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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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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们是天地的产物。不管谁死了,你们都会是活的。”

孟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妈。”她听见有人这样叫。

她自己没有生过孩子,不是任何人的妈。他一定是在叫旁人的。

“干娘。”那人改了口。

什么?他听得见她心里说的吗?

“哈哈。”不远处有个女人,轻笑了两声。

孟章的后背涌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又是她。又是她。

“睡醒了吗?”女人的方向传来细碎的布料摩擦的声响,她问。

孟章动了动嘴,封死的双唇起开一条缝。

“什么?”又是一番布料声,女娲的下巴颏和胸口出现在了孟章的视野里,问,“活太长了?嗯?”

“嗯。”孟章只好发出这样的声音。她脑子还混着,一团浆糊在脑壳里冲来撞去地疼,除了惊悚之外捉不到任何旁的念头。

“火场?好呀。”女娲说。她今天是盛装打扮过的,面上搽了粉、上了胭脂,连花钿都没落下。头发不再是那么松松垮垮地挽着,而是很讲究地在脑后盘了个发髻,金的玉的枝桠在她斑白的发间竟玩起了叠罗汉。她的衣服是很隆重的,素白底上缀着蓝的和黄的丝:蓝的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名贵绸丝,黄的则在天光底下亮闪闪的,是金线。

“嗯。”孟章又挤出同样的一个字来。她眼底积下一点天光的亮度激出来的眼泪,四下眯眼看着。

“我救你几次了?”女娲问她。

“嗯。”孟章无心回答。想坐起来,腹部一使劲,这才觉出皮肉上烫伤的痛楚。

“但这次保不住你了。这是命案了,天庭也晓得,正要拿你去呢。”女娲说。

孟章大睁开眼睛。被光亮和痛楚激出来的眼泪要挤出眼眶了,她不愿给人看见、教人误会,又猛地闭上眼。不料这奋力的一眨皱痛了眼皮,又有眼泪呼噜噜从泪腺里涌出来,顺着外眼角下来流过太阳穴,在紫红皲裂的皮肤上翻山越岭似地行进着,拐进沟壑里了也不忘莹莹地亮。一边一小滴的盐水灌进皮肉的缝隙里,破碎处立刻麻酥酥地疼了起来。

“饕餮真的死了。你哭做什么?你不要哭。哭起来就不得体了,孩子。”女娲说。孟章看着女娲油亮亮的鬓角,给那光打出一道晕来。女娲涂了厚厚的发油。

“他们过会来接你。接你去审,审过就打,打过就放进狱里了。好在这世道太平,打也不大会打多,三五下了事。太平,唉…”女娲絮絮叨叨地讲个不歇不休,“我没有办法。他们都知道我护着你,所以不教我过去。我给你伤口上敷了些东西,到时候也派人去看你,你不要着急。没什么事情。不会有事情。节外生枝是没有的。”

“嗯。”孟章还是这样带搭不理地哼唧一声。

“还有什么旁的话吗?”女娲问。

“没。”孟章极小声地、模糊地说。女娲竟然也听清楚了,点点头,转身走了。

女娲一走,就有个小孩子靠上来,贴着孟章的病床,抻着脖子看她。孟章拼命向他抽动嘴角碾出一个微笑来。

“姐姐,你别笑。你笑得比哭还难看。”小男孩开口了。

孟章放松嘴角,“嗯”了一声。唉,呼吸的时候鼻腔也疼,呼吸道也不大舒服,是都给烟气灼伤了。

“你为什么跑进火场里呀。”小男孩说。

孟章用鼻子轻轻出了口气,那气流像一只大号的毛刷,覆盖着气管的四壁,刷拉拉地拖上来。我哪里知道。我看到什么了。我听到什么了。我哪里知道。

话是说不出来,于是孟章翻了翻白眼。眼皮给眼球一阵鼓动,又毛糙地痛了起来。

“嘿嘿,”小孩笑了笑,“你记得我是谁不?”

孟章闭眼两秒,表示不记得。

“我是你捡来的鹦鹉啊!”小孩子笑嘻嘻地呲着牙凑到她脸旁,“金笼子里那个!”

孟章一抬眉毛,表示“哦”。是你啊,怪不得。

嗯?

孟章的脑子突然开始飞速地运转起来。脑子里骨碌骨碌转得发痛的大铜球抽起了条:他是自我拜见女娲一来就一直跟着我的。那他知道我打斗、吐血,知道我重伤,知道我去了藤萝药坊,知道我跟着句芒来到饕餮死处。一条条在脑海里环绕联结,最后合成一个完整的圆。既然他知道我,那他应该也知道凤凰、执明和监兵的去向。

孟章想得浑身发冷。那么,这个小犊子应当知道执明在哪啊。

孟章深吸一口气。

“你。你,你…”她说。她又吞了一大口气,沙哑的气声夹在吐出的浊气里喷到小孩脸上,把小孩子吓得一皱眉头,反感地退了一步。

“你知道执明在哪吗?”在吞了好几大口气之后,孟章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说完之后她猛烈地咳嗽,胸口的皮肉和五脏和着咳嗽的动作传来阵痛。

“我知道啊!”小孩瞪大眼睛,很得意似地说。

“哪?”孟章气平了点,但四面席卷而来的疼痛冲得她的意识一下子浮了起来,摇摇晃晃地飘在尘埃里,马上要过去。

“海里蹲着呢!现在应该是,嗯,在底下不知道怎么哭呢吧。”小孩挺起胸脯。他希望孟章夸他知道得多。

孟章眨眨眼睛。她看到的世上的一切都像蛋壳里晃荡的蛋清和蛋黄,一团混沌沌亮澄澄的液体在封闭外壳中温存地摇晃。她想要世界停下来,于是她伸手抓住床单,手腕一动,丁零当啷的铁器碰撞声为她在冰凉而晃动的环境中提供了一点支撑。

可她却发起怒来。她大吼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又被四肢上挂着的粗厚铁镣勒得弹回床上。床单上都是她这一动蹭出的血污和脓水,白底子上画满黄的红的道子。她是赤裸着的,烧烂得发红起泡、参差如丘陵的皮肤在床单上扭动着,铁镣内侧混着铁锈、血和脓,发出了一股奇异的气味。

小孩被吓得尖叫一声,跑了出去。

她每次狂怒的挣扎都被铁镣作响着制住,绑在床脚上的铁链跟着她的动作一上一下地滑动。她的脚跟在床单上刨出老牛拉犁似的血迹,床单上鼓起的波纹像打水花时书面上被石子抽出的縠纹,只在有限的范围内伸展,然后被迅速打碎重组,像下雨时的水面,很是热闹。她的腰撑起又落下,每次重重地跌落在床单上时都多出一片血迹。背上暴突的脊骨被蹭掉了一层皮,脊椎两侧水渠样的凹坑藏着一点完好的皮肉,此时也蹭上了旁边破碎处的血。她的胸口有一片红印,圆的,覆盖了内侧的半个乳房,也覆盖了那半个乳房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左侧乳房上的血管中间部分漏出一片淡青色。

她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疯狂抖动的视角中起起伏伏,看着头发糊在脸上,一道道黑色挡住视野,挡住烂红裸露的身体,挡住那铁镣,挡住红白相间的床单,挡住倾泻在她身上的灰白天光。

孟章吼得累了,腰、腿和肩膀的动作越来越小。她一边咳一边倒在床上,咳着咳着爆出一口血来,鲜艳地罩在口鼻上,像个牲口带着的嚼头。

孟章长吸一口气,尝出满口的血腥味。

她使出最后的一点力气,猛地向身侧一翻。轰隆地一声爆响,床被她带倒了,砸在铁链上。她被甩出一点距离,四肢还被牢牢地缚在那粗粝的铁环中。她的腰顶向前,头深深埋着,四肢跟躯干形成奇异的弧度,被铁链缚向身后。

孟章终于昏过去了。

要期末考试了。我一个月更了两章,写了四千多字,给自己撒花。

马上要下一卷了,大家想怎么虐孟章宝宝啊(什么)。

她可爱,她最可爱。不能欺负她了。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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