喊道:“这地方邪门的很,易风你务必要凝神静气,否则就会为人所趁!”
易风知道晨旭所言非虚,可他并非神仙道中人,更不会魔功异能,他越是拼命想要静下心来就越是烦躁,到最后他的双目竟然“噌”的一下变得血红,然后拔出腰间佩剑朝离自己最近的晨旭冲杀过去。
砍……
劈……
剁……
刺……
他的出手完全没有章法,完全是一股不要命的打发,任凭谁看了都知道他此时已迷失了心性。
易风可以砍晨旭,晨旭却不能动他分毫,所以他只得施展身法一边游斗一边思考对策。
可易风自从迷失心性以后,不仅变得力大无穷,连速度都快得不可思议。晨旭有好几次就快用“禁行咒”定住易风的身形,不是被他快速闪过,就是被他的猛力破了手法。
易风双目充血,仿佛丧失了心性般大吼大叫道:“什么仙家子弟,连区区一个不懂异能的普通士兵都奈何不了,简直丢人。”
晨旭本意旨在帮助晨旭定住易风身形,可易风此时已入疯癫状态,不论身法游走还是出手还击都异常猛烈。
晨旭知道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无法制住目前的易风,便故技重施,幻化出另一个“晨旭”。
易风一见到眼前出现了两个晨旭,登时斗志勃发,还越来越起劲,不多时便一剑砍在了晨旭分身的手臂上,紧接着反手一剑刺中了那个分身的肩膀。
晨旭的分身等同真身,分身受伤,真身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损害。为了避免分身再度受伤,晨旭也只好收起了分身。而刺中晨旭的那一剑所幸入肉不深,饶是如此,他也被折腾得气喘吁吁了。
就在此时,晨旭和晨旭的耳中似乎传来了一阵杀喊声。
杀喊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几乎快要贯穿两人的耳膜。
渐渐的,晨旭的眼睛如同易风般变得血红,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
杀……
杀……
杀……
在震耳欲聋的杀喊声中,两人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置身于一片修罗杀场之中。
周围旌旗飘扬,血光蔽日,杀声震天。
就这样疯了不知道多久,易风的意识终于渐渐清醒过来。他望着四周那鲜血淋漓的恐怖场景,心头充满了恐惧。
这是在哪儿?晨旭呢?他们又是谁?
易风惶惶不安地四下搜寻着晨旭的身影,可到处都是杀红了眼的士兵,
硝烟很大,风沙更大,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只看到各种各样的冷兵器伴随着四下暴溅的鲜血而上下翻飞着。当然,战场上少不了热武器的出现,无数道光线在场中胡乱穿梭着,每道光线掠过时总会有人倒下。
接着,坦克出现了。
飞机出现了。
就连机甲战士都出现了。
在人间所有出现过的武器都在这里一一出现。
打了半天,斗了许久。
有人倒下,却没有人死亡。
因为每当士兵们倒下之后,很快又会提着武器站起来。
他们手里的兵器会砍断,子弹会打光,机甲会损坏,可他们的生命从来都不曾流逝过。
他们仿佛不会死。
只要这里还有战斗,他们就不会死。
然而,自己会死么?就在易风心里这样想的时候,一柄利剑穿过了他的胸膛,旋即带着一股热热的血液抽了出去。
易风的意识渐渐模糊,他倒下了。
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晨旭的身影,他们在人群中奋力厮杀着,砍倒了一群又一群围上来的士兵。可每当他们砍倒十名士兵,立马又有二十名士兵冲上前来。
这些人仿佛砍之不尽,杀之不竭。
终于,晨旭也倒下了,高举着屠刀倒下了。
他们杀别人,别人也在杀他们。
当易风觉得自己离死亡不远时,忽然一阵电流穿过脑海。他下意识地重新站了起来,捡起地上的一柄大刀再次冲入了战团。
他见人就砍,见人就杀。
砍,砍,砍……
杀,杀,杀……
此处无人不能砍!此地无人不可杀!
谁敢阻我?谁敢拦我?
什么?神要阻我?那我就杀神!
什么?佛要拦我?那我就*!
易风的刀劈入了一名近前士兵的肩胛骨内,他很清晰地听到了刀锋砍碎骨头的声音。然后,在他的肩胛骨上也响起了同样的声音,只不过这次除了声音十分清晰以外,就连那种骨头碎裂的疼痛感都那么清晰。
不过,当对方的刀抽出去时,他伤口处碎裂的骨头马上奇迹般地愈合起来,仿佛不曾伤过一般。
既然不会伤,又有何碍?既然不会死,又有何惧?
易风杀得很起劲,很痛快,简直酣畅淋漓!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一小时?一天?一月?一年?十年?百年?还是永恒?
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砍坏了多少件兵器。
十把?百把?千把?十万把?百万把?反正这里兵器多的是。
他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
百个?千个?万个?百万个?亿万个?还是如恒河之沙已不可数了?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只有不停地劈,不停地砍才能让自己胸中的火焰平熄下来!
他的身上全是血,鲜红鲜红的血!
地上都是血,血流成河已不足形容地上的血量之多。
天上也都是血,血光蔽日也根本无法形容天上的血量之多。
血,火一样的血。
血与火,火与血。
焚身以火!
如果这团火不被熄灭,那熄灭的只有自己的生命。
然而,再怎么杀总有杀累的时候。
易风累了,真的累了。
所以当他把左手中的蛇形剑插入一名士兵的胸口,再转身顺势将右手里的短剑刺入另一名士兵的脖子上以后,十分难得的看了一眼他们的脸庞。
其实,他本不必看的,也不该看的。或许是因为他杀累了,需要别的东西来刺激一下早已麻痹的神经,或许是因为命运注定他要看上这一眼。
这一眼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易风顿时不动了,旋即像醒悟了什么似的跪倒在地。
眼中满是悔恨的泪水。
什么?
为什么?
竟然是他!
晨旭!晨旭!
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
就在易风欲哭无泪的时候,对方手中的兵器也顺势插入了易风的胸腹。
然后,他们两个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两个人一起跪了下来,鲜血浸湿了他们身下的泥土。
一粒种子在这片鲜血的浇灌中茁壮生长,它冲破了覆盖在自己身上的厚厚泥土,呼吸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最后绽放出妖艳的舞姿。
阿修罗花,战争之花,血腥之花。
当阿修罗花绽放出应有的光辉时,另有两个生命似乎正在悄然结束。
易风,晨旭。
他们缓缓倒在血泊中,耳边的杀喊声依旧,却越来越遥远。
两人的身体在起着明显变化。
他们的身体渐渐缩小,最后成为一个类似胎盘的事物。
然而,生命转轮真的就此停止了么?还是说一轮生命结束了,另一轮新的生命又开始了?
场中杀声依旧,血色依旧。
半空中的血色云团中潜藏着一只血红色的眼睛。
这只眼睛正注视着场中发生的一切。
当“它”看到易风等三人的变化后,似乎变幻出一丝笑意。
这笑容很诡,很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