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招呼的人,陈云不认识,九姑娘也不认识,毕竟他们刚来县城没多久。
但是他们不认识别人,别人认识他们家啊!
而且,仅仅一个晚上,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的大公鸡可以,抓鬼吃鬼。
最起码他们在一路上碰到的人,都好奇的询问是不是又带着大公鸡抓鬼去。
陈云也只好笑着解释,这是带着大公鸡到东市上去买只漂亮的小母鸡,慰劳慰劳昨天晚上的功臣。
他这么解释,跟在后面准备看热闹的人,这才散了去。
但也有没散的,比如还没有走到东市,就已经被张大带着一群人拦住了去路。
如果是张大他们带着刀枪棍棒拦路,那很正常,毕竟地痞流氓嘛!
可是他们竟然带着这一人一个鸡笼,鸡笼里面都是已经长成的小母鸡。
而且都很干净很漂亮!
这种情况谁还不清楚,很明显就是给他家大公鸡选妃来了!
“左爷,张大以及弟兄们在此恭候多时了!”
见到陈云,张大等人赶紧拱手行礼。
见到此人,陈云本欲不理会他,连礼都不回一个擦身而过,就像是没有见到这个人。
张大有些尴尬的躬身拱手,但却得不到回应。
俗话说,在街上混的泼皮大多数要些脸面却又没有脸面,一个二流子能有什么脸面?
所以就算被陈云给无视了,他也厚着脸皮跟上,他今天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自己的礼给送出去。
毕竟,救命之恩,是一方面!
或许他的心底还有一丝想跟陈云拉上关系的想法,但究竟有还是没有,是还是不是不得而知!
“左爷,这只是弟兄们对救命之恩的一点心意!
并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扯虎皮拉大旗的意思!
弟兄们已经决定,经过此次之后,不会在这市面上游手好闲,欺行霸市了!
弟兄们决定重新做人,但重新做人就从知恩图报开始!
所以,这些小母鸡,是我等弟兄在都市上挑出来最漂亮的,没下过蛋的小母鸡!
献给鸡爷!”
陈云理都不理他,也没管他在后面一直跟着,连眼睛都不撇他一眼。
九姑娘觉得老是有人跟在身后,不得劲:“相公,要不还是叫他们别跟了吧!”
闻言,陈云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张大,澹澹的说道:“知道你为何现在还没被抓起来吗?
那是因为,我只是民壮兵丁的副都头,不管侦缉桉犯事,管了在官面上属于吃相难看!
要不然,你以为自己身上背着那两条人命我不知道?”
张大闻言,愣住了,脸上神色复杂。
但随即还是躬身行礼:“早听说左都头能掐会算,是有大本事的!
果然,什么事儿也瞒不过你!
没错,小的身上有两条人命,而且有不少年月了。
不过左爷容禀,若是听小的说完,你还觉得该抓我去县衙,小的无话可说,自当伏法!”
说到此时,张大站起了身子,指着身后的十个弟兄:“左爷可知,我名张大,这是李二,刘三,牛四……黄十。
我等原来没有名字,小时候皆是被拐卖到金华,被几个乞丐头子捏在手里,到街上乞讨偷东西。
那时我被拐来时才六七岁,我的这些弟兄们当时都挺小,也差不多是六七岁左右!
我们亲眼看着,那些乞丐时不时的就抓出一个不听话的,或者偷不来东西,又或者讨不来钱的大孩子打死,为的就是让我们这些小的害怕,不敢不用命去偷,去骗!
大孩子到了十三四岁,就是该被打死的时候了,因为到了十三四岁有反抗之力,不好控制,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反噬。
所以,这些人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打死一个孩子,每一个被打死的孩子,都说是因为他有反抗之心,叛逆之心。
于是没有人敢反抗,因为反抗真的会被打死!
但到了十二岁的我知道,那些被打死的大孩子基本上没有敢反抗的,所以他们被打死了。
如果我以及当时的弟兄们,再不敢反抗的话,接下来要被打死的就是我们!
所以,我们反抗了,那天晚上趁他们喝酒,睡的沉,我拿石头砸死了两个!
我的这些弟兄们,砸死了其余的!
在打死了那几个控制我等着乞丐,夺了他们的钱财,带着解救出来的孩子们,来到这郭北县安了家。
并非是我等愿意当泼皮无赖,我们也想当个好人。
但我等只是被拐卖来的,没有家人,除了偷抢骗耍无赖以外,我们实在没有活下去的手段。
在那以后,这二十年来,虽然一直是泼皮无赖一般的活法,但我等身上真的没沾过人命了。
左爷你是能掐会算的,但凡您能掐算出,我说的是假话,不用您抓,我自个到县衙去投桉去!”
山海经卷轴只提示陈云,这个张大身上有两条人命,但没想到两条人命居然是这样的情况。
陈云叹了口气,抱起公鸡对着它说:“听到没有,这些小母鸡已经是东市上最漂亮的小母鸡里挑来的,而且都是没下过蛋的!
你挑一只当老婆!
但是说好了,只挑一只,多了没有!”
本来,在看到这么多小母鸡的时候已经精神有点亢奋,如果不是被陈云就这么抱在怀里,估计的它早就跳下来,钻到鸡笼里,跟这些漂亮的小母鸡卿卿我我去了。
但是,这么多小母鸡,让它只挑一只,确实有点为难它了。
看着陈云把公鸡放下来,然后这一只救过自己一命的大公鸡,在眼花缭乱的挑选时,张大松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这番话终于得到了对方的认可!
陈云家的公鸡现在得了选择困难症,这些小母鸡真的很漂亮,毛色也很好,还很干净,精神头也不错,让它在这么多美女从中,只挑出一只,对公鸡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
挑了半天都没有决定出来,大公鸡只好委屈的跑到九姑娘跟前,翅膀指着陈云骂骂咧咧。
九姑娘只好问陈云:“就不能全都要吗?大不了给钱嘛!”
陈云却否了:“这玩意儿不能太宠,否则下回让它出手,还不知道要什么呢!
再给我唧唧歪歪的矫情,回家就杀了吃鸡公煲去!”
最后这句话,是盯着公鸡说的,把公鸡说的都炸毛了。
随便挑了一只确实挺漂亮,毛色挺好的小母鸡后,陈云掏出一贯钱,递给张大。
张大蒙了,什么鸡要一贯钱,再说他也不敢收钱啊!
“不是鸡钱!
去帮我买些笔墨纸砚,另外,去药铺买些八角,桂皮,茴香……
然后去肉铺买几个猪肘子,有几个买几个,顺便再买些五花肉回来!”
张大一听,却没接他的钱,拎着鸡笼子就走:“左爷回家等着,弟兄们马上去购置这些东西!
些许小钱,怎敢用左爷的花销。”
九姑娘愣愣的看着远去的众人,然后问提着鸡笼的陈云:“相公要做什么?”
陈云看着远去众人的背影笑了:“既然张大说,他们也想当个好人,那我就给他们一个当好人的机会!
看看他们是否会食言而肥!”
九姑娘很好奇:“这是跟刚才所说的猪肘子以及去药铺买的药材,还有五花肉有关系?”
陈云点头:“在我们广南西路隔壁有个广南东路,在广南东路有一种便宜的美食,叫隆江猪脚饭!
隆江猪脚饭其实是卤肉饭,卤的是猪肘子,很多人就凭着隆江猪脚饭发家致富奔小康。
只要能把这玩意儿处理的干净,确实是一个美味!
五花肉,可以做叉烧!
叉烧,也是广南东路的美食之一,叉烧跟烧鸭烧鹅,一起并称为烧腊。
也是当地的美食之一!
在这里没有,既然没有,那就可以用来做安身立命的本事!
既然这些人,成为地痞泼皮的原因是没有安身立命的手艺,那我就给他们安身立命的手艺。”
九姑娘却不乐意了:“相公,你的意思是,将这些能挣钱的本事教给这些地痞无赖?
既然是能传家的本事,为何要教给他人?
这种本事,当然是传儿不传女,这样的话能够安身立命吃好几代人呢!
若真如你所说,这是独一份的买卖,这等秘方岂能交于他人!
不行,我不同意!”
不得不说,如果陈云真的只有这个本事,一辈子也只能靠个烧腊店或者猪脚饭来维持生计的话,九姑娘这番话确实是持家之言。
是这个年代的人最朴素的家庭观。
在陈云来的那个世界里,经常有人抨击古代人会教东西的时候留一手。
但是那些人从来没想过,如果不留一手,教死了徒弟,饿死师傅啊!
你教完了,后辈子孙吃什么?
当然,有些东西,你需要交流才能进步,那个另说!
但是在人一辈子可能都不离开县城的情况下,又如何交流,又如何进步?
所以交通状况,是眼界以及学识还有文化进步的最重要因素之一。
在没有这种交通状况在没有可能进步的时候,你叫人把自己所有家底全给交出去,一点后手都不留。
真的会饿死师傅的!
所以,九姑娘想的才是最正常的,甚至她现在都想回家找左老头支持,万万不敢让陈云如此败家。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抱着公鸡就往家赶去,一边走,一边说,一定要找阿公打消陈云的败家之举。
这吓的陈云只好拉住她:“让他们做,除了让他们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不再欺行霸市,当无赖之外。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没必要做这些低端的活,我等只需要用技术入股便可!
有我在一天,你还担心他们撇开我们自己干吗?
我们以后的产业,当然是炼丹,把妖怪的血肉练成大丹才是主业。
猪脚饭才值几个钱?
除妖毒,才是世间的独一份挣钱的活!
无需如此斤斤计较这类蝇头小利,咱们要看的是更远更大的事!
昨夜,县尊悄悄的问我,这去除了妖毒的虎肉,要卖多少钱一斤!
我当时就没给价,我与他说,这些东西可遇不可求,毕竟不是谁都有能力杀妖,也不是什么妖都那么瞎跑来撞到我跟前!
所以这种东西,只是凑巧才有,不好说价!
并且我也告诉县尊,这玩意儿凡人还不能多吃,吃过一次,几个月后再吃!
县尊说无妨,他是替朋友问的,钱不是问题,只需要我给个价,他回复对方即可。
我当时推脱说这血肉没有多少了,留着自家享用,毕竟这价钱说多少不太合适。
我想对方既然要买,肯定还会带着诚意来的!
要是对方的价钱不够,那咱们就不给了,反正咱们明面上的虎肉,那真的是吃点就少点了!”
九姑娘一听,也不去计较那点蝇头小利了,问了句:“若是对方带了价钱来,你觉得一斤虎肉多少钱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