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老头背着陈云,一路快跑,就这么跑回自己村子边上那院子。
他背着陈云推开院门,刚收起钥匙就看到九姑娘手里拎着把柴刀,怀里抱着只大公鸡,挡在堂屋门口。
屋里瑟瑟发抖地躲了几个人,刘二的婆娘和孩子,还有墩子。
见是他回来了,九姑娘才松了口气,但又看到他背上的陈云,赶紧放下怀里的大公鸡和手里的刀,迎了上来。
“阿公,相公这是怎么了?刚才我们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异样的吼叫!”
左老头不敢多说:“只是睡着了,没事儿,刘二家的,你当家的也在土地庙旁边睡着了,你去扶回来吧!
已经没事了!”
刘二的婆娘一听,吓得赶紧问怎么回事,左老头赶紧保证只是睡着了,让她去把人扶回来,全村的人除了孩子以外差不多都睡在那了。
刘二婆娘一听,赶紧领着孩子去往土地庙方向跑去。
等她出了门,左老头赶紧吩咐九姑娘把门关上,他背着陈云进屋把人放床上。
“姐夫这是怎么了?”
墩子很好奇的问,浑然已经忘了刚才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太累,只是睡着了,睡一觉醒了就好了!”老头敷衍的回答。
九姑娘进屋之后,老头把地上的大公鸡放到墩子怀里:“墩子,拿把草谷子,到院里喂鸡去!”
“好!”小墩子很认真的点头,吃力的抱着大公鸡出去了。
“阿公,相公到底怎么了?”
九姑娘意识到陈云睡着了,可能是大事儿了。
左老头本来开口想告诉九姑娘一切,然后吩咐她过多少年后,在叫醒陈云。
但话刚要出口时,他在要说的话前面加了一句。
“这事我隐隐觉得不对,但又不知在哪不对,我把事情经过与你说一遍,你听听,可有不对的地方?
你知道,我老头子老了,七十一了,难免会有湖涂的时候。
可你不同,你从小便聪慧,否则也不可能以一女流之辈挡住同族族人吃你家绝户,这绝非一个不嫁,便能挡住的!
所以你来听听,这来龙去脉,我总感觉不安心!”
九姑娘也严肃起来,走出房门吩咐墩子:“阿弟,你陪着大公鸡在院里,听到有人来不要开门,大声喊我们,听懂了吗?”
墩子认真点头:“懂了,阿姐!”
九姑娘这才回到床边,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陈云,握住他的手,对左老头说:“好了,阿公,你说吧!”
“事情是这样的……”
左老头从他们出了院门,一直到自己背着人回来,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儿,全部一点不拉的,跟九姑娘说了个通透。
九姑娘虽然聪慧,虽然心性坚韧,虽然一直很果敢有决断,但听完了左老头的描述后,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对了。
这是给她打开了一个奇幻的世界,而最奇幻的,却是此刻正躺在床上昏睡过去,浑然不知一切的自己刚成婚的相公。
左老头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后,便对九姑娘说:“本来你是他的妻子,我把他背回来,是想让你在合适的时候,把他唤醒,不拘五年或者十年!
可是从土地庙到回来的路上,我越走越觉得不对,但又不知在何处不对。
越想越觉得诡异,但又不知何处诡异!
但是这一切,必须要在今晚我沉睡之前,决断出来!
否则,过了今晚睡过一觉后,我便可能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记得他的原名,更不可能唤醒他!
如果那老鬼所说是真的,甚至当场受到气运冲击之人,可能都会忘记他的原名。
但你是个聪慧的,你来帮我想想,何处不对?”
此时的九姑娘脑海中一团乱麻,她没有遇到过如此奇幻之事,教她如何决断?
可是突然间,左老头那一句“如果那老鬼所说的是真的……”这句话就像一道闪电,噼开她脑海中的一片混沌。
九姑娘赶紧坐直了,对左老头说:“阿公,你从头到尾给我再说一遍!
我好像找到一些头绪了!”
左老头闻言,也不废话,再次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
终于,九姑娘抓住了重点。
“这老鬼,太啰嗦了!太好心了!这一切太恰到好处了!
最重要的是,老鬼是鬼!
而且他知道的太多了!”
他知道的太多了!
九姑娘一语惊醒梦中人,左老头连说了两遍经过之后,自己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九姑娘继续说道:“而且,知道相公姓名的人,并没有全部被气运冲击过。
就比如刚才跑出去的刘二婶,还有几个并没有叫去一起烧土地庙的几个婶子嫂子,她们都知道相公的姓名。
就连我阿弟墩子,也知道他姐夫叫陈云!
最重要的是,就连山上一直惦记着我相公的那500年道行的黄鼠狼妖,那一窝黄鼠狼也记得我相公的名字!
但是,唯有我相公自己记不住!
这很不对劲!
既然有那么多人记住相公的名字,便不可能五年十年让相公听不到这个名字。
所以,这老鬼想的不过是短暂的封住相公的气运罢了,并不在于长短,五年十年在我看来只是这老鬼的障眼法。”
九姑娘的这番话,顿时让左老头刮目相看,但他没出声,只是听九姑娘继续说。
“阿公,你知道我父亲曾经也是个读书人,否则家里面不会在经历大变后还剩余有6亩田地。
我父亲曾经说过,敬鬼神而远之,为何,
他说:神灵远大,普通凡人在其面前如蝼蚁一般,神灵观凡人如人观蝼蚁,人会对蝼蚁有慈悲心吗?
故对普通凡人而言,神灵不可亲近,所以敬而远之!
若说我父亲教导神灵须敬而远之时,是平静的,但说到鬼物,却是满脸的憎恶。
父亲说他看过的杂书很多,却从未记载过鬼行善事,上得了书本记载之鬼物记事,几乎都是死伤一片,只因对鬼物而言,凡人便是食物。
并且无论是任何一则记载,都在记录前加一句话,那便是:鬼言鬼语,蛊惑人心,不可信!
可阿公,您刚才所说的老鬼,太善良了,不对劲!
你是相公的阿公,膝下无儿女,把相公当成自己亲孙子,对他好,自无不可!
我是相公的妻子,从成婚那一日开始,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舟共济也很合理。
可这么一个老鬼,自己都要入轮回了,或者当时自己都快消散了,凭什么这么善良?”
左老头细细的琢磨着,当时没觉得,现在听九姑娘这么一说,细一思量,那老鬼确实是很不对劲!
而且也太啰嗦了!
都要临死临消散临轮回了,都还要侃侃而谈说着前因后果。
这么前后一细琢磨,这似乎就是一个局。
就像行军打仗,这似乎就是一个埋伏。
“阿公,如果这是一个陷阱,该怎么办?”
九姑娘现在虽惊不乱,她是年纪小,但在这世界,如果换了旁人可能就已经是一个娃娃的娘了。
心智早成熟了,况且没有这般心智,家中早被人吃了绝户,又哪能撑到现在。
左老头找到了症结之后,也有了主意:“由始至终,这便是一个局,但幸好现在还不是死局!
从陈云出现在此人间那一刻,可能便已然被人盯上了,他们盯上陈云并且不敢动他,只是因为他身上磅礴气运!
现在,他们设局让我封住了陈云的气运……”
九姑娘这时插了一嘴:“阿公,还有命格,我父亲还说过,姓名代表命格!
封住了他的姓名,便是封住了他的命格!”
“嗯!都一样!
只因他身上磅礴气韵与命格,所以他们动不了陈云,但很明显,他们很馋!
他们很馋陈云身上的气运和命格。
于是,对方开始设局!
讨封的黄鼠狼是局,黄鼠狼报复也是局,就连你阿弟墩子背上的鬼物,也是一个局!
甚至土地庙里那300年的白花蛇妖,也是一个局,那老鬼更是局中之局!
但是谁设下此局?
是山上那只500年道行的黄鼠狼吗?
感觉不太像!”
左老头想了想,一咬牙:“不管是谁,针对陈云设下了这个局,只要破局便好了!
根据我行军打仗几十年经验,敌军越不让我军去的地方,我军越要去!
敌军越不让我军做的事,我军越要做。
如此,便是最简单最直接破局之法!”
九姑娘点头:“那阿公您的意思,就直接把陈云叫醒?”
“对!”左老头认为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破局之法了。
因为他觉得,对方既然设下了这个局,让自己封住了陈云的气运和命格,就不会给太多的时间让他反应过来,哪怕他有可能永远反应不过来。
虽然那老鬼在入轮回之前,说如果在5年之内唤醒陈云,他有可能会变为一条疯龙。
可正如九姑娘所说的那样,鬼言鬼语,蛊惑人心,不可信!
九姑娘已经扶起陈云,手里拿了一条用井水浸透的湿毛巾,井水很凉,毛巾也很凉。
她刚把湿毛巾轻轻敷在陈云脸上,想用这冰冷刺激陈云醒来,但陈云却毫无反应。
这时,院里陪着墩子玩耍的公鸡突然疯狂咯咯咯叫,然后阿弟墩子的哭喊也从院里传来:“阿姐,大公鸡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