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请让臣率领吴国之众,以精兵在前,壮丁在后。我持槊冲锋,与章永野战,一定可以击溃他。”
栾布信心十足,朝着张忠抱拳行礼,话音掷地有声,虎目之中尽是纵横披靡之色。
在张忠的计策下,钱氏的战斗有点儿戏。章永就不一样了,双方人马加起来,也足有二万了。
在整个天下范围来说,也是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了。
栾布想要用这一场战争,证明自己的实力。
“君上。不可。章永势力太强,我们有吴城作为依托,完全可以守城拒当。何必出城野战呢?”
王成立刻出言反驳,还瞪了一眼栾布。
虽然我们吴人也是好战,但是八千对一万五千,优势在敌方。你却要率兵野战,不是馊主意吗?
“是啊君上。栾将军虽然勇气可嘉,但我看多半要折戟沉沙。不如号召所有吴国百姓进入城中守城,这才是万全之策。”另外一名老臣,也是拱手一礼,据理力争。
他们几个一开口,议论之声一时间甚嚣尘上。以栾布为首,卫明、陈震等人力主野战决定胜负,一劳永逸。
以王成为首的人,则是立主守城。
这要是不守城的话,那建造城池干什么?
守,稳妥。
这大殿北方有两道小门,后头还有一间屋子。地板上铺设着一张席子,中间放着一张长桉,两侧放着两张软垫。
吕后肥屁股垫在脚后跟上,纤细的小手抱着精致的手炉,一时间也是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守城,还是野战呢?
如果野战能击溃章永,那肯定是一场大胜利,可以打的章永元气大伤,换取吴国几年平安。
但有风险,毕竟吴国兵力弱小。
如果守城的话,风险就不大了。但是守城战,很难获得一场大胜。最大的可能性是章永见攻不下城池,就率兵回去了山中。
“有一句话叫做旁听则暗,兼听则明。如果臣下的意见完全相左,那该怎么办呢?”
吕后的心中很是茫然。
大殿内,两派人快要从吵架,升级成为打架了。
吴人彪悍啊,可不会惯着栾布这个梁人。
“栾布。你身为大将,好大喜功,所以寄希望于野战获胜,获取大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战败。那么吴国将不复存在。甚至于,君上也会危如累卵。”
王成拍着面前的桉几站起,吹胡子瞪眼,气的伸手摸向了腰间的剑柄。
“我确实是好大喜功,但我非常有信心。区区章永,无名之辈。我手到擒来,绝不会战败。更不会让君上陷入危险之中。”
栾布承认了自己想要建功立业,但却不认为自己会失败,面红耳赤的说道。
“章永无名之辈?他骁勇善战,吴人都知道。反而我要问栾将军。你有没有什么名声?你以为你是季布吗?虽然名一样。”王成极不客气,骂道。
栾布闻言顿时语塞,不知道该作何反驳了。他确实也是无名之辈。
“君上。请下令让我出战。臣如果不能取胜,愿献上项上头颅。”栾布已经技穷,就拿出了自己的人头担保,双手抱拳,对张忠深深下拜道。
“君上。请不要听这奸贼的。”王成也不客气,紧随其后,骂骂咧咧道。
火药味很浓,真打起来也说不定。
上演全武行。
“哎。”张忠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国君果然不好做啊。尤其是在这个时期做国君。
什么吴楚轻悍。分明就是天下都悍。
秦人凶悍、赵人就不凶了?
吴楚凶悍,梁人就是孬种了?
都他么的凶。
张忠威望足够,他的一声叹息,犹如一盆凉水浇下。让在场群臣,都来了一个透心凉。
他们面面相视了一下,然后在栾布、王成的带领下,齐齐对着张忠躬身行礼道:“臣等失态了,还请君上责罚。”
张忠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还知道失态了,不错,不错。
这大殿内安静了下来,张忠也舒服了起来。这吵吵闹闹的,脑壳疼。他低头想了一下,然后又叹了一口气。抬头对栾布说道:“将军勇悍,我相信将军野战,必能取胜。”
“多谢君上。”栾布的士气顿时上来,眉飞色舞道,跟在他屁股后边的野战派群臣,也都是昂首挺胸了起来。
王成一帮恰恰相反,如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不过君令既然已经下达,他们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就在这时,张忠话锋一转,笑着对王成说道:“老先生守城之策,老成谋国,立于不败之地。”
“呃。”
殿内群臣都是愕然,目瞪口呆的看着张忠。本以为你是要下令栾布出战了,但好一个话锋一转。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
你到底在说啥。
想说啥。
“君上的意思是?”王成小心翼翼了起来,拱手问道。
“将军啊。”张忠摇了摇头,然后目视栾布严肃问道:“你能取胜,但需要抛洒多少人性命?”
“这。死个两千人很正常。”栾布对自己能不能赢没有任何迟疑,但是听了张忠的问题之后,却迟疑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说道。
“是啊。就算野战能赢,但可能也要死个两千人,更别提受伤的了。而整个吴国才多少人?打赢了也是元气大伤。”
张忠摇了摇头,叹息道。
栾布顿时无言以对,低着头不敢再说。
王成却也是不敢得意忘形,小心翼翼的看着张忠。这君上,肯定还有话。
果然。
张忠抬起头看向王成,说道:“老先生老成谋国啊。只是如果我收敛吴国人众进入城中防守。那么百姓留在城外的房屋、生活用品。比如说大水缸,床这些该怎么办?”
“我几乎灭了钱氏满门。章永为朋友报仇,含恨而来。多半是要把房屋烧为白地的。”
“如果是大国,折腾百姓倒也没什么,有实力对百姓补偿,再安置。”
“但吴国是小国,没有纵深。不可坚壁清野,龟缩城内。”
“诺。”王成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很痛快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然后竖起耳朵听着。
君上你两边都不赞同,那心里头肯定是有主意了啊。
“嗯。我有个下策。”张忠看着很安静的大殿,舒服的箕坐了起来,捏起下巴,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表情。